农女上位记

　　“媖禾”
　　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的方宛白突然开口。
　　李媖禾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怎么了娘？”
　　看出方宛白有话想说，李媖禾放下帘子，贴着方宛白坐了回去。
　　“是娘对不起你。”方宛白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李媖禾愣怔片刻，以为方宛白是在愧疚于未能带自己离开李府。“娘，媖禾从未怪过你。”
　　“不是的，媖禾。”方宛白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虚空处，陷入了沉思。
　　“我娘是一家商户的庶女，恰逢与方家生意密切，便将我娘送予方家老爷做小妾。当时，我娘刚及笄，也就芳华二八，而方家老爷当时已有四十。一开始，我娘也是备受宠爱，后还有孕。人都是有新鲜劲的，没过多久，府里就来了更年轻貌美的女子。生下我后，我娘更是成了府中许多女子中不起眼的那个。”
　　方宛白一顿，叹了口气，接着道：“方家有钱，即使是庶女，也是可以请先生来教几天学，识几个字的。正是在这时，我遇到了你的父亲，李凯云。”
　　“李凯云当时已经是秀才老爷了。他的父亲曾经也是读书人，读了一辈子也就是个秀才。还把身体读坏了，留他母亲给人浆洗衣服谋生计。李凯云倒是争气，年纪轻轻就读到了秀才。只是家里实在穷的厉害。”
　　方宛白嘴角浮现出笑，眼神里透出怀念与甜蜜。
　　“恰逢这时，府里教书的先生突发恶疾，辞职离开了。离开前，向方府推荐了他的学生李凯云，一方面是为了补上自己突然离开的空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照拂自己的学生。而方府呢，也是愿意给这份人情的，李凯云前途大好，与这样的人交好，自然没坏处。就这样，我们相遇了。”
　　李媖禾看着自己母亲脸上甜蜜的笑，知道两人曾经的感情一定十分美好。
　　“后来，我及笄了，父亲有意把我许配给一户官宦之家当妾室，我知道后，自然是不愿意的，和一个四五十岁能当我父亲的男人比起来，李郎年轻，就像一株茁壮生长的树苗，我自然更心仪于李郎。一天晚上，我去找夫人求情，希望她能答应我和李郎的事情。不出意外，她拒绝了。”
　　方宛白轻轻攥着手里的帕子，“我不想走我母亲的老路，于是，我和李郎私奔了。”
　　方宛白扭头看向李媖禾，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自己女儿细腻的脸颊
　　“一开始，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我们逃到了睦州，他专心准备考试，还时不时接一些抄写的活养家糊口，而我则是准备一日三餐，做一些绣活补贴家用。从那时开始，我才感觉到，我在活，我在为自己而活。日子是很清贫，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拿自己的双手挣来的。我知道冬天的煤是多少钱一斤，一两银子可以生活多久，幸苦绣了很久的帕子可以卖几个铜板。哪怕后来他一去不复返，我也未曾后悔，也没有怨恨。但是，”
　　李媖禾看着方宛白充满忧伤的眸子落在自己的身上，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我现在后悔了，媖禾，若我没有逃离方府，我的女儿可能会和她母亲、她母亲的母亲一样，这一辈子，从母家到夫家，默默的，无声的，像笼子里的一只小鸟一样，像一根浮在空中的羽毛一样，就连坠下，都是悄无声息的，但是，也不会像现在一样。”
　　一滴眼泪落在李媖禾的手上，她赶忙抬手替方宛白擦去下一滴。
　　“娘，我从未怪过你，不论是哪一件事。”
　　方宛白的眼泪越流越多，越来越汹涌，李媖禾转而拿出一条帕子，很快，帕子也湿了，见状，李媖禾索性放弃了，斟酌着开口：“我从前生活在李家村，后来逃难到城里。我不否认这一路充满了艰辛，我们娘俩受够了苦楚。后来进了李府，遇见了我的亲生父亲，我以为我会过上好日子，但实际上并没有。李府拿我当妓子养。娘，你不恨他，我恨他，他若是在，咱家的地就不会被占着不给，若是他在，村里人就不会肆意欺辱我们，若是他在，”
　　说到这里，李媖禾摇摇欲坠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像一串珠子一样砸在方宛白的手里。
　　“娘，从小到大的欺辱我没少受，不差现在这一个妓子的身份。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隔壁那个老太太一定逼着她儿媳妇生个孙子出来。男人在地里有力气，还能当官。女人呢，能当妻子，能生孩子。但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没他们厉害的男人女人又一个样，反正都是可随意支配、欺辱的。”
　　李媖禾扭过头看着被扬起来的窗帘。
　　“娘，我不恨你，我不恨所有人。”
　　方宛白紧闭双眼，扭过头去不愿再看李媖禾，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很快染湿了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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