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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压岁钱过不去了
河水波光粼粼,月亮藏匿进了云层。
仰望着残月,余泠泠疑惑。
人又不是刮过的大风,晒干的雨水,怎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河神觉得。
若是自己再不现身,这姑娘指不齐会朝月亮嗥叫几声,该变成狼人跑走了。
祂扶起两道水流,站立在了河面上,轻言轻语:“小姑娘,你掉的是这棵金歪脖子树,还是这棵银歪脖子树?”
泠泠猜出究竟是怎么回事,面露惊喜。
这一集,她做梦梦到过。
“我,我掉的是我师兄。”她双手抱拳,恭敬规矩地行礼。
不时偷瞧河神的庐山真面目。
蒙受天地之灵气,河神诞生在月亮镇,活到如今已经有几千个年头。
平日祂乐善好施,喜欢点拨心境纯粹的人族小孩成仙……
简而言之,祂最爱老实人。
祂听说,余泠泠便是月亮镇最后的老实人。
河神对经典台词手拿把掐。
虽与祂预想中稍有偏差,但照旧敬业地摇头晃脑,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那你掉的是这个金师兄,还是……”
“哦哟,这集,我梦到过。”
余泠泠满脸正气的打断施法,脱口言道:“无论是金的银的,皆非小女子所愿,我要找到我师兄!人肉做的就成!”
“你!”
河神此刻看上去嘴角都气歪了天边,实则祂确实被泠泠惹怒了。
数千年来,渡炼过无数凡胎羽化成仙,堂堂顶天立地的河神,哪经受过这般的委屈?
河神先是诧异后又是恼怒,“你不知道蓝颜祸水?男人,不过是你漫漫修仙路的蓝粉骷髅。”
“本人暴富前暂时不打算修仙,我就要男——呸,差点被您带偏了,我要师兄。”泠泠着急的抓耳挠腮。
到底谁能告诉她,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河神将金银两棵歪脖子揉在一起,飞出了手掌。
直直望着两棵发财树最后消失的方位,余泠泠眼里透出的不是恐惧,而是热切地对银子的憧憬。
河神又道:“可怜你们芸芸众生,到头来总困在一个‘情’字,终究轮回中难有超脱。”
“那河,河神姐姐,人若无情,成仙后想也会无趣吧。”
泠泠想了一下,挠挠头。
这座河神,她怎么越看越眼熟?
怎么越看越像……
她自己?
“陛下!”
“陛下!该上朝了!”
上朝?我——
翻了翻身,终于捋清一切的余泠泠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窗外照着晨曦的光线。
她浅尝辄止回刚才的梦境。
“还好一切都只是个梦。”
霍婆婆坐在院子里织毛衣。
静穆地连小麻雀都将她当作了石像。
听到泠泠的脚步声,她朝她友好的抬抬下巴。
走到厨房,泠泠有所期待的打开锅盖。
是一锅飘着几根绿叶菜的排骨汤。
她手颤颤地夹起一块排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这排骨,苍蝇站上去都要打滑,狗看了都要含眼泪啊。
她盛出来半碗肉汤,泡了半张高粱面饼,囫囵应付了午饭。
这样下去不行,她迟早要把霍家吃穷了。
时机到了,做客人的没自觉离开,最后被主人婉言赶客,那可就太难堪了。
余泠泠痛定思痛,适时觉醒了一丝良知。
“师兄……师兄?”
见人不在,泠泠放开了胆子,伸出手翻了翻临时搁在堂屋的小床。
褚痴一清早有事要办,来不及交代,人一出门搭车离开了。
那时泠泠正在梦中与河神论道。
小姑娘往枕头下一摸,摸出几枚碎银子。
“有,总比没有好。”她点点头。
临晌午出门前,霍如羿和劲夫先回了霍家。
他们最近的行踪神秘的紧,泠泠想不在意都难。
“你们刚才上哪儿了?”她拦住二人。
“上哪去儿,也跑不出小小的月亮镇,你可安心吧。”霍如羿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又准备上哪儿去?”
泠泠揉了揉腿,两条柳眉凝重地皱到了眉心。
“话说昨晚发生了什么,我起来后,怎么腰酸背痛的?”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要去找师兄划船的,路上遇见了一行热情地镇民,她们浅浅地喝了几盏葡萄果酒。
然后,泠泠断片了。
她竟然断片了?
她明明才尝了一口!
“说真的,昨晚实在是太令人难忘了。”
霍如羿看起来煞是遗憾,嘴角翘了起来。
“你吟唱的《月亮镇我的家乡》,实在感人肺腑,此曲只有天上有。”
霍如羿跟劲夫默契地开始张牙舞爪。
“似乎,我跳的舞,要比你们跳得好看。”
泠泠陷入了沉思。
就算大唐快亡了,她也不建议所有人都学她发疯。
“你上哪去。”劲夫问。
泠泠悚然一个激灵,她以为劲夫是哑巴。
她摊开手心里攥得几枚瘦弱银子。
“看望镇长,拜年啊。”
“但是泠泠,镇长家没小孩子等你发压岁钱。”
“什么话,这是我孝敬给镇长的礼物。”
霍如羿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统共这点银子,落在镇长府的地板缝里,怕连下人都不稀罕捡起来。
“你走着去?”她叫住了泠泠。
“是啊,生命在于运动。”
泠泠捏了捏小臂,人人言道每逢佳节胖三斤,怎么就她自己觉得自己还消瘦了三斤了呢?
霍如羿语重心长,“等会儿,最好别路过你家。”
“怎么了?”泠泠皱皱眉。
今天大年正二,距离大火过去了才二十天。
隔壁辟邪剑铺即使是凤凰,能涅槃重生,也不至于生的这么快。
“听我的,听我的,我不会害你。”霍如羿再三劝告。
“好,我一定会去看看。”
泠泠拧着笑,忐忑不安的和霍如羿握了握手。
刚闲庭散步走到自家门口。
余泠泠已发觉了异常。
令人不忍直视的废墟外停摆着不少马车,人来人往的外乡人几乎占满了整条街。
有不少泠泠在月亮镇没见过的生面孔。
“江清光何在?”
“江老板?喏。”
“江老板。”泠泠惊咦了一声,奇怪地扫视向那人的手指处。
奇怪的江清光全副武装,坐在地上数钱。
不知晓的,还以为他深夜去从军讨伐突厥人了。
原来大火过后,有不少镇民“助人为乐”,深更半夜,自发在废墟底下翻找值钱物什,嘴上说帮泠泠和江家小弟减少损失。
但大部分银子,进的自然是他们自己的口袋。
为整治乱象,江氏兄弟轮番上阵,彻夜不眠。
愣灭不了人们贪小便宜捡大漏的心。
他们昨儿正好养了条狗,琢磨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当即放开了全体镇民半夜摸宝。
一入夜后,三两银子作进场钱,签字画押立生死状。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不幸被江家兄弟逮到了,手里赃物立刻按市场价翻倍,交不起钱的也无碍,套上麻袋打几棒闷棍就算了事……
为追求刺激和代入感,他们灵机一动,还放出了小狗在废墟里追人。
消息流传开,镇外镇内,许多文人雅士慕名前来,一晚上能进场几十个人。
江海凝后续打算二十四小时营业,再雇点人增加难度,不时往其中投放些镇民们的手工艺品,循环往复,以免竭泽而渔。
“好一个月亮镇‘搜打撤’。”
余泠泠听了之后,懊悔不已。
三两银子,虽不及房屋修缮费的一个零头,但千千万万个三两银子可就不一样了。
“比打铁贩剑赚钱多了。是不是?”江清光仍快乐的正在兴头上。
因顾及夜里黑灯瞎火,这为银子铤而走险的法子,她的确是想不到。
待江清光整点完银子要起身,泠泠再也忍不住。
“等,等下,合着你们把我家也一并祸害了?”
泠泠大叫一声,眼神焦急地扑进了自家废墟。
她的小床,她的书架,她和师父过去的美好回忆……
“瞧把你的急得。”
“五五分红。”江清光推出了一堆银子。
“才五五?”
小姑娘颤声叹道。
猝不及防,她猛地捞住江清光的后颈,劈掌往他脑袋上一顿暴揍。
“叫你一人闷声发财,叫你一人投机倒把,叫你一人目无尊长,叫你……罢了,新仇旧恨,咱家今日势必一并出了恶气!”
江清光挨了几下痛,心道就不该糊弄疯女人,连忙改口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哥说是六五分!”
“这还差不多。”
“余姐知道,你是好孩子。”
余泠泠惺惺作态的掬了一把眼泪。
她监督着江清光打包好银子铜钱,仔细掂量了几下。
许是有个小三十两。
老徐闻声走出自家药馆。
他清了清嗓子,“泠丫头,你欠老夫的三两银子,都拖了快一个月!”
“唉,老徐天上又不会掉银子。”
泠泠对不起老徐,但她也需要钱,起码看镇长的时候少点窘迫。
“老徐,行行好,我明儿给你想办法凑钱——”
“余泠泠!凉州来信!”
冷不丁的,大街上穿过一匹骏马,一位送信使者来送钱。
“啊?”
泠泠左右不信,她闭上眼睛又小声道:“那天上再给我下点梅干菜扣肉包子得了,我正好饿了。”
大街上鸦雀无声。
难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泠泠睁眼,见老徐不善的瞪着。
她赔笑着抽出三两银子,又添了点铜板,双手呈给老徐。
“剩下的是压岁钱,您别跟我客气!”
老徐:“……”
“您别这么看我,再多给你点,镇长就该怪我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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