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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灯
“咳咳——咳——”杧杧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在昏迷之前,依稀记得自己用水环传送到水榭门口,只来得及看见常朔着急跑来的身影,就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床上。杧杧刚想抬手擦嘴角的血渍,另一只手比她更快递过来,替她擦干净。
杧杧转过头,对上常朔紧蹙眉头的一张脸。
“阿朔……”这一开口,杧杧才惊觉她的嗓子哑得不像样子,喉咙后知后觉地疼起来。
最后落地那一下摔得重,不止喉咙,她浑身都疼。
常朔给她喂了杯水。
“胆子不小。”
听这语气,杧杧就知道常朔气得不轻,这回怕是要苦死她了。
果然,常朔接着说:“禁足一个月。”
“啊……”
“三个月。”
杧杧不吭声了。
身体仿佛还能感受到湖水的刺骨,劫后余生并没有想象中轻松。杧杧想起龙骨,手下意识摸像腰间,然而那里并没有乾坤袋。
坏了。
仔细回想起来,那节指骨好像在躲避龙骨攻击时就弄丢了。
杧杧一脸颓丧。
“抱歉阿朔,你的骨笛被我弄坏了。”杧杧说着眼泪流下来,“我本想取来龙骨把它修好的,但是失败了……”
她声音沙哑,听着有些费力。
常朔一怔,原来是这样吗?
他本以为杧杧只是同往常一样出门玩儿了。但一直等到傍晚,杧杧也没回来,这不应该。
水环联系不上,而南师弥嘴巴严,威逼利诱下这才知道杧杧去了冰湖,至于去干什么他来不及问了。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没直接辗转去杀了木秋宜已经算常朔很冷静了。常朔本想赶去去冰湖,而就在那一刹,他感受到水环灵力波动。
下一瞬他看到的便是倒在地上浑身湿透,衣服被血水染红,伤痕累累的杧杧。
一向自持稳重的常朔只觉浑身血脉倒流一般,第二回差点失去理智。在杧杧昏迷的几个时辰里,他第二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
第一回,是黑市那一次。
这一回,他亲眼看见。什么都比不上亲眼所见带来的巨大冲击。
那只骨笛,是有一年白笙送他的生辰礼。那时候,白笙刚刚打了胜仗。归来路上遇到作恶的苍鹭,便顺手杀了,留下它的尺骨,给他们三人一人做了一只骨笛。
以往,白笙准备生辰礼从来只会送酒,心意十足却称不上走心。常朔不爱喝酒,都分给越沨、明希挥霍了。唯有这只骨笛,他一直留着。
骨笛不在身上常朔当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只是他寻找半天无果,没想到在杧杧那儿。
常朔本以为骨笛坏了自己会抓狂,可比起杧杧命悬一线,好像骨笛的事可以搁一搁,他又不是必需要一件物什来挂念白笙。
所以他说:“无妨,不怪你。”
“杧杧,不要再受伤了。”
女孩子年纪也不大,不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把命搭进去。
杧杧还想再说话,嗓子痛得又咳嗽起来。
“别说话,先把伤养好。”常朔又喂她喝水,“一切等你伤好后再商量。”
杧杧点点头,她喝了南师弥端进来的药后,又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踏实,不似昏迷时梦得扑朔迷离,她没再做梦,安安静静睡了一觉,醒来时精神都好了不少。
床位留给伤员,南师弥睡进杧杧之前呆过的吊床。说实话,这玩意儿睡着可没那么舒服,也不知杧杧怎么坚持下来的。
好在南师弥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不至于一点苦都吃不了,饶是如此,睡了几夜仍旧腰酸背痛。
杧杧睡醒时,见常朔并没走,就坐在她床边闭目养神。她垂眸看去,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常朔在源源不断地给她传送灵力。
她在床上躺了几日,常朔便寸步不离守了几日,期间喝水吃饭全由他亲自喂,杧杧简直受宠若惊。
直到她能下床后,常朔才没有彻夜守在床边,而是座到屏风后到桌案前,听到杧杧睡觉时呼吸平稳,他才放松继续看卷轴。
本来睡吊床的南师弥被常朔赶去了侧厢房,她还乐得开心,不用被人监视着睡觉,也不用担心睡到半夜掉下来。
等到杧杧伤好得差不多了,常朔这才没有每晚守着她。
然而这也才过了半个月而已,杧杧还要在房间里呆整整两个半月,想想都……不,简直无法想象。
虽说常朔嘴上表示不在意,没关系,但好歹是他珍视的物品,杧杧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得有个赔罪礼。
于是杧杧一根根数着自己的头发,挑了半天,选中几根她看着最顺眼的扯下来,手指捻着一搓,变成一根约两指粗,一尺半长的树枝。
木工活杧杧不说精通,至少做出来看着像样。树枝削削减减,最终做成一支根骨笛差不多大小的笛子。试着吹了下,声调实在呕哑嘲哳,再怎么修改还是这个声,杧杧便坚信是自己不会吹的缘故。
“你在干嘛?”
杧杧被吓一跳。
转头一看,原来是趴在窗边的南师弥。她翻窗进来,本想去床边,看着一地的木屑又无从下脚,只好搬了个凳子过来坐下。
“我做了一支木笛。”
“丑。”南师弥毫不留情,但也是实话实说。以她的审美来看,确实丑。
杧杧撇撇嘴,不理会她的评价,思考何时给它上漆。
“本宫伤好了。”南师弥扯开话题。内伤渐渐恢复后,法力也回来了。
“恭喜啦!”杧杧由衷为她开心,只是没想到伤员从南师弥变成自己。
“本宫的意思是,不能白欠你的。”南师弥摸了摸鼻子,“说吧,你救本宫到底有什么目的。”
杧杧也不谦虚,正色道:“我要进幻蝶梦境。”
“你疯了?”
幻蝶梦境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沉迷其中再也走不出的大有人在。
“我没疯。”杧杧拿起百分百的认真,“我想知道过去的事。”
想知道,爷爷死去的真相。
见杧杧不似开玩笑,南师弥也认真起来。
“那么本宫接下来说的,你一字一句听好。”
“嗯!”
“首先,幻蝶梦境虽可以回溯过往,但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全凭自己判断。
“选择真相,不会受梦境影响;若沉溺假象,则永远走不出梦境,最终魂灵消散,肉身腐败而亡。
“过去无法改变,因此入梦者在梦境中只能旁观,不能参与。强行参与,会改变因果秩序,魂飞魄散。
“最后,须知造梦者是梦境的主宰,换言之,本宫可以在梦境中杀了你。”
南师弥顿了顿,又继续说:“即使这样,你也要去吗?”
杧杧听完规则,脑子里捋了捋,随即毫不犹豫点头,“嗯。”
勇气可嘉。南师弥心里为她竖起大拇指。
幻蝶梦境虽危险,却是目前杧杧能知道过去的唯一途径,既然常朔敢提出这个方法,便是相信她有能力把控,那么她自己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有个问题。”
“什么?”
“你方才说,梦境一半真一半假,造梦者是梦境主宰。也就是说你能选择给入梦者真相或是假象,对吗?”
“不错。”南师弥唇角一勾,还挺聪明,能发现这个漏洞,“怎么,想求本宫给你安排全真相梦境吗?”
杧杧摇头,她眉眼弯弯,坦然笑说:“我没有可以和你交换的筹码了。”
“本宫瞧你戴的水环不错。”
杧杧抬手,摸了摸手臂上的水纹印记。
“不行呢。”水环是阿朔给她的,怎能随便拿来与他人做交易。
“啧,没意思。”南师弥双手环抱在胸前,“等你伤好之后再来找我吧。”
杧杧点头。
她如今旧伤未愈,且不说常朔不会同意,她自己也没把握能成功走出梦境。
眼下首先得养好伤,然后……她得把笛子做好。
杧杧盯着木笛左看右看,分明不丑,笔笔直直的一支木笛,她又不信邪地又拿起来吹了几声,实在不中听。
-
平日有事可做不觉得日子难过,可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呆在屋子里,不说一天,就是一个时辰也很难熬。
杧杧嗓子恢复后,立马跟常朔讲了黑衣人和龙骨的事。常朔听后并无大反应,只说会派人去查。
这个苦差当然就落到明希头上。
明希苦不堪言,自从他代管重溪宫,就没有时间找漂亮女仙子约会了,如今又要查案,凭什么常朔的活要他一个人干!
工期一个月,杧杧修修改改几个版本,终于做成一支满意的木笛,刷完漆经过打磨抛光,漂亮极了。
这些天,杧杧已经被允许出房间门,但活动范围也只限在水榭内。
南师弥暂时还住在水榭,她预备报完杧杧救命之恩再回南海。
今日,北丏山又下雪了。常朔叫杧杧去了房内。
“试试,给你做了件新衣服。”
自从中秋节那晚过后,杧杧发现常朔给她做的衣服越来越精致,很多都是照着大洲女孩们所穿款式做的。
今回,是一件灰蓝色绣花毛领披风。
“阿朔,我又不怕冷,你给我做披风干嘛?”
“不怕冷就不能穿了?”常朔边给她整理衣领边说,“出门穿。”
“哦。”杧杧任由常朔给她穿戴披风,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看我做甚?”
“阿朔,我也送你件礼物可好?”
“嗯。”常朔答得漫不经心,他把披风拿下叠好,有些小,他得再改改。
杧杧把藏在身后的木笛拿出来,双手捧着递到常朔面前。
“这是我给你的赔礼。”
常朔顿住。这姑娘,那么轴。
他的视线却没落在木笛上,而是注意到那双手,手指纤细白皙,却不光滑,有茧,有伤口。看着实在不像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手。
是他照顾不周。
“疼不疼?”常朔托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伤口,指尖有丝丝细小的灵力流出,包裹着那些伤口,不一会儿,疤痕都消失了。
杧杧摇摇头。她嫌手套不方便,做木笛时便没有戴。
“你喜欢吗?”
常朔收下木笛,捏在手里把玩,质感很好。
“喜欢。”
他瞧着杧杧脸上逐渐绽放的笑容,手不受控制般,覆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
杧杧怔愣住,脸上泛起热意。分明是寒冬腊月的天,屋里也没有燃煤炉,怎么还会这样热?
她急需冷空气。
“我先走啦!”
说罢,快步逃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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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一你老婆真可爱。
常朔:确实(o^^o)
我:好瘆人的颜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