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涂山

　　“嘘。”

　　萧以安将一根手指竖在唇畔，低声道：“狐妖姐姐，这说话的应该就是鬼医。”
　　涂山琬儿点头，有些奇道：“没想到这鬼医竟是个女子！”而且声音听起来……竟像是七八岁女童那般大小！
　　萧以安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她这么神秘，江湖上有关于她的传言大多都是猜测的，然后东拼西凑出来的。”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这鬼医叫什么名字来着？”
　　“玉无音。”

　　“玉无音……”涂山琬儿念叨一遍，“这个名字也是瞎编的？”
　　“不知道诶不知道。”萧以安摇头，“反正江湖都这么传，再说了，就算是混迹江湖的人，哪还有几个用自己真名的？基本都是个假名号而已。”
　　涂山琬儿又点了点头：“原来江湖竟还有这么个规矩。”

　　“呃……也不算规矩吧，毕竟江湖中鱼龙混杂，总该留个心眼比较好啊比较好。”
　　“嗯，我们先下去吧。”说完，涂山琬儿轻盈一跃，落在佁殇河岸边。
　　“好嘞！”萧以安也纵身一跃，稳稳站在涂山琬儿身边。

　　涂山琬儿默念口诀，将一叶扁舟缩小，放在了袖中。
　　萧以安眯眼，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走吧，狐妖姐姐！”
　　涂山琬儿一愣，想挣脱却不料被他死死抓住：“你抓着我做什么？”
　　“不行嘛？”萧以安眼底闪过一丝委屈的神色，他抬眼看着涂山琬儿，“狐妖姐姐……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我……我有点害怕。”

　　涂山琬儿：“……”

　　“那你在这里等我好了。”
　　“不行！”萧以安忙道，“狐妖姐姐你不能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不然我……我会更害怕的……”

　　涂山琬儿：“……”
　　此时此刻，她觉得十分有十二分的心累，心酸，加心塞。

　　萧以安趁机用另一手抱住她的胳膊：“狐妖姐姐，我们就这样走吧这样走。”
　　涂山琬儿用力挣脱：“不行！你给我撒开！”
　　“啊啊啊啊，不要啊不要！”没想到萧以安更加用力了，“狐妖姐姐你别丢下我，我怕走丢啊走丢！”
　　“谁说要丢下你了？！”
　　“还说没有，你明明都不让我抓着你！”
　　“我……”涂山琬儿一时语塞，“这有什么好怕的？别装了你，这一路也没见你胆子这么小过。”

　　萧以安摸了摸鼻子：“人家只是有一点点害怕而已嘛而已。”
　　涂山琬儿终于甩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那你跟在我后面好了。”
　　“诶！狐妖姐姐！”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又握住了涂山琬儿的手，“我就只抓着你的手好不好，我真的有些害怕……”

　　涂山琬儿看着他对自己不断眨着眼睛，无奈扶额：“抓吧抓吧。”看来今日若是不让他抓着自己，他是真的会一直耍无赖下去。如今好不容易才到了无归崖，她得赶紧找到鬼医请她修复内丹。

　　“呜呼！”萧以安高兴道，“谢谢狐妖姐姐。”
　　涂山琬儿叹气：“这回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萧以安抓着她的手，像是得到了什么力量，竟走到她前面抓着她走，“有狐妖姐姐陪着我，我什么也不怕啦不怕。”
　　他走的速度特别快，涂山琬儿被他牵着紧紧跟在他身后，根本没有看到萧以安此时的表情，有一抹得逞的坏笑一闪而过。

　　*

　　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被什么结界笼罩着，与外界隔绝。
　　两人自佁殇河岸边开始走，虽然无归崖地形十分开阔，但一路都有冥灯指引，路边还开满了只有冥界才会盛开的彼岸花。

　　看着盛放妖冶的彼岸花，萧以安砸了砸舌：“真不愧是鬼医，前有人皮灯笼，后有彼岸之花，途中还有这么多的冥灯指引，若是不知情的，还真会以为自己来到了冥界地府呢。”

　　“哟，是谁家的小郎君在说话呀？”又是那道妩媚慵懒的女童声音响起。

　　萧以安立即捂住嘴巴，天呐，刚才他说的话不会全被那鬼医听见了吧？唉，他就不应该在人家的地盘上乱说话啊乱说话。
　　涂山琬儿也立刻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压低声音道：“嘘，别乱说话。”

　　两人又走了几步，眼前忽然出现类似于宫殿的建筑影子。

　　“哇，那是鬼医庐吗？”萧以安忍不住张开嘴，有些惊叹，“这鬼医也忒有钱了吧！居然自己一个人住宫殿！”
　　他以为鬼医庐就是一个很破败的茅草屋呢！
　　毕竟江湖有许多名医都隐居于山谷之地，住的也都是比较旧的茅草屋。

　　“呵呵，当然，我堂堂鬼医就是这么有钱！”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两人却不是“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了。

　　鬼医庐逐渐开始变得清晰，只见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银发白衣的小女孩靠在门边，看着涂山琬儿和萧以安，笑道：“哎呦喂，我的客人们，你们终于来啦！我可是等你们半天了哟！”

　　两人快步走到鬼医庐门前。
　　萧以安看着眼前身高刚刚到他胸前的女孩，不可置信地问：“你就是传说中的鬼医……玉无音？”
　　女孩挑了挑眉：“怎么，不像吗？是不是我保养的太好太年轻了嘻嘻？”

　　萧以安一时语塞。

　　涂山琬儿轻笑一声，她这阵子被萧以安弄的多次无语，终于也是见到他也语塞了一次。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宛如绸缎的银发长及脚踝，皮肤似雪般白嫩，透着冰冷的光泽，纤长的睫毛和她的头发一样，都是银白色的。全身上下唯有眼瞳，是漆黑的，和她身上的颜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玉无音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涂山琬儿水灵灵地眨了眨：“哟呵，好生漂亮的小狐狸！”
　　她绕着涂山琬儿转了一圈，仔细打量：“居然还是个九尾的小白狐！真是罕见！”

　　玉无音抓着涂山琬儿的手，又是一番打量：“啧啧啧，真是好看呢！诶，小丫头我问你，涂山翊那只狐狸是不是你爷爷？”
　　涂山琬儿一怔：“姑娘怎么认识……”
　　“诶诶！”玉无音摆了摆手，“涂山翊这个呆子，想当年我还看上他了呢，可惜啊……”

　　涂山琬儿惊讶，难道祖父居然和鬼医有一段旧缘？！
　　可是既然祖父认识鬼医，那为何不管是关于他的载录，还是青丘记载八荒的书里面，都没有关于鬼医的记载呢？

　　“小狐狸，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涂山翊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涂山琬儿点头，神色有些：“嗯，祖父他三百年前便已经过世了……”
　　“三百年了啊……”玉无音长叹，眼底忽然有些空洞，与她外形不符合的那抹沧桑渐渐显现。
　　“唉，不说这个了，”半晌，她才恢复回原来的神色，继续抓着涂山琬儿的手道：“小狐狸，你来无归崖寻我，是有哪里……”

　　“等一下。”萧以安突然插嘴，打断玉无音道，“那个，你说话就说话，叙旧就叙旧，干吗老抓着狐妖姐姐的手呢？”
　　他目光紧紧盯着玉无音牵着涂山琬儿的那只手，他刚才那么死皮赖脸，狐妖姐姐才同意自己可以牵她的手，这个小屁孩鬼医凭什么这么轻松就能牵到？！
　　萧以安表情像是吃醋似的：“她可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啊娘子，你不许乱碰！”

　　玉无音看了他一会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哟哟哟！还未过门的娘子呢！怎么着，我就是喜欢这只小狐狸，就碰就碰！”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摸涂山琬儿的手。

　　“你松手，不许碰！”
　　“切，我就碰就碰！”
　　“不许碰！”
　　“就碰！”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涂山琬儿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正当她尴尬至极时，玉无音突然对他道：“走，小狐狸，咱们进去再说，不跟他一般见识。”
　　说完，玉无音便拉着她往鬼医庐内走。

　　“诶诶诶！等等我呀等等我！”
　　萧以安正要追上去，却见那两扇大门“砰”的一下，迅速关上，一点也不像之前开门的时候那般缓慢。
　　“狐妖姐姐！”

　　*

　　刚进入鬼医庐内有一条长长的甬道，涂山琬儿惊呆的看着关上的大门，隐约听到萧以安在外面喊着她。
　　“那个……玉、玉……”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玉无音，毕竟她认识自己的祖父，年龄不能小只能比他大，但是又看着她长得如此“年幼”……
　　玉无音立马看出她的窘迫，道：“嘻嘻，叫我玉小姐就行。”

　　“哦哦，好的，玉小姐。”涂山琬儿点头，“那个……能不能把以安他放进来啊？他毕竟是……”
　　“啊？放他进来？”玉无音哼了一声，“哼，这个小郎君模样倒是俊俏，但是也未免太聒噪了些，居然还护短不让我碰你！不过你放心，等过一个时辰门就开了，先让他在外面安静一会。诶，他刚才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娘子……到底是真的假的呀？”
　　她盯着涂山琬儿，不愿放过她表情的任何细节：“唔……让我来猜一猜。”看涂山琬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哦，我知道了。”

　　“他说的没错！”玉无音一笑，“小狐狸，看来你对这位俊俏小郎君……有点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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