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高冷太监打黑工的日子

作者:西施屠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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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心


      一夜春雨满江城,翌日平明天又放晴,碧空如洗,远山泼黛。整座燕王府,都沐浴在潋滟金光里,宛如重新粉刷过,朱栏青琐,金铛玉础,洁净如新。

      书房门口,侍女争打起帘栊,昌乐郡主小心翼翼踱着步子走进来。只见他父亲燕王穿着一袭鸦青道袍,衣摆滚边以暗金绣线织就云龙纹,正坐在一把交椅里打盹。

      书案上,博山炉香烟袅袅。

      “爹爹好睡!”

      这么没轻没重的叫唤,不消说,只有他那个刁蛮任性的玉儿才这番作弄自己。

      玉儿是昌乐郡主的小名,她是燕王独女,又是最小的那个,自然得父亲百般宠爱。说来也是奇怪,她的哥哥们都像母亲,君子端方,性情温和,有时候也过于宽以待人,只有她,更似父亲,杀伐果断,聪明机警,骨子里桀骜难驯。

      不久前,昌乐郡主曾和父亲讨要段家那个小马奴,想自家乃是天潢贵胄,那一个小小马奴,他段家岂有不给的?

      燕王一直是个闲散王爷,在京中颇有贤名,与世无争,最大的缺点也不过是爱女心切,太纵容郡主,若是真让郡主去别人家抢人,届时,不消段家先发难,朝中其他大臣也要参他个以势压人,强掠私属的罪名。

      更重要的是,直接抢也不符合他老狐狸的行事作风,燕王便教女儿道:“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8〕你直接去抢,赢了人家也不服你,要叫人家心服口服,那才是真赢家。”

      昌乐郡主慧根不浅,一点即通,“照爹爹的意思,是叫女儿攻心为上?”

      燕王微笑颔首。

      那之后,昌乐郡主像变了个人,事事约束自己,频频往段家跑,看得出来,这个小马奴是很得她心,否则也不会教堂堂郡主纡尊降贵来求取他。

      虽然那小马奴总是不买账。

      昌乐郡主表面上不计较,却次次在回府后鞭笞下人,只为出一口怨气。

      今日来找父亲燕王,不知是为何事?但瞧她眼角眉梢皆是喜色,燕王也猜出几分,“玉儿,你的攻心之计可是大有收效了?”

      “那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对了爹爹,你不是有两支高丽人参吗?给我吧,爹爹,反正家里人参燕窝多的吃不完,也是浪费,”郡主撒撒娇,那人参就算再名贵,燕王也不得不给了,当即便命管家用锦盒包好,与郡主带上。

      郡主把这两条高丽参都送了段玉鸿,自那日段小姐淋雨,又受惊吓,一直昏昏沉沉,病势渐笃,如今有了这两支千年人参,不怕医不好她。

      果然,靠着高丽参调养了一阵,再加上郡主悉心照料、宽慰,段玉鸿的病渐渐好起来。

      段家也从此对郡主有所改观,这事后来还传到陛下耳朵里,重重嘉奖了郡主。

      昌乐的恶名从此逆转。

      其实她从前也知道自己在外头名声不佳,人人都怕她,怕她就不敢惹她,渐渐地,也没意思极了。

      如今她可是深谙攻心之道的,忽然便发现,原来施舍点小恩小惠,这些人就会对自己感恩戴德,进而把自己所有的心事和秘密都给她交底,真是太有意思了。

      听到段玉鸿告诉自己,她很羡慕男子可以考取功名,施展抱负,又谈到想做女塾师的想法,昌乐差点没笑出来,就如听到三皇叔说想去当厨子那般可笑,果然有些人就是上不得台盘。

      最后郡主强忍住笑意,颇为严肃地赞赏她,“玉鸿,你可真是个奇女子,叫我佩服。”

      两人在闺房正说体己话,郡主亲自替段小姐梳妆,门外忽然落下一道人影,是周安拿着一碟玫瑰白糖糕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昌乐扭头看到他,笑道:“是周安呀,怎么不进来?”

      周安有些窘迫,“我…我给小姐送糕点来了。”

      段玉鸿冷声道:“你放下,出去。”

      周安进来,将点心放在桌上,很快出去了。

      段小姐后来仔细一想,又疑心自己太多心,错怪了别人,其实她也不信昌乐那些话,只是心里有芥蒂,总难面对周安。

      “想来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似乎不该这么生他气。”

      昌乐叹道:“你就是太心善,总把人往好处想。”

      昌乐替她插上一支珠钗,段小姐还小,打扮得虽是简素,也自有几分俏丽可爱。

      “好了,你缠绵病榻这么久,也该出去走走才是。”

      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来到段家花园内,只见满目桃红柳绿,一丛杏林,树上繁花如喷火蒸霞,旁边两溜青篱下圈养着家禽,这也是段老爷子的雅趣,偶尔在此体验山水田园之乐,以追慕东篱先生之遗风。

      郡主闻不得那鸡屎鸭粪的骚臭味,捏着鼻子直叫快走,“臭死了,我别在这待了。”

      昌乐拉着段玉鸿走到不远处山子石边小憩,那山石附近有两株梨花树,沁着雨后初霁的冷香。

      “还是梨花香。”郡主笑道,忽见段玉鸿表情一怔。

      “怎么了?”

      “你看那石凳上的是什么?不是谁落了钱袋吧。”

      昌乐起身过去,将东西捡起,闻了闻,“是个香囊。”

      那香囊是五彩丝线织出来的,做工精细华丽,只是香囊上绣的不是寻常花鸟图案,而是□□的美人图。

      昌乐骇然变色,将香囊丢在地上,“好腌臜东西,咱们走吧!”

      段玉鸿十分不解,弯腰又将香囊拾起,“哪里腌臜了,不就是个普通香囊吗?”及至翻到绣着人像的那一面,段小姐脸色通红,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香囊上的美人倒有几分像段玉鸿,美人旁边还有几簇火焰。

      段玉鸿又羞又恼,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不和她当日受辱的情形一模一样吗?

      那天的事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不用说也猜得到是谁,郡主绝对不可能做这等下流事,唯有周安嫌疑最大。

      “天啊……”昌乐郡主盯着香囊背面惊呼出声。

      “怎么了?”

      “没什么,快扔了吧,也不知是哪起下流种子无聊绣这不要脸的玩意儿,咱们姑娘家冰清玉洁的,拿着这东西,回头不叫人笑话才怪呢。”

      昌乐辞钝色虚,眼神慌乱,段玉鸿心知她在掩盖什么,当即便将香囊翻过来仔细瞧了瞧,只见袋口边缘用金线绣着一个字。

      段玉鸿脸色大变,浑身止不住发抖。

      “果然是他,他怎么能这样?周安!你!”

      昌乐郡主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只是一个安字,未必就是周安,你可得查清楚了。”

      段玉鸿瞬间会意,急匆匆便往周安住的耳房去,正巧周安在马厩照料马匹,并不在房里。

      “有劳郡主,帮我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物件。”

      “好。”

      床头床尾翻了个遍,衣橱、柜子都找过,也不见任何异样,郡主这时“义薄云天”挺身而出,也顾不得脏,竟爬到床底下找了一通,终于摸到个红漆木盒。

      “找到了!”

      段玉鸿看到郡主这般为她,发髻歪斜,鬓角沾着尘泥蛛网,心里又感动又过意不去。

      “多谢你,昌乐。”

      “跟我说什么谢,咱们情同姐妹,还计较这么多,你快打开盒子呀。”

      段玉鸿低头看着那木盒,只觉一阵眩晕,她真害怕里面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踟蹰半日,这才颤颤巍巍揭开盒盖。

      郡主眼睛一亮,嘴角微微翘起。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盒内,藏着段玉鸿的小像,那并不流畅的字体书写的纸笺上尽是周安对段玉鸿的倾慕之情。

      段小姐只觉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

      虽说周安生得一表人才,但段玉鸿不说年纪还这么小,她骨子里就是清高的,不是那等轻浮之人,绝对不可能因为看中对方皮相就动私情,私相授受,为了男女之情而罔顾人伦。

      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段玉鸿怒不可遏,起身便要去找周安算账,昌乐急道:“不可,事关你的名节,怎么能拿着这些东西跟他对质呢?”

      段小姐眉心一蹙,也慌了神,若这些东西教人看到,也恐有玷污她名节。

      “这可如何是好?”

      “唉,”郡主面露难色,“本郡主这个人是刁蛮任性了些,但也从未做过这种歹毒之事,可是,若不这么做的话……”

      段玉鸿催促道:“你可有什么法子,快告诉我!”

      是夜,周安回房歇卧,二更天不到,门外一片骚乱声,似乎是巡夜的人。

      不多时,有人敲他房门,“周安,起来!”

      周安打开房门,只见王管家站在门前,身边跟着几个小厮,提着一盏薄纸灯笼。

      春风雨夜,梨花簌簌地落,一地白茫茫。

      “什么事?”烛火明灭,少年眉目冷硬,语气颇有些不耐。

      “库房丢了东西,各房都在抄检,你这里也得搜。”

      周安侧身让他们进来,一阵叮当咣啷声响,忽有人惊叫出声,“在这里!”

      一名青衣小厮从床底下摸出个木盒,周安不禁冷笑一声,那是他藏体己的盒子,不会连他这点东西都要搜刮去吧。

      可揭开盒盖,只见金光耀眼,里面不是别物,正是夫人在玲珑阁置的一顶金丝冠,是给侄女备下的贺礼。

      王管家怒道:“好啊,果然是家贼难防,带他去见老爷!”

      抄检之事毕竟惊动不少人,因而澄心堂不止段老爷段夫人,连郡主都过来了,段玉鸿相陪,也在其间。

      王管家命人将周安捆了,押至澄心堂,堂上众人,心事各异,老爷夫人只觉痛心疾首看错了人,郡主强忍住心中得意,面上却故意露出担忧之色。

      至于段小姐段玉鸿,根本不敢看周安,两只手绞着衣摆,心里极是不安。

      段延年深深叹气,“好孩子,你要钱用,只消跟我说一声便罢,怎么能偷呢?”

      周安眉头紧皱,朗声回答道:“我没偷,我是被冤枉的。”

      王管家:“报官吧,人是苦虫,不打不成,见了官,到时还看他如何嘴硬。”

      段延年终是不忍,正要开口,却听郡主抢白,“念在他初犯,还是饶了他吧,怎么说他也是段家的恩人,把恩人送去见官不太好吧。”

      段玉鸿附和道:“是啊父亲,周安怎么说也救过我和母亲的性命,还是不要送他见官了,只叫他离开段府便是。”

      段延年笑道:“想不到郡主如此宅心仁厚,也罢,这事就此揭过,老夫不再追究,只教周安收拾好东西,明日离府吧。”

      王管家提醒周安:“还不磕头谢恩?”

      周安攥紧拳头,一拳捶在地面,鲜血顺着指缝肆意流淌,他双目通红,心有不甘:“段延年,你是非不分,有眼无珠!我是被冤枉的!”

      段延年面露不豫,“带他下去,再嚷便打。”

      王管家答应着,命小厮把周安拖出去,暂时关押在柴房,明日再撵他出去。

      第二日,王管家又吩咐人叫了人牙子过来,说明以后不许发卖这人到其他大人宅子里,他手脚不干净,免得再出了事。

      周安次日一早,只拿着一包袱衣服离府,他存的体己不翼而飞,眼下只有些衣裳还能典当换些吃的。

      但没多久,典当换来的银钱亦用光,周安再次于街上乞讨。

      直到一日,一辆翠盖朱璎凤鸾车将他撞飞,周安连打了几个滚,脖子一梗,哇的吐出口血,倒在了马路中央。

      昏迷数日,再睁眼醒来时,却见昌乐郡主坐在他床头,手里捧着药碗,“周安,你醒了,真是吓死我了。”

      周安微微一怔,“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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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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