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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里的微光
出租屋的白炽灯昏黄刺眼,将韩秦皓和韩遇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父子俩僵在狭小的客厅中央,空气中弥漫着连日来的压抑与难堪,正欲开口,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划破死寂——
“哐当!”
玻璃杯摔在水泥地上的声响格外刺耳,韩秦皓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冲向后屋。推开门的瞬间,他瞳孔骤缩:韩芯彤蜷缩在地板上,脸色惨白如纸,手边是散落的玻璃碎片,额角还沾着细密的冷汗,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芯彤!”韩秦皓嘶吼着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抱起,韩遇也赶紧跟上,父子俩一路狂奔,将人送往最近的医院。
急诊室的灯光冰冷刺眼,检查报告递到韩秦皓手中时,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胃癌中期,必须尽快手术,手术费加上后续治疗,至少需要五十万。”医生的话像重锤,狠狠砸在韩秦皓心上。
五十万,对如今避居出租屋、早已山穷水尽的韩家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韩母瘫坐在走廊长椅上,眼泪无声滑落,韩秦皓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却想不出任何筹钱的办法。
就在绝望蔓延之际,护士匆匆走来,脸上带着歉意却不容置喙的冷漠:“抱歉,韩先生,你的女儿,我们医院不能接收,请您尽快办理出院手续。”
“什么?”韩秦皓猛地站起身,怒火瞬间冲昏头脑,“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这是上面的规定,我们也没办法。”护士说完便转身离开。
恰在此时,韩秦皓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没有备注,他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一道冰冷嘲弄的声音。没听几句,韩秦皓的脸色愈发铁青,最后对着电话怒吼:“傅柏,你不是人!”
吼声落下,走廊里一片寂静。韩芯彤艰难地从病床上撑起身子,枯瘦的手拉住母亲的衣袖,声音微弱却坚定:“妈妈,我们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好不好?”她咳了两声,腹部的疼痛让她眉头紧蹙,“哪怕要我死,我也不想爸爸为了我,再去做那些违背良心的事。”
韩母心疼得无以复加,一把将女儿拥入怀中,泪水打湿了她的后背:“傻孩子,妈妈怎么可能让你死……”
与此同时,淮安医院的医生办公室里,夜色正浓。苏妗安刚整理完病历,门就被轻轻敲响。她抬头,看见林滢站在门口,神色焦急。
“你怎么还不回家?”苏妗安疑惑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林滢推门进来,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紧紧交握:“姐姐,你可以帮韩家吗?帮韩芯彤做手术吧。”
苏妗安抬眸,目光平静却带着审视:“你不恨韩家人?毕竟,是他们害得你们家家破人亡。”
“恨。”林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可是韩芯彤是无辜的。当年我们家出事,人人都怕被牵连,那些曾经跟我要好的朋友都躲着我,只有她,一直陪在我身边,还偷偷帮过我很多次。爸爸在世时也常说,冤有头债有主,不能迁怒无辜之人。”
苏妗安沉默片刻,缓缓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考虑考虑。”
林滢走后,办公室里陷入沉寂。苏妗安指尖敲击着桌面,眼底思绪翻涌。她自然知道韩家的处境——韩秦皓得罪了傅柏,被所有医院拉入了黑名单,傅柏就是想逼他低头就范。淮安医院若是接收韩芯彤,无疑是公然与傅家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可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手机突然响起。接通后,听筒里的人寥寥数语,却让苏妗安眼中的迟疑渐渐消散。挂了电话,她拿起桌上的排班表,笔尖在“主刀医生”一栏,重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清晨,韩家人拎着简单的行李,落寞地走出医院大门。一夜未眠的韩秦皓脸色憔悴,紧紧护着身边的女儿,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不远处的车旁,站着的正是苏妗安。
他心头一紧,立刻将韩芯彤挡在身后,警惕地怒吼:“我们已经遭到报应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妗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带着几分嘲弄:“不够。我要让你看着你女儿死在你面前。”
“苏妗安,你不配当医生!”韩秦皓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话还没说完,韩总急什么?”苏妗安挑眉,目光掠过韩芯彤苍白的脸,“你女儿命真好,遇见了林滢这样的好朋友。”
韩芯彤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艰难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上车。”苏妗安抬手指了指身后的车队,“去淮安医院,住院做手术。”
韩秦皓瞬间哑口无言,脸上的愤怒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他愣了几秒,才艰涩地开口:“你知道我得罪的是谁吗?傅家!你就不怕他找你们医院麻烦?”
“怕。”苏妗安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但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医德。”
说完,她转身坐进了前排的轿车。韩秦皓看着女儿痛苦的神色,又看了看远处静静等候的车辆,犹豫再三,最终咬了咬牙,扶着韩芯彤走向后面的车。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韩芯彤苍白的脸上,她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底渐渐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车子稳稳停在淮安医院门口,苏妗安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韩芯彤顺利地办理了住院手续,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时,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轻声说:“妈妈,也许我们真的能赎罪了。”
韩母含泪点头,心中百感交集。走廊尽头,苏妗安看着病历本上韩芯彤的名字,指尖微微收紧——这场救赎,既是为了林滢的托付,也是为了心底那份从未熄灭的医者仁心,至于傅柏的威胁,她自有应对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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