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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惊变
说话之人,正是霍宵。
他并未看向少女,依旧望着场中歌舞,侧脸线条在晃动的灯火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没、没有啊。”
江春强自镇定,面上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继而又道:“殿内人多嘴杂……本宫觉着有些闷罢了。”
霍宵轻笑一声,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是么?”
简短吐出这两个字,他便不再言语,仿佛刚才不过随口一问。
江春的心却因此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意思?
霍宵是看出什么了吗?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场中一曲歌舞已至尾声。
【检测到凉国舞团即将登场,请宿主立刻佩戴关键道具“白玉兰发簪”,以确保刺客能准确识别目标。】
脑海里的系统音再次无情响起。
江春心尖一颤,眼睛闭了闭,敛去眸中厌恶与恐惧。
再睁眼时,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平静语气,对身后不远处侍立之人低语:“瑞香,将那支玉兰簪给本宫戴上。”
瑞香面露诧异。
公主为何要突然戴那支簪子?
瑞香心下虽不解,但还是依言上前,将手中盒子里的发簪取出,认真插进江春头上的乌黑发髻,与沈念所赠的蝴蝶发钗并列。
白玉无瑕,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江春只觉有一道冰冷诅咒烙印在头顶,叫她如坐针毡。
几乎是在发簪戴上的瞬间,江春敏锐感觉到身旁似有道骤降的气压。
她下意识偏头朝那道低气压看去,恰好对上霍宵瞥来的视线。
只见男人的目光在她发间那支玉兰簪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又足以让她听清的冷哼。
那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甚至是一丝莫名的怒气。
对于霍宵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江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尊大佛怎么又不高兴了?
她本想直接开口向男人询问。
却在这时,殿内乐声陡然一变,从之前的婉转悠扬变得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激昂。
耳边同时传来司礼太监的高声唱喏:“凉国使团,进献歌舞——《月下飞仙》!”
江春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她猛地挺直脊背,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大殿入口。
视线里,一群身着凉国特色舞裙,面覆轻纱的舞姬,踩着鼓点,鱼贯而入。
这些人的舞姿比之前的昭国舞蹈更加热情奔放,水袖翻飞间,带起阵阵香风。
江春完全无心欣赏。
她的目光飞速扫过场上的每一个舞姬,试图找出那个隐藏的杀手。
系统只说刺客身在其中,并未指明具体是谁。
是领舞那个眼神最凌厉的?
还是角落那个身形最矫健的?
亦或是那个始终低垂着眼眸,看似最不起眼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搜寻中,江春的目光最终锁定了舞群中靠后位置的一名舞姬。
与其他舞姬或妩媚或热情的眼神不同,这名舞姬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似在搜寻什么。
就是她!
江春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她强迫自己冷静,更加仔细,更加认真地观察。
这一看,果然看出那名舞姬的水袖似比旁人更为厚重。
又在某个旋转的瞬间,其袖口边缘隐约反射出一抹金属的冷硬光泽。
水袖藏刀!
江春瞬间明了刺客的杀人方式。
她深吸一口气,内心飞快盘算。
等这个刺客舞到自己面前,甩出水袖的瞬间,她就立刻躲到霍宵身后。
有这位“全书战力第一”在身前挡着,她生还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念及此,江春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的霍宵——
他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少女收回目光,一颗心变得更加忐忑。
她并未注意到,男人望向场中时,那双狭长凤眸在不经意间微微眯起。
事实上,因着有过人的武艺与久经沙场的阅历,霍宵对于杀机的直觉远比常人敏锐。
几乎在舞团入场的瞬间,他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而此刻,霍宵的视线同样落在那名被江春锁定的舞姬身上。
注意到那人下盘极稳,步伐看似随乐而动,实则暗合某种非同寻常的步法。
尤其是那双眼睛……
尽管隔着面纱,可里面翻涌的,绝非舞姬该有的媚态。
随着这支舞蹈的愈发深入,男宾席后座位置,慕容怀执杯的手指缓缓收紧。
他的读心术,如今正清晰地接收来自那名死士内心翻腾的滔天恨意。
【……杀父之仇……那个男人就在眼前!】
【……可是殿下之命……杀公主……】
【……不!机会千载难逢!我要亲手为父亲报仇!】
至此,男人素来沉着冷静的神情罕见出现一道细微裂痕。
他的计划……出现了致命偏差。
另一边,沈念坐在女眷席中,目光瑞静望向对面正聚精会神观看舞蹈的红衣少女。
旋即,她默默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自己身前裙摆上的花纹,一双掩在袖中的手悄悄握紧。
与此同时,殿内鼓点越来越急。
江春屏住呼吸,只等那最后的致命一击。
终于,伴随一个华丽的旋转,那名舞姬如同月下翩跹的仙子,恰好舞至江春席前。
她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那股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耳边乐声仍在继续,面前那名舞姬猛地展开双臂,两只宽大水袖好似携着千钧之力般骤然甩出。
就是现在——
“躲!”
江春在心中对自己嘶吼,随后飞速站起,奋力朝着侧后方——霍宵的身后扑去。
然而,在这种极度的恐惧下,她的双腿如同灌了铅,又像是踩在棉花上,根本不听使唤。
她非但没能灵巧躲开,反而因为动作失衡,脚下猛地一绊。
“啊!”
伴随一声短促的惊叫,江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不偏不倚,竟是迎面向着霍宵扑去。
“唔!”
额头突兀撞上一个坚硬温热的胸膛,鼻尖随之萦绕着一股淡酒气与冷松香。
完了!
江春大脑翁的一声,以为自己这一下弄巧成拙,把后背完全暴露给刺客的利刃。
岂知就在她扑入霍宵怀中的同一瞬,一道“嗤啦”的锐器尖啸音撕裂了乐声。
紧伴这道布料被劲风割裂之响,一道寒光自那舞姬飞扬的水袖中暴射而出。
然而,利刃所指方向并非江春,而是霍宵的咽喉!
早已察觉到这股杀意的男人,在舞姬水袖甩出前就已作好迎击准备。
他原计划利用案上的青铜酒樽格挡。
却不料身旁的公主会在这生死一瞬突然扑过来,竟是直直替他挡住了刀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凝滞。
电光石火间,幸而男人身体的本能快于大脑思考。
“蠢货!”
发出这声低斥的同时,霍宵原本要去抓酒樽的右手当即改变轨迹,化作一道更快的残影,猛地揽住身前少女的纤细腰肢,用力将她往自己身后一带。
同一时刻,他的左手飞快抄起案上的青铜酒樽,迎着那已至面门的毒辣匕首悍然挥出。
“锵!”
一道刺耳的重物撞击声在殿内炸响。
短刃与酒樽猛烈碰撞,那柄淬毒的匕首被这股巨力荡开,“迸”的一声钉入了大殿边上的蟠龙柱。
蟠龙柱上,刃尾兀自颤抖不休,发出令人胆寒的嗡鸣。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短暂的死寂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有刺客!”
“护驾!快护驾!”
刹时间,殿内惊惧与怒喝声齐响。
大批侍卫纷纷拔刀冲向场中。
那名舞姬见刺杀计划落空,眼神骤然变得疯狂。
其不退反进,徒手夺过一名侍卫的腰刀,口中嘶声厉喝着朝男人扑去——
“霍宵狗贼!还我父亲命来!”
江春惊魂未定,两手紧紧抓着霍宵的右臂,从他身后悄悄探出头。
直至对上那名舞姬看向霍宵时的怨毒目光,她终于后知后觉——
方才那柄匕首,似乎瞄准的……并不是她?
“保护大将军!”
殿内的混乱再度升级。
那女刺客状若疯魔,一把寻常腰刀在她手中竟挥舞出森然剑气。
她接连劈翻身前两名试图阻拦的侍卫,一双染血的双眼死死锁定霍宵,拼力向男人杀去。
殿内侍卫组成人墙,奋力阻挡。
然这女子武功路数诡谲狠辣,身形几个闪烁间,竟数次突破防线。
“松手!”
江春全神贯注盯着场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对上霍宵回望自己的凌厉眼神,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紧抓着对方右臂的手。
这一松,不过转眼,原本站在面前的那道玄色身影便如蛰龙出渊。
未见其如何动作,人已闪身冲至场中。
在与那女刺客错身的一瞬,霍宵甚至未曾动用兵刃,只是侧身避开刀锋,随即进步、探手——
“咔嚓!”
伴随一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女子持刀的手腕竟被霍宵生生折断。
她惨叫一声,腰刀“哐当”落地。
霍宵动作毫不停滞,另一只手并指如电,快速点向她周身几处大穴。
女子身形一僵,如同被抽去骨血般软倒在地,被一拥而上的侍卫死死按住。
整个过程堪称快如闪电。
“全书战力第一……名不虚传。”
江春看着霍宵干脆利落的背影,心中暗自咋舌。
殿内一场惊变,似乎就此平息。
高台之上,江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在他爱女的生辰宴上,在他昭国的皇宫大殿里,竟有人意图行刺他的镇国大将军?!
“大胆逆贼!竟敢在宴会上行刺!说!是何人指使于你?!”
那女刺客被侍卫粗暴地提起,面纱早已脱落,露出一张疼得惨白的脸。
她拼力抬起头,目光怨毒地望向高台上的帝王,又接连扫过四周围观的众多宾客。
中途,她与人群深处的白衣男人遥遥相望一瞬。
【殿下……对不起……属下失手了……】
【父亲……女儿……终究没能为您报仇……】
听着对方的心音,慕容怀不动声色垂下眼帘,衣袖下的手紧攥成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因私废公,死不足惜。
他在心中冰冷对此人下了论断。
女刺客的目光最终回落到霍宵身上。
“霍宵狗贼!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
她死死瞪着眼前男人,嘴角忽然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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