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时酒满

作者:灵墨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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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哥,”周芍卿小声说道,声音都还有些颤抖。显然,他被刚刚的情形吓到了。
      “自从我们被父王收留,你一直都是很听父王的话,从不这么……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把父王气得要打你的样子。”
      刚刚周芫华不顾镇北侯呵斥,硬是要发声,惹得镇北侯气得拿起鞭子打他。梁老将军说要去找镇北侯聊聊便先走了,临走前也一并带走了看得一脸震惊的左将军赵齐,留下三兄弟和凌远志。
      镇北侯一走,周芫华不再忍住旧伤带来的伤痛。他脚下一软,身子往地上一瘫。幸亏凌远志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明明不舒服,为何还要逞强?”凌远志语气带着些许埋怨,脸上带着些许厉色,“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谁在乎?”边说边和周芍卿一起把周芫华扶到椅子上坐着。
      周芫华嘴角轻轻上扬,但感到现在身体哪哪一动都会牵扯到旧伤一样更加疼痛,最后只能露出苦涩的笑。
      “你还笑得出来!”凌远志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周芫华温言道。
      周京墨从刚刚的冲突开始就插不进去话,此时,他再也忍不住开口:“哥,你到底瞒着我们多少事?”
      周芫华抬头看着周京墨。周京墨与周芍卿并肩站着,个头都有些超出他二哥了。从他的眼神中,周芫华看到了一些疑惑、一些生气、一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担忧。
      周芫华心想,这孩子,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墨儿,先让大哥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后面再说。”周芍卿伸手阻止了周京墨,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影响兄弟感情,更何况,周芫华还有伤在身,必须休养。
      周芫华拍了拍周芍卿伸出的手,说:“没事儿,芍儿。有些事,你们确实应该知道。”他看着周京墨,将往事娓娓道来。
      当年柳大人不明身死,镇北侯到殿前请求皇帝查明真相,为柳大人主持公道。尽管他深知,皇帝有意培养继承人而放任两位皇子争斗。那时朝廷两派党羽争权,镇北侯为柳大人出面此举在他们看来,镇北侯摆明了就是与柳大人一样不站队。柳大人身后的刑部,为求明哲保身选择了太子党羽,而太子假装不知情一样,无所作为。
      “父王为了我们镇北府,为了镇北军不被牵连这政党纷争中,不再明面调查柳大人的事。他私下安排人手保护柳大人的家人,但没想到,柳夫人发现了。大概是也不想牵连父王,她带着小蓝连夜出城去往西州。我们的人一路追到城外,却发现……”
      “柳夫人身死劫匪刀下。”周京墨接话,冷冷说道,“这应该是他们的手笔,对吗?”咬着牙愤怒一言,“原来他们一直都想斩草除根。只是不曾得手,菘蓝他活了下来。”
      “是我师弟的父亲救下的,当时,楚帮主带着队伍送镖经过那里。”凌远志解释道,“但还是来不及,当时柳夫人已身受重伤,无力回天。楚帮主受柳夫人生前所托,将小蓝一路护送至西州白杏堂。”
      “但是,白堂主书信楚帮主频频提起日常出行、宅院附近都有生面孔出现。楚帮主放心不下,悄悄找了我师父青黛师尊帮忙。我师父这才安排我去了西州打探还有帮忙保护小蓝和白氏一家。”凌远志看向周芫华,眉眼含笑,“我和你大哥,就是在那时侯认识的。当时好像……你先打了我一顿。”
      周芫华想起往事,羞愧地低下头,笑着说:“当时远志潜伏在白家附近的酒楼,被他们的人认出暴露行踪。只好先回空山阁。那时,我恰好驻守西州。父王得知情况后便书信于我,告知了我此事。我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便派自己人日夜轮班守在白杏堂附近,期间还和他们的人打过照面。”
      “而我从空山阁回去后,就发现白杏堂附近多了一批人,发现是镇北军,就趁着他们换班时跟踪了一批人。结果就看到了你!”凌远志手指周芫华,又挑起了眉,“当时你以为我是那边的人,将我一顿好打。”
      周芫华想起当时凌远志一边闪躲一边向自己解释身份的滑稽画面,脸上笑意愈浓。周芍卿看着自家笑语盈盈的大哥,又看着都过而立之年却还像小孩一样跟别人告状的凌远志,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后来呢?”周京墨不理会俩人的“打情骂俏”,问道,“大哥你驻军两年被召回京城,远志兄呢?”
      “我还留了一段时间,不过,那群人也是真的够长情的,就这样潜伏在西州两年。”
      周芍卿嗤笑,说:“两年都没得手也是有够无能的。”
      “他们不敢明面上打,”周芫华喝了一口水,继续说,“而且,那两年里他们一旦有所动作,就被远志和我提前压制住了。我也不好露面,大多时候还是由远志出手。”
      “大哥,远志兄,多谢你们!”周京墨向两人郑重行礼,“没有你们,我恐怕……再也见不到菘蓝了。”又自嘲一笑,“我竟然,还恨了菘蓝这么多年。”
      “墨儿,你的埋怨、愤懑、委屈,我都知道。”周芫华握着周京墨的手,眼神温柔似水,“可大哥答应了父王,不可对你们二人提及此事。尤其是你,当时你年纪尚小,又是镇北侯唯一继承人……”
      “大哥,你和二哥都是我的亲哥哥!”周京墨此时眼眶也泛红,“父王有句话说的不错,世子这个称号只是因为有了镇北侯这个爵位。其实,谁来继承都一样。”
      “墨儿……”
      “哥,对不起……”周京墨抱着周芫华,头埋在他的锁骨窝里,不让瞧见他的眼泪,“这些年我太不懂事了!”
      周芫华欣慰一笑,右手摸了摸周京墨的后背,安抚他:“过后,同我一起,去跟父王道歉吧。这些年,父王心里更苦。”说完,周芫华也流下了眼泪。
      周芍卿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哭,自己哭得更凶,大喊:“我也要抱!”说着,双手紧紧抱着芫、墨二人。
      在一旁的凌远志看着抱在一起哭的周家三兄弟,温柔一笑。余光看到门口有人,见是刚刚愤怒出走的镇北侯,本想出声,却见镇北侯摇摇头,看了一眼三兄弟,又默默离去。凌远志从镇北侯离去的背影中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孤独感,心里不禁感到五味杂陈。
      “父亲的爱,都这么沉默的吗?”

      腊月飞雪,也落到了上璃城。整个上璃城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城内外也都开满了梅花。白里透红。
      “还真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呢,小蓝。”
      苏木穿着舅母准备的新衣坐在院里走廊,他看着院里那棵迎寒盛开的红梅。雪花一朵一朵地落在红色花瓣上,脑海里浮现初见柳菘蓝的画面,唇眼含笑。
      “你在笑什么呢?”
      苏木回头一看,见是柳菘蓝。他一身青衫外披着白色狐裘,双手抱着一个暖炉,向苏木缓缓走来。苏木起身让开点位置给他,邀请他共赏梅花。
      “这梅花,开的真好。”苏木感慨道。
      柳菘蓝把手里的暖炉塞到苏木手里,回应道:“是啊!以前在西州时,白杏堂也种了梅花。我和子苓在院里的梅花树下堆雪人、打雪仗。”
      苏木拉过柳菘蓝的手,把暖炉还回去,“你的手比我还冷,你用着。别冻着了。不然,楚哥饶不了我的。”
      柳菘蓝笑了笑,说:“放心。他不知道的。他回去空山阁了,要明日才回。”
      刚说完,不知何处砸来一雪团子,砸的柳菘蓝一身白。两人望去,一时惊讶。此时本该在空山阁的楚陵游出现在梅花树下,手里还捏着一个雪团子就要向他们丢过来。
      苏木回过神,立即起身拉着柳菘蓝跑开,躲过了一击。
      “楚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苏木喜出望外,“事情还办得顺利吗?”
      楚陵游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一枝红梅,轻轻折下。
      “事情都办好了。”
      楚陵游拿着手里的梅花左右观赏,而后又往后退了一步,以花枝为剑,在这冰天雪地里,跳起了剑舞花枝在纤长的手指间灵活旋转,仿佛在空中又绽放出一朵鲜艳的梅花,勾人心弦。银色外袍在白雪中随着肢体的舞动跟着飞舞,动作柔中带劲。宛若仙子下凡,翩若惊鸿。
      柳菘蓝和苏木看着楚陵游的舞姿入了迷,都没听到白子苓喊他们吃饭的声音。后来,在大堂等候却迟迟不见三人的白子苓来院里寻找,也被楚陵游的剑舞深深吸引住,本要上前的脚步一时停驻,似乎再往前一步,都是对这仙子之舞的亵渎。他不敢上前打扰,连呼吸声都安静了。
      “楚哥哥,你跳舞好好看啊!”
      直到落座进食,白子苓都还沉浸在楚陵游的舞姿,满桌的美食都诱惑不了吃货的白子苓。楚陵游笑了笑,替他夹了一块红烧肉。
      “好好吃饭,以后有机会,哥教你。”
      “不用等以后,等下吃完饭,哥就可以教我啊!”
      白子苓没意识到楚陵游话中有话。而舅母与舅舅对视后,像是对了暗号。她拉着手还拿着筷子夹菜的白子苓起身,同他说:“苓儿,你吃饱了,和娘回屋复习功课。”
      到底还是吃货属性,白子苓眼瞅着手里美食溜走,再也不顾什么学舞、楚陵游那天外的事情,极力反抗舅母拉拽的手。
      “我不!”
      舅母拉不动白子苓,脚踢了一下舅舅的椅子。舅舅一激灵,也起身向其余三人说道:“啊……苓儿要睡觉了,他最喜欢听我讲故事了,我们先走了。”
      三人风风火火离开,留下一脸诧异的柳菘蓝和苏木,还有淡定饮酒的楚陵游。
      “小蓝,你也先回房,早些休息吧。”
      柳菘蓝虽然刚刚也沉迷于楚陵游的舞姿,但回过神后,很快意识到这次从空山阁回来后的楚陵游与平时不同。他转身看着默默饮酒的楚陵游,伸手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忍住心里呼之欲出的不安,问道:“陵游,发生何事了?”
      楚陵游没有去看柳菘蓝,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先看了苏木一眼,嘴里想说的话一时如鲠在喉;而后他猛地拍下桌子,震得桌面颤抖,筷子腾空而起,楚陵游反手接住在柳菘蓝没反应过来之时,筷子细的一端已在苏木咽喉前一寸。
      苏木下意识的抬头但控制住自己心中欲要反抗的杀意。柳菘蓝双手抓住楚陵游的手,声音着急得都在颤抖:“陵游,有话好好说,先把筷子放下。”
      “楚哥,”苏木的双眼饱满血丝,眼眶开始泛红,声音有些哽咽,“你知道了,是吗?”
      习武多年、熟悉各种兵器的楚陵游,此时拿着筷子对着苏木的手却在颤抖。他忍着心中的犹豫、不舍,还有杀意,咬着牙开口说道:“我想听你的理由,唐、苏、木。”
      柳菘蓝震惊地回头看着坐着不动的苏木,只见苏木像是松开了压在心口上的大石头一般,松了一口气,又呵呵一笑,笑容极其苦涩。
      “苏木,你……”柳菘蓝看着这样的苏木,心里只有心疼。
      “不错。我是唐门的人。”苏木微微仰起头,看着楚陵游,露出猛兽般的獠牙,笑着说,“就是那个曾经以毒药闻名的南涯唐门。”
      苏木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足以在日后,让他粉身碎骨。
      楚陵游狠狠地瞪着苏木,愤怒喊道:“是你灭了唐门?”
      “不错!”突然间,苏木抓住筷子往自己脖子方向刺,楚陵游以为他是要畏罪自杀便用另一手使出内力用力将苏木推开,抢过筷子。这一掌将苏木推出门外,苏木被推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苏木!”柳菘蓝跑到苏木身边,想要将他扶起,却被他阻止。
      楚陵游将柳菘蓝拉到自己身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苏木:“唐苏木,你隐瞒身份接近小蓝,是何用意?”
      苏木捂着发疼的胸口,本想呵呵一笑,但一笑就牵扯到伤口。他边笑边咳,嘴里流出血愈多。
      “你笑什么?”楚陵游冷冷问道。
      “我虽姓唐门的唐,却从未吃过唐门的一粒米、喝过唐门的一滴水、用过唐门的任何东西,”苏木捂着胸口,缓缓起身,“却因为唐门,我失去了我的双亲,变成一个孤儿;因为唐门,我把自己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杀人凶手;因为唐门,即使我不想伤害你,即使我从未伤害你,小蓝,但我还是与那个害你成为孤儿的唐门脱不了关系。”
      “苏木,你说什么?”
      听完苏木的话,柳菘蓝脑子一时空白,耳朵嗡嗡响,双眼带着疑惑、震惊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苏木。这么一看,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脸色苍白、眼眶深陷的小孩儿。柳菘蓝想起了,眼前的苏木,是十年前那个在庙里遇到的小男孩,那个他接回家治病的、却又不辞而别的小男孩、那个与父亲同一天消失在他世界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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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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