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荔在目

　　礼植问韩云领会不会淘米的时候，韩云领特别无奈地叹了声气，他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米桶问礼植，“要多少？”
　　“你晚上怎么吃？”礼植左手托一个大碗，右手迅速地搅筷子打散鸡蛋。
　　韩云领微微仰起头，皱着眉毛想了会儿，摇摇头。
　　他来这么多天都是固定餐厅随便点餐，要不就自己煮点面，煮点饺子。
　　“那你在我家吃饺子吧，我前几天包的，素三鲜的，里面包了西葫芦鸡蛋胡萝卜木耳，很好吃的。”礼植放下碗筷，从塑料袋里找东西，“鸡蛋炒辣椒还是西红柿。”
　　韩云领还在迷糊他说的在他家吃饺子是什么意思，“辣椒。”
　　礼植点点头，抓了一把青椒出来洗，“放五格米吧，上面画了线。”
　　这个接米的勺子最多只有三格，韩云领舀了两下然后站到礼植身边用水龙头，他看了眼占用半水池的青椒，“这么多？”
　　“嗯，我还打算炒个辣椒炒肉。今天的菜是青椒炒蛋，青椒炒肉，辣炒鸡脚，和青椒炒扁豆丝。”礼植说得起劲时又有点不确定，他偏头再问了一次，“你应该能吃辣的吧？”
　　“能。”韩云领拿抹布擦了擦电饭锅内胆的底才放进去，按下煮饭键。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在江州读大学口味变了呢。”礼植刚说完就抿紧了嘴。
　　完了。

　　韩云领还没靠上来礼植就感觉自己被他的味道包裹住了。
　　他低头在礼植后脖子上清晰的骨头上啄了口，“继续说。”
　　“哈哈，说什么？”礼植快速地冲洗着手下的青椒，晾到筛子上，接着开始去扁豆边上的线，韩云领的侧脸贴在他耳朵边，礼植在心里求耳朵别红。
　　韩云领笑了声，双手穿过礼植胳膊抱住他的腰，贴在他颈窝一下一下吻着，感受皮肉下滚烫的蓬勃的生命力。
　　要不是身后有个人能靠着，礼植感觉自己要腿软站不住了，他的小腹在韩云领掌心下轻微颤动，“我那都是听别人说的。”
　　“嗯。”韩云领埋在他颈肩应一声，礼植的皮肤立刻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升温，耳朵红的像水池里的小米辣。
　　“我说我说”礼植狠狠一闭眼，“我是在，我是在咸鱼上买的消息。”
　　“为什么会有人卖这个？”
　　“钱给得多什么都能买。”
　　你的内裤都能买。不是，这个确实买不到。

　　礼植将洗完的菜都转移到菜板上，他拖着韩云领在厨房里艰难地移动，这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礼植炒菜的速度比他备菜的速度还要快，每种菜要放什么调味料简直信手拈来，韩云领能做的就是递盘子。
　　他看着礼植把菜全都装进盘子，拦住他的手，“你晚上吃什么？”
　　礼植平时是炒三个菜，然后中午吃一个半，晚上吃剩下的一个半，这样就不会整天都吃一样的菜。但是现在他打算等吃完午饭随便再炒一个的，礼植说，“那我每种留一点。”
　　韩云领端着礼植的餐盒，给他装饭和菜，这餐盒分了三个装菜的格子，韩云领硬塞进去四种。
　　礼植端着饭碗出来的时候看着他手上的饭盒炸弹愣了下，“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嗯？”韩云领低头发现好像是有点多，礼植接过手把饭菜都各放回去一点。
　　韩云领刚才已经观察过礼植的餐盒，没有加热的充电口，看来是用店里的微波炉热。
　　等礼植把餐盒放进他的小背包，两个人才开始动筷，此时圆圆已经吃完韩云领给他准备的小袋装狗粮，趴在地上四肢摊开看着餐桌上的人。

　　“刚才圆圆不是想吃苹果吗？你怎么不买？”也不让他买。
　　礼植吃着饭忽然想起来这事儿，他捧着饭碗问对面的人。
　　“它不吃苹果的。”韩云领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边摇头边说。
　　“那它为什么听见那个叔叔卖苹果那么兴奋？”
　　“它以前叫苹果，就是我捡到它之前。”韩云领吃饱了，他放下碗筷，礼植看到他碗底已经空了，他中午吃了两碗饭，比早上好点。
　　礼植觉得自己的手艺得到了肯定，他脸上笑嘻嘻的，“哦，圆圆是捡到的啊。那你怎么知道它以前的名字？”
　　“本来不知道的，刚开始我不知道它想吃什么，就随便拿些东西问它，它只对苹果有反应，但是喂它它不吃，我才知道的。”
　　礼植目不转睛地看他，淡淡地笑着。
　　“给狗狗改名容易吗？”礼植想到这有点疑惑。
　　“不难。”韩云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我把狗带到机构，让那些小孩子叫它圆圆，它应了就有小零食，没多久就学会了。”
　　礼植脸上的笑容短暂地凝固一秒。

　　礼植炒菜技术真挺好，两个人把菜全都干掉了。
　　韩云领看着对面端着杯子喝水，眼睛咕噜咕噜转的人，自觉起身收拾碗筷端进厨房，礼植还热心地给他递了双洗碗手套，不过被韩云领拒绝了。
　　礼植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韩云领的身影，他低着头认真地洗碗，礼植在心里狂奔二十公里，终于有人帮他洗碗了啊啊啊啊啊每次吃完饭他就最讨厌洗碗，还好这个家来新人了。
　　十一点四十五的时候，礼植准时和韩云领告别，“我走了，拜拜。”他抓着小背包笑嘻嘻地朝韩云领挥手，手腕被韩云领攥住一拉，礼植就被按在了他的嘴巴上，礼植感觉到有个滑溜溜的东西在他嘴唇上游走，赶紧把他推进屋子再关上门。
　　等礼植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小跑而是狂奔了。
　　韩云领站在窗边上看着楼下的小电驴用尽力气地冲出去，他颠了颠手上的大门钥匙，嘴角一勾。

　　韩云领两点多的时候把狗送回家，他开车去接人，肖乐来了，表面上是说来看看他挑的地儿怎么样，其实就是来看看韩云领在这儿搞什么鬼，放个假人都不愿意回去了。
　　车子就停在高铁站出口，韩云领把窗户打开点，他摸出手机看监控，圆圆趴在它自个儿床上睡觉，他出门前把空调打开了的，可能温度有点低，圆圆还叼了个小毯子盖在身上。
　　韩云领在手机上把客厅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再开监控就看见圆圆已经醒了，它在客厅里面转圈还“汪汪汪”地叫，韩云领点开声音，“圆圆”
　　狗子没找到哪里发出的声音，它在那里扭来扭去，韩云领笑笑，“圆圆，在电视下面。”
　　狗子凑过来，看到了眼熟的东西才慢慢安静，他舔了舔镜头。
　　“圆圆，我等下就回来了。”
　　“汪”

　　“跟谁聊天呢，连我出来都没看到。”
　　韩云领听见声音一抬头就看见肖乐已经出来了，他把手机收起打开车门下来，“跟狗聊天。”
　　肖乐穿件宽松的白色T恤，有点圆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更平易近人，谁能知道他私底下其实是个抓着全组人熬一个礼拜夜的人。
　　“我还以为在跟你女朋友聊天呢，笑成那样。”肖乐把行李箱递给韩云领，然后坐上了副驾驶，“从李桥开过来要多久？”
　　韩云领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六个小时。”
　　“那你挺能开，还特地回家把狗带来。”肖乐接过韩云领递给他水，拧开喝了大半瓶。
　　“我妈不会好好带它的。”
　　韩云领先把他送到酒店放行李，两个人去机构看看。

　　新的机构选址就在步行街后面一条街的地方，交通很方便，离步行街又有点距离，那些商铺的音响传不到这里来。
　　机构所在的新区里有四所小学和两所中学，学生人流量是很大的。机构的水电都是齐全的，但是需要重新装修，而且摆设，机器设备和桌椅也需要考察。
　　“办学许可证什么时候下来。”肖乐走上二楼，这个地方倒是不太大，就正常尺寸。
　　他们在李桥的那个本部才是真的大，当时员工对于在江州办得好好的忽然要把本部迁回老板老家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他们俩都是李桥人，是老乡，知道这一点肖乐就像找到亲弟弟一样缠上了他，为了扶持肖乐创业，韩云领是该出钱的时候出钱，该出力的时候使劲出力，时不时还要出卖色相和隐私。

　　“还有十来天。”韩云领跟在他后面到处看着，昨天他找了人来搞卫生，人家办完事儿给他发了照片，他还没来得及检查。
　　“这里就交给你负责了，我在李桥管不到这么远。你做事我是很放心的，就是不主动，那些孩子家长跟你了解情况，你就不要躲在后面了，现在是校长了，要积极组织一些宣传和推广。”肖乐拍拍韩云领的肩。
　　肖乐比韩云领矮半个头，韩云领对自己此时此刻上任校长没什么意外，他垂下眼皮看了一眼肖乐，然后把他手抖掉。
　　肖乐无所谓地朝他笑笑，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人呢？要从李桥和江州调人吗？”
　　韩云领点点头，再摇摇头，“这边很多师范大学，招人不难，打出名气难。”
　　“这都看你了啊。你身上可是承载我们一百号员工的美好祝愿啊，韩校。”
　　韩云领认真地点点头，“饿了吗？吃饭吧，吃完饭你就自己溜达。”
　　肖乐准备了一箩筐的鼓舞他的话就这样哽在喉咙不上不下，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你呀，就不能老实让人说完。”
　　“吃什么？”韩云领转着钥匙圈率先走出大门。
　　肖乐跟在他身后，“你来这里这么多天都是吃外卖？”
　　今天不是。
　　韩云领“嗯”了一声。
　　“啧啧啧，你这怎么找姑娘，不爱说话上不了厅堂，做不了菜下不了厨房。”肖乐加快脚步跟上韩云领，没料到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轻松地看着肖乐笑笑，“忘了跟你说了，我谈恋爱了。”

　　韩云领说完就后悔了。
　　肖乐短暂地惊讶过后就一直找韩云领打听，是哪儿人啊，多大了啊，你们俩谈多久了，还让韩云领给他们俩介绍一下。
　　对此韩云领的回应都是，“先吃饭。”
　　“搞得我求你一样。”肖乐跟着韩云领来了他常吃的那家店，环境不普通，菜单上的价格也不太普通，“你对自己还挺好。”肖乐奚落他。
　　韩云领全盘接受，只点头不说话。
　　菜上得很快，全是肖乐点的，他各个菜都尝尝，味道确实很好。
　　“你没饿啊，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肖乐快吃饱了才注意到他一直捧着手机看。
　　“我中午吃多了，你吃你的吧。”韩云领眼睛没离开过手机。
　　肖乐鄙视这个手机奴，抓紧时间把五个菜全都扫干净，韩云领放下手机的时候吓一跳，“你中午没吃？”
　　肖乐把碗里最后一点饭和菜扒干净，“没啊，我直接从公司出来的，想着在高铁上吃，谁知道这趟车的菜那么难吃。”
　　韩云领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你现在吃饱了吧？”
　　肖乐满足地抿了口餐厅送的红茶，点点头。
　　转头就被送到酒店门口的肖乐愣了一下，“你不是说给我介绍你女朋友的吗？”韩云领胡乱应了一下，“他还没下班。我先走了。”
　　“哦，好。”肖乐看着不带丝毫犹豫驶离的车子，原地愣住。

　　六点钟，韩云领在礼植家煮了20个饺子，连饺子带汤解决干净。
　　礼植收到两张照片。
　　七点半，韩云领带圆圆出门上厕所。
　　礼植收到一张照片。
　　九点，韩云领换衣服夜跑。
　　礼植收到一张照片。
　　十一点半，韩云领站在便利店门口吹风。
　　礼植收到一张照片。

　　礼植看见消息就赶紧转头在外面找人，韩云领正巧推门进来，两人对视上礼植摸摸鼻子，朝他笑笑，韩云领点点头，径直去了酸奶柜拿了两瓶酸奶。
　　还是无糖和红枣。
　　礼植笑着接过，刷了自己的手机付款码。
　　“请你喝。”礼植拧开瓶盖，插上吸管再递过去。
　　韩云领挑了下眉头，安静的吸着酸奶。
　　他看着礼植继续拧下一瓶奶，接着直接举起奶瓶子灌了一大口，他顿住，松嘴然后看了一眼手上的酸奶，原来这个是不配吸管的。
　　“想用就用，吸管多得很。”礼植喝完一大口，舔舔上嘴皮上的酸奶。
　　韩云领点点头，叼着吸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把嘴唇舔干净，变得湿漉漉的。

　　“你没有休息日？”
　　从他来了这么久，礼植好像就没有休息过，每天准时准点地上下班。
　　礼植摇头，“没有休息日，一个月6000，餐补200。”
　　韩云领在心里估算一下他的工资水平，不高也不低，好处就是不用风吹雨淋。
　　“国庆呢？有假吗？”韩云领把喝干净的酸奶瓶盖拧回去，放在了礼植旁边。
　　都谈上恋爱了，却没有一个完整的日子陪对象的礼植卑微地笑了笑，轻声说，“也没有。只有两倍工资。”
　　礼植转身把他的酸奶瓶放进了一个塑料袋里。
　　韩云领沉默地看着他，礼植微笑着把头低下。
　　“我坐那边等你。”韩云领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礼植习惯性地点头，却发现两根微凉的手指夹住他的脸蛋捏了捏。
　　韩云领捏完就跑，只剩下他站在收银台前害羞的头顶冒气，礼植抬起头看了眼监控，拿起红枣酸奶给脸蛋降降温。

　　冷静下来的礼植才想起刚才韩云领的话。
　　等我？一起回家吗？
　　礼植感觉刚刚恢复正常的心脏又开始乱跳，小腹又在乱酸。
　　他握紧拳头，开始做最后的打扫，该补的饮料矿泉水补了，少了的关东煮加上，香烟满上，烤肠满上，管他什么都满上。
　　下班下班，我要下班。
　　韩云领看见擦窗户也能笑嘻嘻的礼植，他盯着看两眼感觉被傻到了，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礼植刚才笑哈哈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两个人等会是要骑他的电动车回家，幸好他昨晚回家的时候给车子充了电。
　　礼植背着小背包，两手抱住韩云领的腰，把脸埋进他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
　　韩云领坐在前面没忍住笑了一声。
　　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猛吸一口被他听到了的礼植苦恼的缩进韩云领的背后，躲着后视镜，手上的力气却分毫不松。
　　直到拐进小区，礼植才把手松开，他站在路边，左右看看没见人影，捧着韩云领的脸就亲了上去，还用鼻梁蹭了蹭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韩云领仔细看看他脸上有没有写遗憾苦恼害羞怂蛋几个字，按住他后脑勺吻上他的嘴，他轻轻咬着礼植的嘴唇，很软很嫩。
　　“晚安。”礼植抿着嘴朝他挥手。
　　韩云领捏了捏礼植的脸，“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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