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死对头喜欢我怎么办

作者:忆楠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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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澳市的冬天来得迟缓,却也湿冷刺骨。临近年关,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硫磺味和各家各户烹制年货的香气,驱不散那渗入骨髓的寒意。
      迟家别墅的暖气开得很足,但迟尽欢觉得自己的手指快要冻僵了。
      她盘腿坐在客厅厚厚的地毯上,怀里抱着一团灰蓝色的羊毛线,旁边散落着几根粗细不一的棒针,还有一本翻得快要散架的《零基础学编织》。
      迟朔端着杯热茶,绕到她身后,瞥了一眼她手中那团歪歪扭扭、针脚时疏时密、还带着好几个明显漏针洞眼的织物,叹了口气,第无数次放下茶杯,在她身边坐下。
      “这里,绕线的时候,小指要勾住线,这样才不容易松。”迟朔骨节分明、适合签下千万合同的手,此刻正耐心地捏着棒针,给妹妹做示范。
      他动作不算熟练,但胜在稳定、有条理。
      “哎呀,哥,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动!”迟尽欢皱着眉,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作品”,小心翼翼地拆掉刚刚又打错的两行,小脸因为专注和挫败而微微鼓起。
      她就不信了,她迟尽欢能搞定最复杂的商业模型,能应付最难缠的客户,就搞不定这几根破针和毛线?

      “欢欢,”迟朔看她那副跟毛线较劲的、近乎苦大仇深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到底想织什么?围巾?给谁织?”
      他妹妹可不像是会为自己做这种精细手工活的人。
      迟尽欢的手指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可疑的红晕,随即被她用不耐掩饰过去:“哎呀,就……随便织织呗,练练手不行啊?你看这天气这么冷,给自己织条围巾怎么了?”
      她低头,假装全神贯注地对付那些不听话的线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掩盖了眼底的心虚。

      给林惊辞织围巾?这个念头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可自从那次降温被他“教训”后,看到他被冷风吹得发红的手背,这个念头就像颗种子,在她心里悄悄发了芽。
      尤其是看到他后来真的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她发天气预报截图,即使她只是回个敷衍的“收到”或者一个“知道啦”的表情包,他也依旧坚持。
      “林妈妈”这个备注,从最初的戏谑,渐渐变成了某种隐秘的习惯。
      每次看到那个名字,心里都会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但让她亲手把围巾交给他?光是想象那个场景,迟尽欢就觉得脸颊发烫,心跳加速,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太奇怪了!太别扭了!他们可是死对头!虽然……好像最近的“死对头”关系,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行,你慢慢练。”迟朔不再追问,只是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这个妹妹,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东西、想做什么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很少有这样藏着掖着、还带着点羞涩别扭的时候。结合近来她和林惊辞之间那些“不对劲”的气氛,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他只是有点好奇,这根明显是新手,而且还是手很笨的新手织出来的、充满“诚意”和“瑕疵”的围巾,最终会落到谁的手里。

      半个月的时间,在无数次拆了又织、织了又拆的循环中缓慢流逝。迟尽欢的手指被棒针磨得发红,甚至不小心戳出过血点。成品……勉强能看出是条围巾。灰蓝色,是林惊辞常穿的那种颜色,不起眼,但耐看。
      只是针脚依旧不够均匀,长度也略短了些,末端还因为打结失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不完美的疙瘩。

      除夕夜终于来临。迟、林两家照例在迟家别墅一起守岁。巨大的水晶吊灯下,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年夜饭,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春晚,大人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迟尽欢穿着喜庆的红色毛衣,坐在林惊禾旁边,看起来在专注地看节目,实则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斜对面的林惊辞。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愈发清晰利落,正侧头和迟朔说着什么,唇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她的心砰砰跳着,手心里微微出汗,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那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里面躺着那条她耗时半个月、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围巾,还有一张她斟酌了很久才写好的卡片。
      不行,还是不行。直接给他,太奇怪了。
      万一他不要呢?万一他嘲笑她织得丑呢?
      万一他……误会什么呢?

      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旁边的林惊禾。林惊禾今晚背了个新款的香奈儿链条包,正是她上次逛街时看了好久、念叨着想买的那只。
      迟尽欢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趁着大人们聊得兴起,她悄悄拽了拽林惊禾的袖子,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禾禾姐,你新买的这个包真好看,是秀场新款吧?我记得你之前说一直没买到。”
      林惊禾挑眉,看向她:“怎么,欢欢也喜欢?可惜这是最后一个了。”
      “不不不,”迟尽欢连忙摆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我就是觉得特别配你!不过……我听说最近店里又到了一只同系列不同色的,或许……我能想办法帮你问问?”
      林惊禾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什么。她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迟尽欢:“说吧,小欢欢,有什么事要求姐姐?还下这么大血本?”
      迟尽欢脸一红,把那个藏在身后的礼盒往林惊禾手里一塞,飞快地低声说:“帮我把这个……给林惊辞。就说是……新年礼物!普通新年礼物!”
      林惊禾掂了掂分量不重的盒子,又看看迟尽欢那副做贼心虚、脸颊绯红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哦——给惊辞的新年礼物啊……那你自己给呗,就在对面,多方便。”
      “哎呀禾禾姐!”迟尽欢急得轻轻跺脚,拉着她的袖子摇晃,“求你了!帮帮我嘛!那个包,我明天就让人给你送到家!”
      “成交!”林惊禾爽快地应下,把盒子收好,冲迟尽欢眨了眨眼,“放心,包在我身上。不过欢欢啊……”她凑近,压低声音,带着揶揄的笑意,“你这围巾……是你亲手织的吧?我可看见你手指头上的针眼了。”
      迟尽欢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别乱说!我就是……随便织着玩的!”
      “好好好,随便织着玩。”林惊禾笑得更欢了,不再逗她。

      年夜饭在喧闹中接近尾声。趁着大家移步客厅准备喝茶聊天、等待跨年的间隙,林惊禾不动声色地走到正在落地窗边看烟花的林惊辞身边,把那个小巧的礼盒塞进他手里。
      “喏,你的。”林惊禾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正假装专注看电视、实则耳朵竖得老高的迟尽欢,“欢欢让我转交的,说是……新年礼物。”
      她特意在“新年礼物”四个字上加了重音,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林惊辞接过盒子,入手很轻。他下意识地看向迟尽欢的方向。女孩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猛地转回头,视线与他撞个正着。
      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扭过头,只留给他一个通红的、几乎要埋进毛衣领子里的后脑勺。
      林惊辞的心,像是被那抹红色烫了一下。他捏了捏手中的盒子,对林惊禾低声道了句“谢了”,便转身走向相对安静的偏厅。

      偏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柔和。窗外不时有零星的烟花升起,炸开绚烂的光,短暂地照亮房间。
      林惊辞在沙发上坐下,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条灰蓝色的、针脚略显稚拙的羊毛围巾。
      他拿起围巾,羊毛柔软的触感摩挲着指尖,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暖。围巾的一端,有一个小小的、不太平整的结,像是织到后面线不够了,或者……打错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迟尽欢是如何皱着眉,跟这些毛线和棒针搏斗,拆了又织,织了又拆,最后勉强完成了这条……充满了她个人特色的围巾。
      这个认知,让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缓缓淌过他的心田。
      盒子里还有一张对折的卡片。他打开,上面是迟尽欢有些飞舞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给林妈妈的新年礼物。
      今年也要注意保暖。
      下一年欢迎林妈妈继续替我收拾烂摊子(鬼脸)
      ——迟尽欢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日期,只有这寥寥数语。可林惊辞却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很久很久。指尖抚过“林妈妈”三个字,又划过那个俏皮的鬼脸涂鸦,仿佛能触摸到她写下这些字时,那种纠结、害羞又故作轻松的心情。
      窗外的烟花又一次炸响,五彩的光芒透过玻璃,在他低垂的眉眼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缓缓地、珍而重之地,将围巾叠好,重新放回盒子,又将那张卡片小心地塞进围巾的褶皱里。
      然后,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顶着卡通猫头像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今天早上,他发的天气预报截图,和她回复的一个打着哈欠的熊猫表情。
      他打字,删掉,又打字,再删掉。最终,只发送了两个字,配上刚刚拍下的、那条叠放整齐的围巾的照片。
      林惊辞:照片
      林惊辞:收到。

      几乎是立刻,手机震动。
      小木头:???
      小木头:林惊辞你居然偷看!那是给禾禾姐的!
      小木头:还给我!
      林惊辞:不还。
      林惊辞:难道不是某个小朋友特地给我织的?
      小木头:你怎么知道?
      林惊辞:猜的。
      小木头:……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那边的人似乎被他的无耻噎得说不出话。沉默了好一会才发来消息。
      小木头:织得丑,不喜欢就扔了。
      林惊辞:不丑。
      小木头:?你眼睛什么时候瞎的?
      林惊辞:刚瞎。
      小木头:……林惊辞你讨打是不是!

      看着屏幕上她气急败坏的回复,林惊辞低低地笑出声。他能想象出她此刻在客厅那边,拿着手机,脸颊鼓鼓的、又羞又恼的模样。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仿佛能触碰到她字里行间的温度。然后,他慢慢地将那个备注,从小木头,改成了:
      【织围巾的小笨蛋】。
      改完备注,他却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将手机收起,拿着那个装着围巾和卡片的盒子,走出了偏厅。

      客厅里,电视里正播放着热闹的歌舞节目,大人们在讨论今年的经济形势,迟朔和林父在下棋。
      迟尽欢坐立不安地待在林惊禾身边,眼神却不时地瞟向偏厅的方向。看到林惊辞拿着空盒子走出来,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林惊辞神色如常地走到她面前的茶几边,拿起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迟尽欢以为他不会再提、暗暗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失落时,他却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围巾,”他顿了顿,将一瓣橘子递给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很暖和。”
      迟尽欢愣愣地接过橘子,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指尖,像过电般缩了一下。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黑的眼眸里。那里没有了平日戏谑或挑衅的光芒,只有一片沉静的、她看不懂的温柔,像冬夜里无声落下的雪,覆盖了一切喧嚣。
      “……哦。”她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慌忙低下头,把那瓣橘子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迸开,却压不住心底那疯狂滋长的、陌生的甜。
      林惊辞看着她红透的耳根和仓皇躲闪的眼神,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棋局那边,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只有迟尽欢知道,那句“很暖和”,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糖,悄然融化,甜意丝丝缕缕,渗透了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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