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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聪明了
洛阳城外，一处隐蔽的山穴内。
坐在虎皮金龙椅上的神秘人神色悠然，食指指节轻敲着龙椅扶手。
两位身穿血色红袍的男人垂首立在龙椅之下。
瘦高者为其右护法，矮胖者为其左护法，依次向神秘人汇报各自任务的进展情况。
左护法拱手道：“回禀宗主，到目前为止，属下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非常顺利。那个堪称神断的狄仁杰，现在对此案毫无头绪。我看他真是徒有虚名，不过是一个忝居高位的糟老头子，根本不足忌惮。”
左护法话音落下，右护法也拱手道：“回禀宗主，属下这边的任务进行地也很顺利。雪塔和李元芳与狄仁杰相处得十分融洽，此二人对她的身份没有丝毫怀疑。尤其是那个李元芳，已经完全走入我们的彀中。我看要不了多久，这位号称刀枪不入的中郎将，就会完完全全败在这美人计之下。”
神秘人的双眸似深不见底的潭水，眼底藏着凌厉而冰冷的光。他唇角一勾，阴森森地冷笑道：“再厉害的人，身上也有弱点、有破绽。而我们，就是要抓住他们的疏漏之处，将他们一击即中！”
神秘人抬了抬下巴，厉声问二位护法：“你二人可以在武妖去奉先寺进香前办妥一切么？”
左右护法齐声道：“宗主放心，属下保证在寒食节之前完成任务！”
神秘人扯了扯嘴角，露出阴鸷的笑意：“好！武妖不是号称自己是弥勒转世么？这一次，本宗主就要让她成也弥勒，败也弥勒！”
——
如燕奉狄公之命，在户部金部司郎中范盈的管家的指认下，画下了范盈所购古筝的图样。
她回到狄府时，见狄公和狄春都还没有回来，想着二人应该去别处查案了，便先回到了自己房中。
如燕将画纸从怀中取出，细看了看，随后取来笔墨，在纸上改了几笔。
紫檀木配白玉足，筝体雕缠枝莲纹，上镶嵌朱红玛瑙……这些明显的特征她没有做改动，而是把古筝侧面的雕云细节改成了荷花，又将朱红玛瑙上增加了一块小的翡翠宝石。
这样一来，管家口中范盈的那把古筝，就与观云的对不上号了。现在观云的那把古筝已经销毁，范盈又失踪了，管家的记忆又不可全信。等晚上叔父回来，将这幅画拿与他交差，画中的古筝模样，与元芳记忆中观云的古筝并不相同，观云的嫌疑便可全消。
此时，喜儿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神色甚是慌张。
“小姐，幸好你回来了！我方才还去古筝市场寻你了！”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如燕将画纸压于案下，起身问道。
喜儿一头钻进衣柜中，手上不住地翻着，“小姐，快换衣服，陶妈妈要你去莺歌楼帮忙。”
如燕十分诧异，问道：“去莺歌楼帮什么忙？”
喜儿将夜行衣翻出，语气很是着急：“来不及了，你一边换我一边给你解释。”
既然是上封的吩咐，如燕只好照办。
喜儿一边帮如燕更衣，一边解释道：“陶妈妈说，挽月临时有重要的任务执行，今晚赶不回莺歌楼了。你知道的，今晚是满月之夜，四人要同台演出，全城的王公官人已经订了座头，如果花魁挽月不出现，没法交代啊！”
如燕听喜儿这样说，不由心中一凛，忙问道：“你不会是想说，陶妈妈要我去代替挽月演出吧？！”
喜儿急道：“正是！你从小跟着挽月师姐习舞，身段跟她差不多，舞技也不比她差，除了你，根本没人能替她啊！”
如燕立即停下手上换衣的动作，摇头道：“不行！我虽高矮胖瘦与她差不多，但是我二人容貌并不相似，怎么能蒙混过关！”
喜儿劝道：“陶妈妈说了，你到时上台蒙着面纱，只舞一曲快节奏的胡旋舞便可。接着，陶妈妈会和众人解释你是抱恙演出，身体实在熬不下去了，而后，舞台上就由观云、探雪、幻星她们三人撑着即可。”
喜儿见如燕的神情还是有些犹豫，便接着找说辞道：“你放心吧，舞台离坐席还有一定距离，况且胡旋舞的节奏那样快，就算是没蒙上面容，台下的观众都不一定能看清你的脸，更何况还带着面纱呢？到时舞台上会再放出一些雾气作为掩护，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如燕还是踌躇道：“这……这得容我再想想……”
喜儿继续为她整理衣物，口中不住劝道：“好了，姑奶奶，再想就来不及了！今晚挽月说什么也得露一面、舞一曲，不然那些已经掏了银子的王公贵人们哪里肯善罢甘休？到时候万一闹起来，岂不是更麻烦！”
“那……好吧，也只有这样了。”如燕下定了决心，“幸好今晚元芳不去莺歌楼，不然麻烦就大了……”
喜儿直点头道：“是啊！莺歌楼里没人认识你，肯定不会有人想到台上的舞者是挽月的替身。”
如燕无奈道：“好，那我走了。万一一会儿叔父回来问起我，你就说……”
喜儿道：“你就放心吧，这里交给我。”
如燕道：“我舞完一曲就回来。”说罢，便身穿夜行衣溜至后院，悄无声息地跃墙而出。
华灯初上，莺歌楼的朱红廊柱被廊檐下的琉璃灯映得发亮，空气中已飘起醉人的脂粉香。
贵客们陆续就座，场子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一位身着不起眼青黑布衣、作洒扫装扮的高头男子，在廊下角落处环视着四周。
此人隐于众人的喧嚣之下，目光却如鹰般锐利。他面无表情，却眼耳贯通，将莺歌楼的每一个角落都收入视线之中。
他看到，上次在莺歌楼见过的那位紫衣公子和青衣公子，今日也来捧场了。二人坐在贵宾上座，只听紫衣公子问道：“前几日那位带着两幅名作的公子，今日怎么没见他来？”
青衣公子不屑地呵了一声：“管他做什么？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不来正好，省的有人和我们抢座头了！”
紫衣公子凑近了青衣公子耳边，低声道：“他不会……不会也失踪了吧？”
“啊？此话怎讲？”青衣公子颇为不解。
紫衣公子故作神秘道：“怎么，你没听说吗？常来莺歌楼的沈大人、范大人和孙大人都不见了！他们三人已经失踪十多天了，人影儿都没找着！”
青衣公子惊道：“哦？有这等事？”
紫衣公子道：“是啊，洛阳城中都在传，有的说他们抛妻弃子跟莺歌楼的姑娘跑了，也有的说他们欠了莺歌楼的钱还不上跑了，还有的说他们是被鬼抓走了……唉，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青衣公子表示并不相信这些说法，摇头撇了撇嘴道：“跟莺歌楼的姑娘跑了？我看不会吧，挽月、观云、探雪和幻星不都在这么？而且，这些姑娘背后真正的靠山是谁，你我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跑了？”
紫衣公子白了一眼他，继续道：“莺歌楼能歌善舞的姑娘多得是，又不只这四位姑娘！这四位堪称国色，我们能与她们对诗聊天就已经满足了，哪敢想其他的？我是说其他小角色，也许就跟那几位大人跑了呢？”
青衣公子摆摆手，表示并不赞同：“那就更不可能了。若是看上莺歌楼的名伶，纳为妾室不就行了，或者置办一个外室也成，哪有放着京官不做流落天涯的道理？这明显说不通啊！”
紫衣公子见自己的推理被朋友一一推翻，不服道：“那你说，三位大人到底为何失踪？”
青衣公子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敷衍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我又不是衙门的探子，他三位失踪关我什么事？我看你也别操这个闲心了，赶紧专心看演出吧！”
二人正说话间，今晚最隆重的演出开始了。
舞台忽然亮如白昼，二十六盏琉璃灯齐齐升起。
只见观云、探雪、幻星三位姑娘从两侧屏风后徐徐转出，正厅的喧闹立即停了下来。
演奏古筝的观云身着白襦裙，腕间玉镯随按弦的动作轻颤。音色初起时如碎玉敲冰，清冽的调子缓缓流淌出来。
探雪姑娘的琵琶今日换了新弦。她身着水绿罗裙，指尖轻抚着怀中琵琶，调子忽而静如湖面，忽而急如骤雨，紧紧撩拨着在场宾客的心弦。
弹阮的幻星姑娘梳着双环髻，碧青色裙摆绣满莲纹。她怀抱的阮漆色温润，手指拨弄间，透出江南水乡的软媚。
三人合奏，曲调悠然绵长，如天籁之音。
一章过后，曲调渐入高潮。
众宾客正纳闷怎么少了一人时，忽然，只见一个身穿朱樱舞裙、西域装扮的蒙纱女子从屏风后面转入台前，于戏台正中激扬起舞。
“快看，挽月姑娘出来了！”
“是挽月姑娘的胡旋舞！”
随着阵阵惊呼，在场众人无不起身鼓掌，满堂喝彩。
只见女子的朱樱舞裙缀满金铃，旋转时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脚踝银链甩出细碎的光。
她身上的金铃脆响混着急促的琴音，如急雨打在落花之上。
随着琴音变疾，她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裙裾翻卷如盛放的牡丹，每片金箔都在灯影里划出灼热的弧线。
台下看客的叫好声不断。
可舞台上扮作挽月的如燕，却并不是心无旁骛。
她担心极了，不时在面纱后望向台下的观众，生怕一个不留神漏出一点破绽。
就当她在台上舞动旋转时，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一曲舞罢在台上定格时，她才看清，那个穿梭在宾客席中添茶倒水的高头小厮，竟然是本该去孙禾老家查案的李元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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