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遇

　　“这么快就来了，上班的地方就在附近吧？快进来，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茄子。”
　　林秀云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笑眯眯地招呼她。

　　“给您和姨夫买的养生茶。”季钰违心的应和她。

　　“回自己家还带什么东西啊，显得多生分。”

　　“孩子的一片孝心，你就别推辞了，季钰快来，这有洗好的葡萄。”
　　季如兰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叫季钰去吃东西。

　　刚在沙发上坐着吃了两个葡萄，林秀云在厨房把做饭用的瓶瓶罐罐敲得叮铃哐啷，季钰朝厨房的方向望了望，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我去厨房帮大姨，您先看。”她低声跟姥姥说。

　　厨房有了季钰帮忙，林秀云装都不装了，拿着一头蒜坐在餐桌前刷起了短视频。

　　不一会儿，季钰就把四菜一汤做好了。

　　今天难得许义医院不忙，但许琪和许琛都不在，初中和高中开学都要军训，他们暂时在住校。

　　一坐上桌，林秀云就热情的给季钰夹菜，季钰则懂事的一遍遍说谢谢。
　　林秀云最爱在姥姥面前演亲情浓厚这一出戏，许义也见怪不怪。

　　“这几天跟小梁相处的怎么样，小梁很会疼人吧？你平常忙，人家小梁都来家里几趟了，回回都提着大包小包。是吧，妈。”
　　林秀云看似漫不经心的把话题往梁铭身上引，还想从姥姥身上找到认同感，向自己施压？

　　“这事咱们觉得好没用，就他那仨瓜俩枣就想收买人，成不成还是季钰说的算。吃饭，季钰。”

　　季钰点点头接过姥姥夹过来的鸡腿。

　　“妈，你看是你多想了不，我就是问问季钰相处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咱们一大家子能坐在一起吃顿饭。”
　　林秀云丝毫没有想让这个话题过去的打算。

　　“我们分手了。”季钰把话说的云淡风轻。

　　“什么？”林秀云突然把声调拔高，把周围人都吓一跳。

　　装什么不知道，要不是一百万打水漂了，不然林秀云今天怎么会专门叫她来吃饭。

　　“怎么回事妞妞，受欺负了？”姥姥和季钰住在一起都没听她提过，在饭桌上知道这件事她也有些惊讶。

　　“没有姥姥，我们和平分手，现在不都崇尚自由恋爱嘛，我想自己试试。”
　　她安抚地捏了捏姥姥放在桌子上的手。

　　“你自己在县城找，哪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你说分就分，怎么就没想过考虑一下我们啊？”

　　“考虑你们什么？什么是需要你们出马的？彩礼嘛？”
　　季钰一针见血，眼神犀利的看向林秀云，想引导她继续说下去。

　　“家里人都是为你好，大姨也是担心你，吃饭吃饭。”
　　姥姥又出来打马虎眼护着林秀云，她最害怕家里人吵架。

　　因为上学，季钰寄宿在林秀云家，姥姥知道寄人篱下不容易，就经常嘱咐季钰要听话、要顺从、不要顶嘴、要有眼色……
　　再加上林秀云很会做面子工作，姥姥就更觉得她很辛苦很不容易，经常教季钰不要和她有口舌之争，她在外面忙碌一天了，回家还要给三个孩子洗衣做饭，让她多包容林秀云的脾气……

　　季钰点了点头。

　　可林秀云还是不罢休，话里话外都觉得是季钰欠了她一百万。
　　“有好日子你不过，偏偏要去过吃糠咽菜的日子，夫家给多少彩礼就是对你有多重视，你年轻哪懂这个道理。”

　　季钰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感觉喉头像是用东西堵住了。

　　“彩礼？如果有人能出梁铭给的十倍，你说我是选他还是选梁铭？”
　　钱钱钱，不就是为了钱，不把自己吃干抹净她永远都不会罢休了是吗？

　　“是谁啊？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林秀云听到彩礼能翻十倍，眼睛都亮了。

　　“吃饭吧，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呢，有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您。”
　　季钰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笑的很假，只想先放出个烟雾弹稳住她。

　　吃完饭，不知道林秀云又抽什么风，提议一家人去广场散步。
　　临近出门，林秀云叫住季钰说帮她找个东西，让许义先领着姥姥去。

　　叫季钰到了房间，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

　　“小钰啊，你刚刚吃饭说的是哪家的孩子啊？大姨认识的人多，我帮你把把关。”

　　季钰想把手抽出来，发现拽不出来。

　　“他们家干房地产的，你不认识。”
　　季钰敷衍地说。

　　“房地产好啊，以后住大房子，你把他电话给我，我再替你多了解了解他。”

　　林秀云凑的近，季钰才发现她的皮肤由于开饭店长期烟熏火燎，变得粗糙干燥，脸颊还有些泛红。

　　“我自己能处理好。”
　　季钰终于把手抽了出来。

　　“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怕我抢你的彩礼。季钰，做人是要讲良心的，我想送你弟弟去国外，你把它搞黄了，我们养你这么久，这钱就该是你出！”
　　林秀云突然对着季钰怒吼。

　　姥姥停药的事、梁铭的事加上餐桌上步步紧逼的追问，季钰积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林秀云理所当然的索取和丑恶嘴脸的逼迫下爆发了。

　　“是，我不光怕你抢走我的彩礼，我还怕你吸干我的血，最后我连骨头都不剩。你每天都在演戏，不累吗？我随口一说，你还真做起了春秋大梦，你还真以为咱们家有什么天选之子，什么好事都能落你头上……”

　　来不及躲闪，林秀云猛地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扇在了季钰脸上，清晰的指印立刻就浮现在了她脸上。
　　短暂的耳鸣让她觉得林秀云面前有一层厚厚的玻璃，她的喋喋不休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嘴巴里弥漫着血腥味。

　　季钰强忍着头晕不适，举起手里的手机。
　　“刚刚的一切，我都录音了，未来的一年。对，就一年，你要再干涉我的生活，拿我的婚姻上做文章。我保证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么嘴脸。”

　　“你少拿这不痛不痒的吓唬我，我还能怕你？”

　　“你可以不怕，继续想方设法的控制我。那你休想从我手里拿到一分彩礼，姥姥手里的钱，你也想都不要想了。”
　　季钰扶着墙趁林秀云还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权衡利弊，她脚步虚浮的出了房间。

　　“你什么意思，你真傍上大款了？我不管你，你就给我钱拿是不是。”

　　季钰听到她的话，本不想做停留，可走到鞋柜的地方差点没站稳，倒吸一口凉气，扶了一下。
　　林秀云以为那是默认的意思，心里盘算着，脸上都乐开了花。

　　彩礼，哪里来的彩礼给她，季钰只是想过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她要用一年时间考过教资然后尽快在槐桉站稳脚跟。

　　许义带着姥姥散完步，就把她送回了季钰家。
　　季钰脸上有伤不好回去，就打电话骗姥姥，今天在林秀云家住下了。

　　——
　　今天是周五，北湖边有音乐喷泉，但晚上十点多，人都已经散了。

　　季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北湖。

　　她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块毛巾和冰袋，付款的时候，她路过货架，看见玻璃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烟。她随手向老板指了一盒，拿了火机一起结账。

　　她走到湖边栈道的尽头，坐在草坪边周围有大树遮蔽。

　　脸被冰敷了一会儿，终于不是火辣辣的疼了。

　　她把手里的烟打开，抽出一根，打火机里冒出的火苗在空气里跳跃。

　　季钰将手里的烟轻轻凑近那簇火焰，光亮闪烁在她脸上，烟丝燃烧飘起一缕轻烟。

　　看着手里的烟燃烧一会儿，掉下烟灰，季钰才下定决心想要尝试一下。

　　第一次尝试，她什么功课都没做，她只是觉得，既然有人会在情绪得不到疏解的时候，整盒整盒的抽，那它肯定还是有点作用的。

　　季钰把烟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大口，烟才刚接触到她的咽喉，她就突然忍不住的咳嗽，感觉整个肺都在叫嚣，她咳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弯着腰咳嗽，小口的喝水。”
　　有人好心的拍了拍她的背。

　　“谢谢，咳咳…”
　　季钰弯着腰，接过旁边递过来的水，小口小口的喝。

　　想咳嗽不舒服的感觉在喝完水后，终于得到了疏解，季钰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生理泪水看清了给自己递水的人。
　　陆鹤野。

　　人生中难得的两次狼狈还有一次尴尬，都被他给撞见了。

　　“自己一个人躲在这儿，想学抽烟？”

　　“好奇，就想试试。”季钰如实的说。

　　“男士烟比较烈，第一次可以先试试女士烟。”

　　“那我要怎么做，才不会被呛到。”

　　“不要过肺，小口慢吸，让烟停留在口腔里。”

　　季钰几乎就犹豫了两秒，可能那两秒就是她用来领悟的。
　　她又拿起烟往嘴里送，这次她就吸了一小口，确实没有被呛到。

　　“真的！我好像学会了。”季钰欣喜的看着陆鹤野说。

　　“那过肺的呢？是不是可以吐烟圈？”
　　季钰看影视片里有的人就可以。

　　“过肺的就会像你刚刚那么呛，很不舒服的。”
　　陆鹤野想起她刚才被呛得眼泪直流的模样。

　　“好吧，那你也不可以吗？”

　　陆鹤野从她指尖把烟拿过来，直接含住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肺里停留了两秒，缓缓吐出一串完美的‘O’型烟圈。
　　“这样？”

　　陆鹤野嘴角扬起点弧度，眼尾微眯，看着季钰睁大双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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