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鱼

　　“顾一，顾一，醒醒，到了。”
　　顾一被陷在了梦魇里，抓住了林虞轻轻摇晃着她的手：
　　“奶奶，奶奶，奶奶你们别走，好不好，一一会乖，奶奶”
　　低低的呢喃，胡乱的词句，轻声的啜泣，微微泛红的眼角，让林虞忍不住怜爱自己喜欢的小孩，忍不住解开了安全带，忍不住凑近被噩梦惊扰的顾一，在顾一的眉间落下一吻，而感到额头冷意的小孩，似乎被安抚了一样，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白净的下颚，低沉带着沙哑的声音
　　“学姐，到了吗？”
　　“啊？”不知道顾一会突然醒来的林虞一下跌坐回驾驶座上，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那个，你刚刚梦魇了，抓着我的手一直不放，还哭了，我想给你拿纸巾擦擦的。”
　　顾一坐直身体“哦，对不起，学姐，是我吓到你了。”
　　“我们这是在哪？”
　　“哦，哦，这是我，我现在住的地方，我看了开学季附近的酒店都满了，就先带你回我这里了，你不介意吧”林虞有些慌乱，自己的亲吻她的事情应该是没有被察觉出来，自己还偷偷的深呼吸了几口。
　　“谢谢学姐，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走吧，下车。”
　　“嗯。”
　　“这是拖鞋，你睡一楼的书房吧，那属于临时客卧，没有人住过，也比较干净，你如果不习惯的话，也可以睡主卧，但是可能就需要和我挤一挤了。”
　　“嗯，客卧就行，我认床，和你睡一起会扰着你也没办法好好睡觉。”
　　“嗯，好吧，一楼有浴室，你可以再洗个澡，我上楼给你一套干净的衣服，你先穿着。”
　　“谢谢学姐。”
　　“不用谢，那我先上楼。”
　　林虞缓慢的朝楼梯上走去，期待着后面的人可以喊停自己的动作，可是直到走到二楼平台，只听到了书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林虞咬着下唇，恨不能现在就跑下去，推开门，问问顾一，今天在中山上的话，是不是就只是为了撩拨她一下，还是说，她对谁都可以这样说，站在二楼阳台的林虞点起了很久没有抽的香烟来。
　　“叩叩...学姐，”卧室门口传来了顾一的声音，林虞立马掐灭的手中的烟，迅速挥动双手，赶跑云烟，边搭话边试图用喷洒出来的香水遮盖烟草的味道
　　“怎，怎么了，等下，我，我在换衣服。”确定没有很大味道之后才打开了门，紧张的咽了咽吐沫
　　“怎么了？”
　　顾一还是闻到了烟草的味道，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看到林虞还是刚刚那身衣服，往后推了一步的动作被林虞察觉到了，林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仓皇的开口解释道：
　　“哦，我刚刚，准备换衣服，你上来，我觉得你有事，我就先套上衣服了。”
　　“你抽烟？”
　　“啊，”
　　林虞不好意思的咬了咬下唇，
　　“我很久没抽了，就刚刚，半根不到，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抽烟，我以后不会了”胡言又乱语的还没有说完就被顾一打断了。
　　“学姐，抽烟是你自己的自由，”
　　然后低头，补上一句：
　　“抽烟对身体不好，一楼的淋浴坏了，我想问问有没有工具，可以修一下。”
　　“哦，你先放哪吧，我没有找人修，你需要洗澡的话，你可以到我房间里洗。”
　　“不用了，傍晚的时候洗过了，我明天回宿舍洗就行了。我先下楼休息了。”
　　林虞三步并做两步的往外走，想追上去，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想再解释几句，可是顾一已经用很快的速度下了楼，并关上了门，只能回到卧室，关上了门，踱步到阳台，拿起桌子上的半盒烟，扔进了垃圾桶，可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又转头回去捡了起来。
　　顾一凌晨从梦中惊醒，看好几个未接来电，连忙回了过去：
　　“喂，您好，您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哦，您好，您是顾一小姐吗？”
　　“嗯，我是。”
　　“是这样的，有位姓周的老人家，就医的时候留的是您的手机号和姓名，昨天晚上周老先生，过世了，您节哀。”
　　手机摔落在地上，耳朵里有一阵阵的嗡鸣，大脑也有些眩晕，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留不下任何一个人。
　　捡起手机，
　　“麻烦您给我发一下医院的位置，我，我会过去给他办理后事。”
　　“嗯，好，谢谢，我知道了，关系，我是他的孙女。嗯，他没有其他直系亲属了，好，谢谢。”
　　“叩叩...顾一，你醒了吗？我买了早饭，吃点吗？”
　　林虞敲门的时候发现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床上的被子简单的被整理了一下，可以看出昨天晚上躺在这里的人，离开的很匆忙，林虞不知道顾一是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和自己说一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是不是生气了。
　　“陈教授，今天算是开学第一回在您这开小会吧，听说您新收了弟子，怎么不拉出来溜溜吗？给我们介绍一下呢？”
　　林虞有些迫切的想见到顾一，但是又觉得昨天晚上有些尴尬，而且早晨给顾一发的微信，她也没有回，可能还在生气。
　　“哦，你这话说的，这不是她入学那天，我让你去接她了吗？你这是把我架上来了呀，嗯，等一等吧，她有一些私人的事情需要处理，请了几天假。”
　　“哦，好吧，教授，顾一是您特招进来的学生啊？”
　　“呀？你知道啊？”
　　“嗯，她在我助教的班级，我看了她的学生档案。”
　　“是，她啊，”陈教授叹息一声“林虞啊，有机会的话，多照顾她一点，她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
　　林虞看着陈教授有些希冀的眼神，似乎大概读懂了什么，但是又不太明白，便没有开口而是等着陈教授继续往下说
　　“她在这世界上，可以说是真正的举目无亲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的时候，是我带着陈哲，哦，就是我儿子，去山区一个村子里体验生活，那一个村里十来个老人家，就这么一个小孩子，还是被收养的，连正儿八经的收养手续都没有，你不知道，我当时是和那些老人家商量着，想把这个孩子带回来上学和生活，但是，是这个孩子拒绝了，唉，”
　　陈教授的一声叹息，将林虞的心揪了起来，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总觉得这样的事情，只是故事，离自己很远，没想到自己身边真的有人发生这些事情，
　　“她今天凌晨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请假，应该是陪着她长大的最后一位老人家过世了。”
　　林虞突然站起来，吓了陈教授一跳，
　　“抱歉，教授，我，我想起来我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我先走了。”
　　走出教学楼的林虞立马掏出手机
　　“一鸣，我给你发个手机号，帮我查她的定位，两分钟，我要她的位置。”
　　“好的，小姐。”
　　林虞的语气中满是焦急，看到发过来的定位时立马发动车子，朝着学校为什么驶去，此刻除了红绿灯没有什么能拦得住想去见顾一的林虞。
　　医院走廊~
　　“给，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按照我爸的意思，需要结清的费用都用之前你奖学金的那张卡里的钱结算了，后面的事情，就需要你自己处理了，这是殡仪馆的电话，周爷爷没有什么亲人，除了村子里的那些东西你也基本了解，到时候有空的时候也需要回去一趟，给周爷爷做销户，流程什么的你应该也知道，顾一，你要节哀。”
　　陈哲凌晨被自己老爹从睡梦中暴力袭击，就匆匆赶了过来帮着顾一一起给周老爷子办理离世的手续。
　　“嗯，我会的，谢谢你，陈哲哥，辛苦你又跑一趟。”
　　“嗨，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除了接你去学校那天，我见你最多的就是葬礼，希望下次，我能看到那个曾经阳光的小孩，唉，节哀吧。”
　　“嗯，我节哀。”
　　“顾一。”林虞喘着气，一个手叉着腰，一个手扶着墙板，林虞的教养不允许她去奔跑，去大喘气，因为不端正，不端庄。
　　陈哲走后，顾一一个人坐在太平间前的走廊，等等医院清理周爷爷的遗体，就看到朝她跑来的林虞，将站起身的自己拥入她的怀里。
　　“没关系，没关系，顾一，你不是一个人，我来陪你了，你别怕，你别怕，我来陪你了。”
　　“学姐，我，我没有家人了。”
　　一直没有敢有什么情绪的顾一，在看见林虞张开怀抱朝她跑过来的时候，干涸的眼眶中，续满了眼泪，从小声的啜泣，到嚎啕的大哭，林虞没有阻止她的哭泣，只是陪着她，时不时帮她擦去鼓大泡的鼻涕，和眼泪，直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到来，林虞舍不得喊醒，靠在肩头睡着了的顾一，轻轻的将顾一放躺在长椅上，上前与工作人员交涉。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接触丧礼的事宜，林虞的手一直在忍不住的发抖，时不时的看向顾一，有很多问题是林虞并不了解的，直到带着温热的手牵住了自己冰冷且微微颤抖的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