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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巴顿大作战
天色渐晚,暮色苍苍,零星几家点着灯火。数学君的住所伫立在海边,躺在床上总能听见海浪涛涛。我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思绪控制不住地飘远:“他们要怎么办呢?数学君说再过几日公民法庭就要开始审判了,要解决他欠下的债务。巴顿会去往何方呢?哎,伊瑞涅,伊瑞涅,可怜又文静的伊瑞涅,要是她的爸爸被判处流放,她又要怎么办呢?”
早上,我一下又一下地戳着盘子,数学君忙着给我的面包涂上蜂蜜。他偷偷抬眼看我,温声问:“小一,你是还在想巴顿的事吗?”
“是啊。数学君,你说要怎么办呢?债务、纠纷、纵马,随便哪一样都会改写他的命运。”
“我不知道。”罕见地,数学君叹了口气,脸上写满疲惫,“等下我会再去拜访泰勒斯,和他商量接下来的计划。我会尽全力,但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数学君,我和你一起去!”我急忙说。
“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到达了泰勒斯的宅院。然而,涌入耳朵的是一阵劲爆的乐声,像是有人拿着陶瓷碎片在石板上疯狂摩擦。音符毫无章法地四处乱窜,下一秒又撞得粉身碎骨。数学君立刻捂住我的耳朵,无奈地朝门大喊:“泰勒斯!别弹了!开门!”
乐声停止了,门开了。泰勒斯拎着把我没见过的乐器,尴尬地朝我们笑笑,说:“是埃瑞弥俄斯和凌一呀,真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吧?”
“倒也不算,我还以为你在练习什么魔法,用音乐杀人的那种。”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泰勒斯立刻像焉了的小狗低下头,小声嘟囔:“你怎么和埃瑞弥俄斯一样,讲话这么毒!”
数学君双手抱胸,说:“今天怎么好端端地弹起里拉琴了?”
泰勒斯一边引我们入座,一边无精打采地说:“我很烦呀,最近都没遇上什么好事,雅典和斯巴达又要开打了。我会从军,这说不定是我最后一次摸里拉琴了。”
“说到这——”泰勒斯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像暗夜里的明灯,“我早就盼着你们来啦!昨天托你们去办的事呢,进展怎么样?我已经收拾出来两间房了,就等他们拎包入住呢!”
数学君摇了摇头,说:“我正准备和你说这件事。泰勒斯,麻烦你找出巴顿债主的名单,我打算走一趟,赶在公民法庭召开前还上这笔债。如果债主们愿意松口,到时巴顿在庭上陈情,或许能争取些怜悯,减轻处罚。”
“债主的事就让我来吧!我最熟悉这些家伙了,到时保证他们一个个跟鹌鹑一样!埃瑞弥俄斯老兄,帮我一把,去跟巴顿好好交代一下庭上该怎么说,我知道你嘴皮子最利索!到时候巴顿的事情一解决,我就把他们两个接过来!”泰勒斯说着翻出一打厚厚的诉状,夹在腋下,说着转身就要走。
“泰勒斯先生,其实……伊瑞涅并没有接受你的援助,她也拒绝原谅巴顿。我很抱歉,没能顺利完成你的托付。这是那笔钱。”我把钱袋交回到泰勒斯手中。
“这样啊……”泰勒斯握着钱袋,眼神黯淡下去,“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是觉得……这是一种羞辱?我是真心希望她能放下过去,过得好些啊。”
“泰勒斯,”数学君轻声道:“很多时候,过去并非作为过去而存在,而是作为现在的一部分永存。”
“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去做这些事。只要我一天还存在于世,我就不忍心看到雅典城邦的公民受辱。埃瑞弥俄斯,凌一,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我和数学君点点头。
“那好!我们兵分两路!”泰勒斯精神一振,兴奋地和我们击掌,夹着诉状,揣好钱袋,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我们走吧。”数学君张开传送阵,眼前景象流转,眨眼间我们又到了那间熟悉的茅草屋前。
门是开的,巴顿就坐在门口,抚摸着那匹小马。他看见我们,慌忙起身,脸上堆起局促不安的笑容,双手紧张地搓着:大、大人来了……我女儿伊瑞涅都跟我说了,真是多亏了您的恩德,我才没犯下大错。大人,这份恩情,我巴顿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还有这位小姐……”他浑浊的眼睛转向我,带着一丝好奇和小心翼翼的讨好:“您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吧?昨日真是对不住您,老眼昏花,竟把您这样……尊贵的客人,认作那些凶神恶煞的斯巴达棒子。”
他的语气像针刺了我一下,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请您别再这样说了,您没必要这样羞辱自己的!”
数学君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怦怦乱跳的心又回到了我的胸膛。他温声开口:“公民,请不要误会。我们来是有要事相商,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前段时间,有人向官员递交了诉状,要求你归还债务……”
巴顿猛地一颤,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又苍老了十岁。他颤颤巍巍地说:“话是这么说……只是大人,我实在拿不出钱啊,大人。这年头,糊口都难……更何况,您要知道,我小儿子,他,他可是为了城邦,把命都丢在战场上了呀,大人!”
他语气懦弱、卑微,是一种经年处于低下地位而养成的口吻。我轻轻拉了拉数学君的袖子,他当下领会了我的意思,放缓了声音,说:“我们正是为此而来,希望能帮你解决此事。公民法庭不日召开,我的朋友官员泰勒斯替你归还了这笔债务。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法庭的流程,帮你梳理一下当庭该如何陈述。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诸神在上!您,您简直是神使降临!像盗来火种的普罗米修斯!”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俯身去亲吻数学君的鞋尖,“请让我这个卑贱之人,向您表达我……”
数学君惊得退后一步,飞快扶起巴顿,连声请他坐下:“请您千万不要这样!我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任何了解你处境的人都会心生恻隐。庭审时请您务必出席。我为你准备了一份陈词,您只要在水钟倒计时结束前念完就行。之后,陪审员们会向你发问或让你自行申辩,那时你务必详述你的遭遇,尤其是你为国捐躯的儿子,让陪审团理解你的困境。我衷心祝愿你能摆脱债务,开始新的生活。再会!”
话音未落,数学君把一沓厚厚的手写纸塞进巴顿手中,又连着推辞了巴顿涌来的溢美之词和硬要塞来的破旧缰绳,抓起我的手,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巴顿家。
“没想到数学君怕这个呀,是害羞了吧。”走在路上,我忍不住打趣道。
数学君一脸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跟人类打交道太难了!我还是回去写数学题吧。”
我笑了起来,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说起来,我都没看见你写那份陈词呢,熬夜了?”
“是啊,凌一小姐料事如神。昨天晚上熬夜写的,幸好赶上了。”数学君忽然瞟了我一眼,“希望结果不会让某人失望。”
我面上一热,却故意别开视线,装作气鼓鼓地说:“那就说好了,要是结果不好,我就不见你了!一百年,一千年,永远不见!让你一个人孤独到老!”
“你不见我,我会来找你。”
“我躲着呢!”我嘴硬道。
“我会一次又一次地找到你,不论世事变迁,不论荆棘几度。只要你一回头,我就永远在你身边。”
风声将他的话慢慢送入我的耳中,他灼灼的目光印在我的脑海里。我轻轻闭上眼,他掌心的温度真实地抵达我的手心。
“一定啊,数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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