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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晨时还阳光明媚,午后便下起了雨,雨一阵儿一阵儿的,每次下都是豆大的雨滴,此时子裳已经翻过望北山,下山的路较缓,子裳使轻功飞跃下山,因周遭树木矮小,雨来了之后避无可避,子裳淋了雨,浑身湿透。
下了望北山,经过渡口,子裳问了船夫,近日有没有载着大箱子的船或者大型船只从西驶过,那船夫却一本正经讲了起来,说这条水道因要绕道望北山,所以几乎没什么船,“要走水路,直接从都城渡口出发,绕这里做啥子!远得很,多了两天的水路。”
“今日一艘船都没过?”
“那倒不是,货船没得,花船还是过了的,西边山好水好,那些个有钱儿人,都爱去西头耍,花船这几天过了几艘,但不是货船,不登记。”船夫道。
“谁的花船?”子裳又问,本以为都城花船多得很,船夫大抵不认得。谁知听完子裳的话,船夫靠着江边椅子,咧起了嘴,回味着说,“当然是凤娘子,美得很,越来越美了。”
凤娘,这个人的名字,子裳才听过,那日在武德司得知张锦程失踪的消息后,子裳一行人去了张锦程失踪的花船,也就是丞相公子过生辰的花船。
那艘花船的主人就是凤娘。
子裳找了一条船,顺江而下,雨一直在下,子裳每到渡口就问凤娘的花船是否在此渡口停泊,一连问了五个渡口,几乎快回到都城城内时,一个船夫确认,凤娘的花船在此渡口停过。
“有卸货吗?”子裳问。
船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花船怎会卸货,有几位公子下了花船,就在今日午后”
“是哪几位公子?长什么样?”子裳问。
一说起这个,船夫眼睛一亮,“那几位公子,怕不是一般人,其中一个,看着像领头的,长得严肃的很,说他严肃吓人吧,还时不时笑,笑的时候,有时候是真笑,有时候是冷笑,其余的公子身上都带着家伙,有一个小个子,走路蹦蹦跳跳的,一身好衣服,腰上却缠一圈脏啦吧唧的红布……”
“记这么清楚?”子裳看着他绘声绘色的样子说。
船夫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俺爹是看这个渡口的,俺从老家来,刚来渡口,看啥都新鲜,而且当时下大雨,那些公子想找个客店避雨,是俺带着那几位公子去的,还得了赏钱”。
“哪个客店?”本来听到那些人是午后下船,以为线索又断了。
“就在前面,最大的那个,宝来客栈”船夫指了指方向。
子裳又追了去。
再往前走,是都城郊外,因来来往往很多商贾,所以这里开了一家大客栈,子裳没想到追了一圈,又回到了都城附近。
子裳进了宝来客栈,环顾一周并未发现有盯梢的,便去问了掌柜的,果然有船夫说的那几位公子,他们排场大得很,一上来就把顶层房间全包了。
子裳抬眼,看见顶层楼梯口有人守着,看守卫的人行走步伐,知他功夫不弱。
外面雨还没有停的意思,子裳浑身湿透,站在客栈门口屋檐下,双手环胸,出神的望着雨帘。
忽觉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子裳抬眼,看向了远处,雨幕之中,一个人影站在街边茶摊搭起的小棚之下,这人手上的锁链被系在旁边的马棚木桩上,因被镣铐所缚,这人只得半个身子站在雨中。
此时,那人目光看着子裳,许是因为偷看,才如此光明正大。
是符栖。
见子裳看过来,符栖的目光偏向他处。
子裳启步,走入雨帘之中,面前的人逐渐清晰,符栖此时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子裳越过符栖,走入茶棚,一个衙役坐在里面,不见沈止。
“你怎么在这儿?”子裳坐在衙役对面。
衙役一见是子裳,忙站了起来,“郡主,您,您翻过那山了已经?”
子裳没理会他说什么,“沈止呢?”
“沈大人带着另一个弟兄,说是要去关口,让小的先把人押回刑部。”衙役说。
“你去找沈止,告诉他凤娘花船这四个字。”子裳把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本是雨天,衙役不愿干差事,但这锭银子抵得过他三个月的俸银,天上就是下刀子,他也是愿意去的,于是高兴接了银子。
“那这犯人?”衙役问。
“钥匙给我!”
衙役放下钥匙之后,便穿上蓑衣,奔入雨中。
子裳给自己倒了一壶茶,从茶棚看去,宝来客栈门口谁人进出的人看得很清楚,子裳便准备在这里等着。
透过雨帘,子裳看着小棚边符栖的背影,他整个人已经湿透,但依旧站得很直,就像在牢房之中,他也坐得很直。
符栖被锁在马棚边,路两边避雨无聊的行人,目光都定在符栖身上,嘲笑、打量。
子裳记得符栖昨日就已经发着高热,今日又被雨淋,不知会不会就此没了命?虽如此想,但子裳还是起身,拿着钥匙,走到了符栖身前。
他脸上满是雨滴,晶莹的水珠,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之上,投给深井般的眼睛一点光亮,他呼吸很重,走近他才发现,他整个人微微发着抖,身上的伤痕被雨水冲走血渍,此时已经被浸泡得发白。
看到子裳走近,他喉结滚动,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干裂发白的嘴唇,眼眸低垂,有片刻的慌乱。
子裳看着符栖的眼神,怔了一瞬,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子裳都爱与各类长得不错的男子玩乐调笑,身边的西门宴以及一众玩得好的人都是如此,子裳和身边人一致默认,不会与那些未经情爱的人有什么瓜葛,这样的人玩乐起来不尽兴,还会以情爱为名,缠上身,甩都甩不掉。
如何判断未经情爱者,就是眼神。
符栖刚刚眼神中的紧张,都不能说他是未经情爱,怕是平时连人都不太接触。
符栖不说自己是谁,那就一点点观察,总好过上一世对对手一无所知。子裳心里默想。
子裳给符栖解开了镣铐,想着自己一会儿还要跟着宝来客栈那几位,要是被看到自己身边带着一个囚犯,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对方,他们已经被官家人盯上了。
符栖看着子裳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
“你若敢跑,我就当场射杀你”子裳低声警告。
符栖揉了揉自己被镣铐勒红的手腕,仍站在原处,锁链一解,符栖身子能微微倾斜,躲入雨棚中,避过敲击在身上的雨滴。
等了不久,客店出来一个矮个子,这人长一张娃娃脸,穿一身锦缎衣服,价值不菲,腰间却缠着一圈红色的布,这布像是用了很多年,磨得又黑又破,破红布里面鼓囔囔,不知道包着什么。
这矮个子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从客店出来后走入了不远处的药铺,不一会儿拎着几包药又进了客栈。
子裳想起渡口的小哥说,下船的一行人中有一个腰间包着红布的人,说得应该就是这个小矮子,子裳来了兴趣,走出了茶铺。
路过符栖之时,子裳说了一个“走”字。
药铺冷清,没什么人,子裳径直走了进去,符栖正要跟进来,子裳抬手,将符栖拦在外面。
符栖一怔,明白了子裳的意思,停在了药铺门外。
店内,伙计正打瞌睡。
“刚刚那个小矮子买的药,给我来一份”子裳道。
伙计被惊醒,虽没想遇上这样买药的,却也只能照做。
“这药是治什么的啊?”子裳拆开药包,这药虽然有些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便不知道是医治什么的。
“这是女子安胎的药物。”伙计说。
子裳不禁疑惑,这一波人出来盗国库,还带着一个有身孕之人?
只听伙计突然看向门外,“哎呦”一声,随后听得身后一声闷响。
子裳转身,只见门口的符栖直直倒在了雨中,不省人事,药铺伙计忙上去看,医馆中其他也闻声出来,前去查看。
几个伙计把符栖扶进了铺子里。
符栖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子裳能看到的是他另一半没有红色胎记的脸,半张脸,美如谪仙,子裳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忍。
上一世输给了符栖,起码也是堂堂正正输了,要是符栖这样便死了,子裳竟有些胜之不武之感。
那伙计摸了一下符栖的额头,又掀开他的衣服,被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吓了一跳,忙去叫掌柜的来。
“他怎么样?”子裳问,语气中冷漠,疏离。
“晕过去了”伙计查看了半天,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出了一头汗。
一个伙计已经拿了冰帕和药膏来,掀开符栖的衣服,给他上药。
上完药后,老医者把药膏递给了子裳,叮嘱道,“这年轻人习武,身体看着不错,但也是后天练出来的,小时候应是个体弱多病的,受如此重伤,又淋雨受寒,所以这个药膏一定要好好擦拭,否则伤口很容易化脓,这是会没命的……”
子裳接了药膏,没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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