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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子之谎言之茧
丝绒游戏:谎言之茧
笔记本交到磊子手中的那一刻,毕佳宜感到自己灵魂的某一部分碎裂了。
那是在星耀互娱顶层的总裁办公室,270度的落地窗外是整个云栖城的璀璨夜景。磊子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那本黑色皮质笔记本,像在掂量一件刚入手的古董。
“很好。”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毕佳宜站在办公室中央,手脚冰凉。她想起苏末晞清澈的眼睛,想起那个短暂的拥抱,想起“我们是老同学,永远是”这句话。胃里翻江倒海,她想吐。
“磊哥,”她的声音细如蚊蚋,“这个本子……到底是什么?”
磊子转过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他走到毕佳宜面前,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一些有趣的笔记而已。我的小公主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励?”
他的指尖很凉。毕佳宜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挤出甜美的笑容:“能帮到你就好,我不要奖励。”
“那怎么行?”磊子松开手,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盒子里是一条钻石项链,主钻至少有五克拉,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这太贵重了……”毕佳宜后退一步。
“你值得。”磊子不容置疑地将项链戴在她颈上,冰凉的钻石贴着锁骨,“下周的酒会,戴着它去。让所有人都看看,我的女人有多美。”
毕佳宜看着镜中的自己——浅蓝色蕾丝裙,钻石项链,精心打扮的妆容。她像个精致的玩偶,美丽,空洞,任人摆布。
磊子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佳宜,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的,就是你的纯粹。不像王纯,野心都写在脸上;也不像苏末晞,聪明得让人害怕。你就是你,简单,干净,让人想保护。”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侧,温热,却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是,”磊子的声音突然沉了沉,“纯粹的代价,是要听话。明白吗?”
毕佳宜僵硬地点头。
“真乖。”磊子吻了吻她的发顶,“现在,告诉我苏末晞拿到笔记本后的反应。每一个细节。”
那天晚上,毕佳宜在宿舍床上辗转反侧。钻石项链被她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像一只冰冷的眼睛瞪着她。
凌晨三点,她终于忍不住,点开了那个尘封多年的贴吧帖子——“望北镇双姝,谁是你心中的镇花?”
七年前的帖子,至今还有人回复。最新的几条是:
“王纯进局子了,毕佳宜当金丝雀,当年争来争去就这结局?”
“楼上的,毕佳宜钓到了星耀总裁磊子,比王纯强多了好吗?”
“强?被包养叫强?笑死,还不如王纯呢,至少人家疯得真实。”
毕佳宜关掉手机,黑暗中,眼泪无声滑落。
她想起十七岁那个夏天,和王纯在采石场前的合影。两个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裙,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王纯说:“佳宜,我们都要走出去,活出个人样。”
“什么样才叫‘人样’?”当时的毕佳宜问。
“不知道。”王纯望着远山,“但肯定不是我们父母那样,为了几车石料跟人吵架,为了孩子成绩不好唉声叹气。我们要活得……耀眼一点。”
现在,王纯在拘留所,等待审判。
而她,戴着五克拉的钻石项链,住在磊子为她租的高级公寓里,银行卡里有花不完的钱。
这算“耀眼”吗?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手机震动,是磊子发来的信息:“睡了吗?突然很想你。”
毕佳宜盯着那条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她应该回“我也想你”,或者“早点休息”,像往常一样。
但她打下:“磊哥,那个本子里的内容,会不会伤害到苏末晞?”
发送。
三十秒后,磊子直接打来电话。
“佳宜,”他的声音依然温和,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不该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
“你只是太善良了。”磊子打断她,“但善良有时候是弱点。苏末晞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她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那个本子里的东西,是她不该拥有的。”
“是什么?”
“一些关于……‘觉醒者’的记录。”磊子顿了顿,“你知道什么叫觉醒者吗?”
毕佳宜的心脏漏跳一拍。苏末晞曾经隐晦地提过,说她能“听见”一些东西。但她一直以为那是比喻。
“是……超能力?”
“可以这么说。”磊子的声音低下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信息如果泄露出去,会引发恐慌,会破坏秩序。我拿走它,是在保护她,也是在保护更多人。”
他说得那么真诚,那么有道理。毕佳宜几乎要相信了。
“那你为什么要看呢?”她小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佳宜,”磊子终于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警告的意味,“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你只需要知道,我在做正确的事,而你帮了我。这就够了。”
“早点睡,明天带你去试礼服。晚安。”
电话挂断。
毕佳宜握着发烫的手机,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她在床上坐了一夜,看着窗外的天色从漆黑变成深蓝,再变成鱼肚白。当第一缕晨光照进房间时,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去找苏末晞。
把笔记本拿回来。
或者至少,问清楚真相。
周三下午,云栖师范学院附近的咖啡馆。
苏末晞看着坐在对面的毕佳宜——她脸色苍白,眼下一片乌青,显然一夜没睡。颈上的钻石项链在日光下刺眼夺目。
“佳宜,你还好吗?”苏末晞问。
“末晞,”毕佳宜深吸一口气,“那个笔记本……对不起。我偷了它,给了磊子。”
苏末晞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平静地搅动着咖啡:“我知道。”
“你知道?”
“从你提出要借卫生间开始,我就知道了。”苏末晞抬眼,“书架上的帆布包,是我故意放那里的。笔记本露出的角度,也是我设计的。”
毕佳宜愣住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偷?”
“因为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做。”苏末晞的声音很轻,“也想让磊子知道,他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我不明白……”
“磊子想要那个笔记本,不是因为他关心里面的内容,是因为他想确认一件事——确认我是不是真的‘觉醒者’。”苏末晞放下勺子,“而笔记本里,有他想要的证据。”
毕佳宜感到一阵眩晕:“什么证据?”
“关于他能量的证据。”苏末晞看着她,“佳宜,磊子不是普通人。他有某种……能力。他能感知到其他觉醒者的存在,能影响他们的情绪,甚至能植入想法。王纯的崩溃,林晨的‘封杀’,林星晚的恶评环节,背后都有他的手笔。”
“不可能……”毕佳宜摇头,“磊子他……他只是个商人。”
“是商人,也是猎手。”苏末晞从包里拿出另一本笔记本,同样的黑色皮质封面,“他拿走的那本是假的。这才是真的。”
她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毕佳宜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王纯、马如云、沈观澜、韩雪,还有她自己。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
“觉醒者档案。”苏末晞说,“记录了我能感知到的所有觉醒者,他们的能力,他们的弱点,他们的过去和现在。”
她翻到某一页,上面写着:
毕佳宜,编号07
能力类型:共情型伪装者
表现:无意识模仿他人情绪,适应性人格,高服从性,低自我认知
弱点:渴望认可,恐惧抛弃,易受操控
觉醒程度:潜性(未完全激活)
关联者:磊子(支配型操纵者)
毕佳宜盯着那几行字,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有超能力?”
“不是超能力,是基因里携带的某种潜能。”苏末晞合上笔记本,“磊子有类似的能力,但他的是攻击型的。他能找到像你这样的人,放大你们的弱点,让你们依赖他,服从他,成为他的工具。”
“王纯呢?”
“王纯也是觉醒者,情绪放大型。”苏末晞的眼神黯淡下来,“磊子找到她时,她已经在崩溃边缘。他没有帮她,反而刺激她,让她彻底失控。因为他需要案例——需要证明觉醒者的危险性,来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铺路。”
“接下来要做什么?”
苏末晞沉默了很长时间。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里有一种毕佳宜从未听过的疲惫:
“磊子背后有一个组织,叫‘净化者’。他们认为觉醒者是基因突变,是人类的威胁,应该被‘管理’起来。温和派主张监控和限制,激进派主张……清除。”
毕佳宜感到血液都凉了:“清除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苏末晞直视她的眼睛,“王纯的案子会成为一个导火索。磊子会动用媒体资源,把她说成一个‘具有暴力倾向的危险分子’,然后推导出所有觉醒者都可能成为‘定时炸弹’。接下来就是立法,是登记制度,是隔离,甚至更糟。”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自己就是觉醒者。”苏末晞苦笑,“而有些觉醒者,最恨的就是自己。他们认为这种能力是诅咒,是疾病,必须从人类基因池里剔除,哪怕代价是消灭所有同类。”
咖啡馆里人来人往,笑语欢声。但毕佳宜感觉自己站在另一个世界,一个黑暗、冰冷、充满算计的世界。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问,“我也是觉醒者,我也是……威胁。”
“因为我想给你选择。”苏末晞握住她的手,“你可以继续跟着磊子,成为他的收藏品,帮他找到更多觉醒者,直到有一天他不需要你了,或者你失去利用价值了。”
“或者?”
“或者,你可以帮我。”苏末晞的眼神变得坚定,“帮我阻止他,帮我把真相公之于众,帮所有觉醒者争取生存的权利。”
毕佳宜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苏末晞的手很暖,很稳,像当年那个在女厕所跪着说“我是贱人”,却眼神平静的女孩。
“我怎么帮你?”她听见自己问。
苏末晞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这里面有一些资料,是沈观澜收集的关于磊子和‘净化者’的证据。但还不够。我需要你回到磊子身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扮演他的‘小公主’。”
“然后呢?”
“然后,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找到他电脑里的核心文件。”苏末晞压低声音,“名单,计划,资金流向。所有能证明‘净化者’存在的证据。”
毕佳宜感到一阵恐惧:“如果被他发现……”
“他不会发现的。”苏末晞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坠是一个水滴形的琥珀,“这个给你,戴着它。”
“这是什么?”
“沈观澜做的屏蔽器。”苏末晞帮她戴上,“能干扰磊子对你的感知。戴着它,他就无法‘读取’你的真实情绪,只能看到你伪装出来的样子。”
琥珀贴着胸口,温温的,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你早就计划好了,对吗?”毕佳宜轻声问,“从你让我偷笔记本开始,就在计划这一切。”
苏末晞没有否认:“我需要一个能接近磊子,又不会被他怀疑的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在他眼里,你是纯粹的,是可控的。”
“所以我终究只是一枚棋子。”毕佳宜苦笑,“在你的棋盘上,或者在磊子的棋盘上。”
“不。”苏末晞摇头,“你可以选择不下棋。把U盘还给我,离开这里,忘记今天的一切,继续当磊子的金丝雀。这是你的选择。”
毕佳宜盯着桌上的U盘。它那么小,那么轻,却装着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秘密。
她想起十四岁那年,苏末晞挡在她面前,说“你们打我吧,但打完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她想起磊子给她戴项链时,说“纯粹的代价,是要听话”。
她想起贴吧里那些评论:“被包养叫强?笑死,还不如王纯呢,至少人家疯得真实。”
她把手伸向U盘。
指尖触碰的瞬间,琥珀坠子微微发热,像在提醒她的选择。
“我该怎么做?”她最终问。
苏末晞笑了,那笑容里有欣慰,也有悲哀。
“首先,”她说,“把项链摘掉。钻石太显眼了,不适合接下来的任务。”
毕佳宜摘下五克拉的钻石项链,放在桌上。它依然璀璨,依然昂贵,但现在看起来,像一副精美的镣铐。
“然后呢?”
“然后回家,告诉磊子你想通了,会乖乖听话。”苏末晞将U盘推到她面前,“等他相信你之后,开始行动。我会通过沈观澜联系你,告诉你具体步骤。”
毕佳宜收起U盘,站起身。她的腿有些发软,但背挺得很直。
“末晞,”她走到门口,回头问,“如果这次我选错了,会死吗?”
苏末晞看着她,眼神复杂:“在这个游戏里,选哪条路都可能死。但至少,这次是你自己选的路。”
毕佳宜点点头,推门离开。
阳光刺眼,她眯起眼睛,感觉胸口琥珀坠子的温度渐渐消散,变成皮肤上一块普通的凉意。
手机震动,是磊子:“宝贝,礼服试得怎么样?我让司机去接你。”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很漂亮。磊哥,我想通了,我会听话的。晚上见。”
发送。
然后她删除了和苏末晞的所有聊天记录,将手机放回包里。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没有人知道,这个穿着浅蓝色蕾丝裙的清纯女孩,刚刚做出了一个可能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也没有人知道,她胸口的琥珀坠子里,藏着一个微型发射器,正将她的心跳、体温、地理位置,实时传输到城市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沈观澜坐在满墙的屏幕前,看着代表毕佳宜的光点在电子地图上移动。
他拿起对讲机:“棋子就位。游戏进入第三阶段。”
窗外,云栖城的天空阴沉下来,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而在风暴来临之前,每个人都必须在谎言和真相之间,做出最后的抉择。
毕佳宜坐进磊子派来的豪车,透过车窗看着飞速倒退的城市。
她想起王纯曾经的话:“我们要活得耀眼一点。”
现在她明白了——真正的耀眼,不是钻石的光芒,不是男人的宠爱,不是别人的羡慕。
而是即使身在黑暗,依然敢点亮自己那一点微光。
哪怕那点光,可能瞬间熄灭。
车子驶向未知的夜晚。
而毕佳宜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是谁的公主,谁的金丝雀,谁的棋子。
她要成为自己的女王。
哪怕王冠是荆棘编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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