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足球]

　　“夏维，你的心思如果都用在踢球上面，再专心一点，我们这个赛季说不定就能向冠军冲击了。”训练结束后，托沙克单独找到了阿隆索。
　　听出了长者语气里没有恶意——皇家社会上个赛季还在保级线边缘徘徊，这个赛季已经临近尾声，除非奇迹发生，队伍都没法和前三名有什么关系。无奈之下，阿隆索抽出了柜子里的一条毛巾，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珠。
　　他老早就听到过风声，至少是几周前了，约翰-托沙克，这个将他从西乙联赛带回西甲联赛的贵人大概率会在这个夏天又一次离开圣塞巴斯蒂安。于是他斟酌着开口。
　　“很遗憾，没能让您在执教期间看到球队拿到更好的成绩。”他接着说，“这几场比赛我们都尽力了。”他这话没掺假，最近的几场比赛，无论是主场还是客场作战，他们都没丢分。

　　听到他的话，这个三进宫的主教练笑了，他拍了拍阿隆索的肩膀，“你是个称职的队长。”
　　“谢谢，您也是个很称职的教练。”
　　接着，他们聊了些主教练该和球队队长聊的东西——球队目前的状态、困境，下一场的战术，以及零零碎碎的针对不同球员的进一步训练计划。这些琐碎的东西谈完后，约莫是出于合作几年的默契，二人都没有离开的迹象。
　　“先生，如果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请直接说吧。”沉默了几分钟后，最终还是阿隆索先开口，他从被主教练叫住的那一刻，就知道对方要说的绝对不可能止是这些东西。
　　“啊哈，果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可就直说了，对比上一个赛季，这个赛季，你的发挥太不稳定了，再严重一点，甚至能用反复无常这个词来形容。我都能从你的表现看出来，你和上次观众席上出现的那个姑娘是什么时候遇见的，又发生了什么。尤其是最近几周，你就像丢了魂似的。”
　　“我的训练可从来没迟到或早退过，在刚刚结束的比赛里，我还进了一个球…”他下意识辩解。
　　“你能笃定的说，你训练的每一刻都只想着训练？”
　　“……”
　　“完完全全没想其他的？”
　　“哪有人能持续专注十几二十个小时不分心的？”他又忍不住说，“这几周您分给我的假期简直少的可怜！”
　　话音落下，他的主教练再一次笑了。
　　“看起来你对我怨气不小。”
　　“没这个意思。”他嘟囔道。
　　“但你分心的时间可比之前多上了不止一点儿吧？”
　　“……”
　　“所以，你和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她吵架了？”
　　“凯瑟琳？”
　　“对，就是那个和你有着相同聪明头脑的漂亮姑娘。你们只是玩玩，还是认真的？说实在的，年轻球员如果能早点找到归宿，无论是对你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是个人形象，可都是件大好事。”
　　作为一支球队的主心骨，主教练找自己手下的球员谈起他们的个人生活不算是一件罕见的事。私生活经历影响心情，心情连带着影响上场表现，而个人上场表现连接着整场比赛输赢。关系比赛输赢的事，自然属于主教练的工作范畴里。
　　但哈维-阿隆索显然不是常常一个需要主教练来帮忙解决私生活问题的人，虽然他才21岁，还远远没到一个中场球员的黄金年纪。但即使是再往前数几代球员，也很难找到像他这样能在比赛中保持冷静且理智的运动员，他身上的这种早早就显露出的特质也是托沙克在百般思考后，仍然决定将队长袖标戴到这个年轻人手上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他身上也有着很明显的不足之处——他惧怕输球，或者说，他过于骄傲了，压根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在足球比赛里，这也许说不上是个缺点，球员时代的托沙克会这么认为，只有球员对胜利的渴望足够强烈，才能够支撑得起一场精彩的球赛。可是作为一个已经退役很多年的教练来看这回事，如果他放不下这种执拗的心理，那么其带来的意外也将不可设想。

　　*

　　将毛巾甩到肩上，他把自己扒的□□，走进淋浴隔间。和凯瑟琳的事，他从未与任何人细说，他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特别是当想到赛船节，她和奥利奥尔站在一起的画面时，他那点想倾诉的欲望也不剩多少了。

　　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几个礼拜，一想起他那天和凯瑟琳说了什么，他就恨不得穿越回去踹那个时候的自己一脚。瞧瞧他说的都是什么傻话，如果能提取他当时嘴里的唾液，估计得比现挤出来的柠檬汁还要酸个几倍。
　　他为什么会问出那几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呢？他在心里问着自己。然后尝试着回答，答案显而易见。他希望她能向他解释点什么，比如她为什么会抛下他去和其他的男孩约会？比如她为什么在他刚刚和她吐露心声，和她分享了他如此看重的地方之后，连一场这样的约会也要向他隐瞒？
　　她心里难道连一点儿对他的特别好感也没有吗？
　　从他们第一回见面算起，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除了她以外，他可从来没有对其他的女孩那么上心过。但当仔细思考以来，他才发现他对她知之甚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话总是不多，每当他想要她也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就会像在球场那天晚上一样，用别的东西带过去。他都快把底裤掀出来给她看了，对她来说，她却还像个被大雾覆盖住的谜！而他居然这么久都没觉察出端倪！

　　对他没办法说的东西，难道对着奥利奥尔就能说明白啦？那家伙大脑里的东西肯定比他头上的金发还浅！她和他说的东西，他能听懂几个字啊？
　　除了长得帅上一点儿，比他还强壮一点儿，那家伙哪一点能比他更好？

　　托沙克形容他反复无常？丢了魂？是的，他无法否认。这一个月来，足球，这项他生命中仅次于呼吸的事情，第一次无法完全占据他的大脑。

　　从旁边架子上拿了块肥皂，他的手从皮肤上滑过。他想到乔瑟之前建议他做的事，他果然才是世界第一的蠢蛋，他没和她见面的这几周，从那个见鬼的赛船日之后，她也和他预料中的一样，一次也没来找过他！他压根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干这么幼稚的事是在什么时候了，就像是初次陷入爱情的毛头小子似的。
　　用手把打湿的头发全撩到后头，他开始强迫自己想点别的。除了凯瑟琳，托沙克还和他遇提到了另一回事。有关他的俱乐部去向。
　　他脑海里浮现出教练说的话。
　　“你的头脑，你的长传，你对比赛节奏的理解，在西班牙这个年纪的球员里都是顶尖水平的，英格兰的足球和这里是两个世界。那里的节奏，对抗，还有氛围，能把你身上每一寸潜力都榨出来。”
　　“待在皇家社会，你能成为核心，是条大鱼，但池塘就这么大。”托沙克用手比划，“而英超，是一片海。你属于那片海。”

　　托沙克自己就是威尔士人，球员时期也只在英格兰的俱乐部踢球。他建议他去英超，必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这个想法倒是和他的不谋而合了，就和他那天和凯瑟琳说起的那样，如果有机会，他会去英格兰的俱乐部踢球试试看。
　　这么想着，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他和凯瑟琳的关系又该怎么办呢？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人。这很好理解，在场上，一旦顾虑的东西太多，就永远没法把球送到理想的地方。而他哈维-阿隆索是个长传的好手———没人能反驳。在他的脚下，球想落在哪儿就能落在哪儿。
　　关了淋浴头，将肥皂放回原处，年轻的巴斯克人想，和女人相处，真是比踢比赛难上了一百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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