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渡难

　　知矜不知道他是几时闲下来的，只知自己快要脏死了。
　　几乎是飞奔回宿舍，知矜顾不得房间灯，只是匆匆拿起换洗衣服冲进浴室。

　　打开浴室头顶的花洒，微凉的水涌出，知矜并没有立刻站在花洒下，自然没有淋到这个透心凉。
　　等待时间差不多时，知矜才真正开始洗澡。
　　说实话，这些虫子的粘液烦人的很，不仅很难洗下来，还会在身上留味道。
　　……真的很恶心。

　　他狠狠搓了搓沾染虫子粘液的肌肤，令人作呕的气味直冲天灵盖。
　　知矜：……
　　好烦。

　　……
　　他是三个小时后才出来的。
　　嫌恶地撵着被乳黑粘液浸满的衣物，知矜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把这些衣服丢掉。

　　颜睦刚刚才回来，见到知矜已从浴室中出来，他想了想，道：“衣服嫌脏可以丢掉，放假了带你去买新的。”
　　正准备将衣服偷偷扔掉的知矜：“……”
　　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几乎是瞬间就将手中的“烫手山芋”扔进垃圾桶。

　　解决完心头事，知矜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双腿一蹬，将自己扔到床上，搜索着自己的枕头。
　　颜睦见状，无奈扶额，但念及到自己还没有洗澡，只是出言提醒道：“盖好被子，不要着凉。”
　　知矜将脸深深埋进枕头之间，回颜睦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闷闷的：“知道了，会的。”
　　……好吧，听出来了，这是在敷衍。
　　最后还不是得颜睦替他压好被角。

　　果不其然，颜睦一出浴室，转头便看到知矜双腿夹着被子，双手怀抱住被子，总之就是不可能盖好被子的睡姿。
　　没办法，颜睦只得走上前，将知矜和被子先分离，再将被子轻柔地铺在知矜身上，替他压好被角，自己便上了床。
　　熄灯，睡觉。

　　……
　　因为昨天的突发事故，集训营的工作人员还未将训练场地整理出来，所以今日早上不用训练。
　　今天难得可以睡懒觉。

　　知矜悠闲地翻了个身，继续享受以后或许不会再有的回笼觉。
　　因为早上还是有些冷，知矜刚伸出被窝的脚又立刻缩了回来。
　　颜睦一大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现在仍是没有回来，但……这并不妨碍知矜仿若无事地享受美好的清晨。
　　算是真正应了那句：美好的一天从睡回笼觉开始。
　　……

　　沈睆起得很早，他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一般都是睡醒便起来。
　　本来他是不用来这座集训营当医生的，但奈何原来的医生家里出了意外，暂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替补的人员，集训营只能狠下心向上级要人。
　　上级挑来挑去，最后挑出病人很多但不至于抽不开身的沈睆。
　　当然，他的工作在集训这段时间就由另外的医生担任。

　　昨日的虫潮虽说还不至于害死人，但若不把身上的虫子粘液清洗干净，会很容易重度感染。
　　这种时候，医务室就会人满为患，都是些没有清理干净身上粘液的感染者。

　　沈睆还没到医务室，就看到了那条长得一望无际的队伍。
　　都是坚持不住的病患。

　　他扶了扶额，表示很无奈。
　　只能加快脚步，赶紧到医务室门前。
　　见到沈睆的到来，在排队的人们仿佛看到了救星。

　　“沈医生，您终于来了，我……”
　　“医生，医生，我身上好疼，我是不是……”
　　“唉！沈睆，你终于来了！”
　　……

　　不管是新兵还是教官，此刻无一例外都是焦急的样子。
　　沈睆只能耐心地应付着，趁着空闲时间打开医务室的门。
　　突然想起昨日是有一位同行睡在医务室中的，沈睆犹豫了会儿，还是理性的按下身旁的电灯开关。

　　“小雅，起来干活了。”他轻声道。
　　左侧的办公桌后，一双手懒懒升起，比了个“ok”的手势后又立刻垂下。

　　沈睆无奈地摇摇头，虽说他这位同行有些不靠谱，但人家的医术那是真的没话说。
　　说她是转世神医也不为过。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上级打死都不愿让她来。

　　沈睆放下身上背着的单肩包，他转头看了眼在外面准备蜂拥进来的人们，默默加快手中的速度。
　　小雅倒是不急，她知道，这些虫子的粘液对于人类除了会让自己发炎或恶心外没任何威胁力。
　　顶多来个重度瘫痪。

　　因此，她就可以适当的放慢速度，不用像勤劳的蜜蜂那般辛苦还得不到报酬。
　　不过，医者仁心是刻在每一位医学者心里的准则，她到底不想违背，还是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
　　稍微再慢些都有可能被沈睆说。
　　……

　　医疗进度进行的很快，队伍不一会便见了尾。
　　小雅一副要死的表情趴在桌面，她很想再回床上睡回笼觉，但念及到还有外人，她到底还是没有表露自己这个离谱的想法。
　　沈睆看了看桌面上的钟表，深深叹了口气。

　　……时针已过11。
　　换做平时，医务室早就关门不见人，可今日这个特殊情况……
　　罢了，还是再留会儿。
　　沈睆撑着头，打算点个外卖。

　　刚将手机开机，余光便一道身影背着一人跌跌撞撞地向着医务室走来。
　　沈睆有些惊讶，仔细看看，被背着的那人似乎没什么问题……
　　待到近些，沈睆原本散漫的神情荡然无存。

　　？……！！！
　　“快，把她放在床上！”来不及思考，他立刻对着那人道。
　　那道身影一愣，但还是快速执行。
　　在病床上的那人浑身布满深深浅浅的咒痕，看起来渗人得很。
　　沈睆倒不觉得有什么恶心感，他只是冷静地指挥小雅拿医用器材。
　　这种情况他见过，一些实验体特有的在进入失控状态前的自我压制。

　　南漓焦急道：“她早上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算了……沈医生，你有什么办法？”
　　沈睆摇摇头，沉声回道：“她现在总体没有问题，但意识不清醒，估计很难正确引导身体合理控制。”
　　南漓愣了愣，“什么意思……”
　　沈睆见南漓不太理解，补充道：“简单通俗来讲就是要失控的前兆。”
　　南漓是见过木樨失去意识只知杀戮的样子的，自然知晓沈睆说的“失控”是何意思。
　　小雅这时也凑过来，她说话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这个小姑娘体内的“污渍”不少啊……”

　　沈睆刚想让她住嘴，南漓就抢先一步追问小雅：“有办法吗？”
　　小雅见沈睆难得没有说自己，她便回道：“办法肯定是有的，只不过我和沈医生都没法办到。”
　　南漓一惊，转头看向沈睆。
　　沈睆感受到视线，无奈地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无法医治。

　　南漓神色狠狠沉了下来，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办法是什么？……我想试试。”
　　小雅见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忍，况且就算把这办法告诉她也无伤大雅。
　　思及此，她便对着南漓道：“要缓解这小姑娘的症状很简单，但条件很苛刻。”
　　他顿了顿，继续道：“简单来说就是要让一个与这小姑娘实力相当且会“回魂”阵的实验体与她产生共鸣。”
　　“回魂”阵倒是不难，沈睆就会，大概功能就是使目标的精神集中。
　　这个方法难就难在使用“回魂”阵的人必须是实验体。
　　一般来说，“神秘世界”的人不会让自己的实验体掌握太多不可控的能力，就算有那么几个特殊的，也是要严密看管。
　　这就导致实验体的死亡率高达64.8%，大多数是因为在失控之时被剿灭的。

　　床上的木樨一声闷哼，周围的气息更加狂暴。
　　她猛地睁开双眼，顿时，鲜血从七窍中流淌而出。
　　她撑起身子，似乎准备下床。
　　“拦住她！不能让她自由行动！”沈睆看出木樨的意识已经涣散，现在是在凭借“神秘世界”给她植入的本能行动。
　　也就是说，她已经失控了。
　　木樨伸出右手，凭空扯出一团丝线，她指着沈睆，想首先将他杀死。
　　因为他是第一个说话的人。

　　当然，沈睆也不是吃素的，失控的实验体虽会实力暴涨，但木樨原本的阶位只有四阶，也就是“恐怖期”，失控时的阶位撑死也就伪六阶。
　　沈睆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精神波流，冲散了木樨朝他丢去的丝线。
　　可木樨面上并没有任何异样，或许是因为她根本看不见眼前的事物……

　　“噗！”沈睆的身体还是被扎穿。
　　诡谲的丝线绕到沈睆身后，来了个出其不意。
　　南漓没有愣着，她在沈睆出手时就一直想近木樨的身，但却找不到机会。
　　……

　　知矜想想，觉得一直呆在房间里也不好，便出来逛了。
　　远远地便看见医务室的方向升起一股强烈的气息。
　　他顿住脚步，仔细感受。
　　为何……这气息那么熟悉？
　　他眯了眯眼，抬脚向着精神力散发源处走去。
　　……

　　木樨的攻击手段不强，但控制技能都很刁钻，总是能从南漓手下逃脱。
　　她很多次都想要破窗而逃，但她面对的是两个处于全盛时期六阶和一个马上跨进六阶的“敌人”。
　　虽说阶位差距巨大，但木樨一身的控制能力不是摆设，再加上南漓几人都不想误伤木樨，所以，诡谲的丝线总是能打他们几个措手不及。
　　这种情况僵持了没多久，木樨的精神力便逐渐耗尽落入下风。
　　南漓看准机会，冲上前反扣住了木樨的双手。
　　木樨的本能意识早就逐渐模糊，现在来了个那么猛烈的冲击，她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

　　知矜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
　　他不语，只是沉默地关好门。
　　沈睆捂着被扎穿几个血洞的胸口，抬头对着知矜问道：“有事吗？”
　　知矜思考了下台词，答道：“我看到这里的精神波动失衡就过来了，只是误闯……”
　　话音还未落，便听到一声冷冷的“逐客令”：“出去。”
　　南漓道。

　　知矜脚步几乎瞬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准备踏出门槛时，一声呼唤从背后传来，“等一下！”
　　知矜身躯一震，僵硬地转过头。
　　见不是南漓，而是之前那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医生开口的，他绷紧的身躯陡然放松不少。
　　他重新站回最开始的位置。

　　南漓不太能明白沈睆的用意，正准备询问，沈睆先她一步对着知矜开口：“你会“回魂”阵吗？”
　　知矜没想到沈睆一开口便是问这个，一时间有些懵逼，但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南漓的目光逐渐亮起来。
　　知矜被南漓拉着到了昏死过去的木樨身旁。
　　知矜原本万分不愿，在看清跪在地上失去意识的人后直接吓了一大跳。

　　“她怎么又昏死了？”知矜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用的是“又”字。
　　沈睆有些意外，难不成这俩……认识？
　　心中猜想刚刚成型，沈睆便开口问道：“需要“刻阵笔”吗？”
　　他的潜意识已经笃定知矜一定会“回魂”阵。

　　知矜摇摇头，“不用，我徒手画也没问题。”
　　说着，他拿出“凤羽”，在木樨周围开始刻画复杂的纹路。
　　他甚至还有闲心与小雅闲聊……
　　不得不说，他一心二用的本领是真的好。

　　沈睆提心吊胆的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出知矜画的“回魂”阵有什么问题。
　　便也由着他和小雅叽叽喳喳了。
　　南漓虽然看着不解，却也没说话，她不在那个领域，自然看不出知矜刻画法阵时的漏洞，既然专业人士们都没说什么，她便也不吭声。
　　……

　　“好了。”知矜收起“凤羽”，对着南漓道。
　　随后，他咬破手指，将血液滴在了法阵中央。
　　南漓一愣，但经过沈睆眼神示意的提示，将木樨移到了法阵之中。
　　顿时，木樨身上的咒痕开始缓慢消散。
　　但知矜就不太好受，他的精神力像是被抽取似的，流失得非常快。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便减弱。

　　木樨的身体逐渐恢复血色，她的双腿不再僵硬，整个人失去支撑，倒了下去。
　　好在关键时刻被南漓拖住后背，脸部不至于和地板接触。
　　知矜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差些要站不稳。
　　沈睆即使注意到了知矜的异常，他担忧道：“坐下吧，看你都站不住了……”
　　知矜扶着身旁的桌子，努力压制脑子里翻浆捣涌的精神力。
　　每次都是这样，在使用完“回魂”阵后不论怎样防备，知矜总会有段不适的时间。
　　痛着痛着便习惯了。

　　—— ——“呜……”
　　门又开了。
　　“颜睦，来的正好，把你家小孩领回去，好好休息。”沈睆连头也不需抬，便知道来者是谁。
　　颜睦点点头，走到知矜身旁，轻轻牵住他的手。
　　小孩似乎感受到值得信赖之人的来到，被牵住的那只手不自觉回握。

　　颜睦揉揉知矜的头发，对着南漓点头，
　　见南漓同样朝他点了点头，颜睦便带着知矜出去了。
　　有时候，队友之间……就是这么默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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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多写一点，但是这章在这里结尾我觉得是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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