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覆禾

　　蔡啸没多问，一个人去了食堂。

　　陈妤禾坐在周重野和江覆行中间，一言不发。
　　她现在其实有点儿想去吃饭，但是不想和周重野去，他今天给人感觉怪怪的，但她还没想好怎么委婉地说出口。

　　就在这时，陈妤禾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顾晓晓，她立马站起来走到一旁接电话：“喂，晓晓。”

　　顾晓晓：“我的笔记本忘在看台上了，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上来吧。”
　　陈妤禾：“你今天也给我带了饭？怎么不早说。”
　　顾晓晓：“……我让你帮我带笔记本。”
　　陈妤禾：“四个菜？行行行，那我马上回教室。嗯，先挂了。”
　　顾晓晓：“……”

　　陈妤禾走过来拉开凳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顾晓晓也给我带了午饭，我就不去食堂了，你们去吧。”

　　周重野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覆行起身，说：“走吧，吃饭去。”

　　陈妤禾回到教室后，把笔记本递给顾晓晓。顾晓晓刚接了杯水，还没吃饭，她瞥了陈妤禾一眼：“你刚才怎么了？”

　　陈妤禾啃了口早上没吃完的面包，嘟囔着：“有人喊我去吃食堂，我不想去。”

　　顾晓晓点头：“食堂吃多了就是容易腻。”然后又不理解了，“那你午饭就是面包配白开水？”

　　见陈妤禾不说话，她把饭盒推到中间：“我们一起吃。”
　　陈妤禾充满感激地望向她：“你是我的再生父母。”
　　“……不必。”

　　由于两个人吃了一人份的午饭，陈妤禾和顾晓晓吃完饭后，又去了小卖部。

　　陈妤禾站在货架前，正在纠结是选番茄味还是巧克力味的薯条，就听到货架另一边有个女生说：“乔真，下午江覆行一百米决赛，你要去送水吗？”
　　“不去，我们班长不是也进决赛了吗？”
　　“对哦，不然怪尴尬的。”女生又笑问，“那你就没有别的表示？”

　　两个女生的声音越来越远，陈妤禾最后只听到了一句“我在Q上给他发过消息了”。

　　“选好了吗？”顾晓晓抱着零食走过来。
　　陈妤禾将两种口味的薯条各拿了一包：“好了。”

　　结账的时候，陈妤禾将饭卡夹在指间，霸气一笑：“刷我的卡。”
　　顾晓晓给了她一个飞吻。

　　下午的比赛还没开始检录，此时帐篷里坐满人。陈妤禾坐在最右侧，看着江覆行走过来，她起身把凳子拉到他面前。

　　他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我不坐。”
　　“你坐会儿吧，养精蓄锐。”

　　江覆行坐下，从桌上拿了本书随意翻了几页，抬眼问她：“四个菜？”

　　当意识到他在问什么时，陈妤禾强装镇静：“嗯，两荤两素。”
　　“两个人能吃饱？”
　　“当然了，我还吃撑了。”

　　江覆行把书放下，眉梢扬了扬：“那我刚才怎么看见你边走边吃零食？”
　　“……”陈妤禾的大脑飞速运转，“饭后小甜点嘛。”

　　江覆行似乎也觉得很合理，没再多问。

　　一百米决赛的检录广播响起，江覆行起身，朝检录处走去。
　　陈妤禾在他身后喊：“江覆行，加油！”
　　他没有回头，举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晃了两下。

　　1601。
　　后来江覆行果然跑了第一名，六班又多了一枚金牌，他回来的时候，在阳光下笑得张扬恣意。

　　他跑到陈妤禾面前，微微喘着气，他左手指了下号码牌，弯腰看着她：“我加油了。”
　　她给他倒了一杯水：“恭喜这位01号选手。”

　　他喝完水，把杯子递给她：“我还要。”

　　冠军嘛，就得惯着。
　　她麻利地又给他加了一杯水。

　　江覆行：“我还要吃橘子。”
　　陈妤禾递给他一个橘子。

　　江覆行：“我还要吃饼干。”
　　陈妤禾迟疑着递给他一小包饼干。

　　坐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蔡啸开口了：“你自己没手？”
　　江覆行：“没有。”
　　陈妤禾：“？”

　　*

　　运动会结束后，高一（六）班被学校评了精神文明奖。杨楚丹高兴了好几天，说起话来都是温温柔柔的。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转眼到了四月下旬，文理分班已经超过月考，成为高一年级讨论度最高的话题。大家见面第一句话往往是：“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我选文。”江覆行是这么回答的，语气笃定，毫不迟疑。

　　陈妤禾没有追问，毕竟江覆行是全科学霸，选文选理都一样。
　　“你呢？”他问。
　　“我也选文科。”

　　陈妤禾之所以选文科，是因为她很喜欢学历史，再加上她的化学成绩一直上不去，学文科更轻松一些。她将这个决定告诉陈慧琼和宋平后，他们都表示支持。

　　陈妤禾是刚才下公交后遇到江覆行的，他们这会儿正一起往学校走，一群同学从他们身边跑过，陈妤禾刚说完话，就被他们撞了一下，带着往前挤了几步。

　　一股力量拉住了她。

　　陈妤禾回头，江覆行一只手搭在她的书包上，嘴角漾起弧度：“那我们以后还继续在同一个班。”
　　像是想起什么，他说：“别忘了那个愿望。”
　　她眨了眨眼睛：“什么？”
　　“全年级第一。”

　　全年级第一。
　　现在分班了，要不要努努力冲个文科第一？
　　陈妤禾笑了一声，她还真敢想。

　　上午第二节课结束后，陈妤禾去了趟办公室，回来时在走廊上遇到周重野，他们也互相问了下，周重野说他也选文科。陈妤禾说完她选文科的原因后，他问她：“那你猜猜我为什么选文科？”

　　陈妤禾摇头：“我猜不到。”
　　他看了她几秒，然后缓缓开口：“我也是因为喜欢。”
　　“嗯？”

　　“还有个原因。”周重野往阳台上一靠，两条长腿向走廊伸着，“选了文科，我考试不至于交白卷，能让卷面看起来体面一点。”

　　体面，一个奇怪的、但又让人莫名能理解的追求。

　　五一结束后，高一正式分班。

　　高一有二十个班，每年选文理的学生基本上对半分，人数相差不大，分班时，奇数班是理科班，偶数班是文科班。陈妤禾留在了六班，选理科的同学，要换到隔壁五班。

　　顾晓晓选了理科，换教室那天，陈妤禾帮她搬书。

　　她们抱着书往五班教室走，赵顺全站在门口，说先找位置坐下，他过两天会调座位。陈妤禾往教室里扫了一眼，看到姚临旁边的座位空着，就径直走过去，把书放在桌上。

　　姚临正百无聊赖地在草稿本上涂画，他抬脸，看见顾晓晓跟着把一摞书放在桌上，他放下笔，拍了拍身边的凳子，扬眉道：“欢迎新同桌。”

　　“我先走了。”陈妤禾看着顾晓晓坐好后，对她说，“你别看姚临这个样子，他其实还挺靠谱的。”
　　姚临：“？”

　　顾晓晓点头，陈妤禾走后，顾晓晓瞄了眼草稿本，问姚临：“这是你的自画像？”
　　他乐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好看？”他指着本子上的画像，说，“这是太阳神阿波罗。”
　　顾晓晓：“……”

　　她的视线落在姚临脸上，她承认他长得是有几分姿色，但他这画得哪里像阿波罗了？

　　顾晓晓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唰”描了几下。
　　姚临凑近些一看，别说，阿波罗的形神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以前听陈妤禾说起过，顾晓晓绘画技艺高超，今天见识到了，果然牛逼。

　　顾晓晓放下笔，叹气道：“算了，救不回来了。”
　　姚临：“……”

　　*

　　分班后，杨楚丹调了座位，陈妤禾的新同桌是肖繁，她们坐在第二组第三排。六班还选了新的班委，陈妤禾依然是语文课代表，江覆行当了班长。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陈妤禾下意识地想要收拾书包回家，然后才反应过来，今天要上晚自习。
　　又得适应一段时间。

　　有个叫钟夏的女生来到桌旁，肖繁问陈妤禾：“去吃饭吗？”
　　陈妤禾有时候会和她们去食堂。

　　她起身给肖繁让了路：“你们先去吧，我等顾晓晓。”

　　陈妤禾刚坐下，把笔帽盖上，就听到顾晓晓在门口喊：“陈妤禾，去吃饭！”
　　“来了来了。”她跑出教室，和顾晓晓挽着手去食堂。

　　分班后，顾晓晓每天都和陈妤禾去食堂吃晚饭，午饭依然是从家里带的。

　　“赵老师调了次座位，但我和姚临依然是同桌。”顾晓晓说，“他这个人吧，时间观念也太强了。”

　　陈妤禾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不是老迟到吗？”
　　“对啊，但他每次都是迟到十五分钟，就像是卡着时间来的。”
　　“……”

　　她们去了二楼美食城，比起一楼，二楼环境更好，菜品更丰富，价格也相对高一些。她们点了一个二人香锅套餐，刚接过号牌，就看见江覆行和姚临走过来，他们点完餐后，江覆行走到最近的一张餐桌旁，问陈妤禾：“一起坐这儿？”
　　“好。”

　　吃饭的时候，他们说起高考放假的事情。
　　现在已经五月下旬了，高考的时候，他们要腾考场，放几天假。

　　姚临一张嘴叭叭的：“高三的学长学姐终于要熬出头了，我那天路过高三教学楼，看到他们走出来，一点人样都没有。”

　　他话刚说完，隔壁桌没有人样的两个同学向他投来哀怨的目光。
　　“对不起。”姚临朝他们鞠了一躬，然后握拳道，“高考加油！”

　　顾晓晓开始担忧：“我们还要熬两年，不知道那个时候秃了没有。”
　　陈妤禾：“……”
　　香锅突然不香了。

　　坐在她身边的江覆行咬了一口土豆，问：“你们放假有什么安排？”
　　他问的虽然是“你们”，但却看向了陈妤禾。

　　陈妤禾摇头：“我还不知道，看作业多不多吧。”
　　姚临接话：“我们四个人出去玩玩呗。”

　　“行啊。”江覆行往碗里倒了一小包醋，“那我们到时候联系。”

　　陈妤禾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
　　他刚开始明明已经加过醋了。

　　这人莫不是个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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