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人偶小姐

　　骸塞内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五具尸体——那是他直属的五名部下，不久前还跟随着他穿梭在横滨的战场，此刻却以扭曲的姿势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们的死状极惨，有的被异能结晶刺穿胸腔，有的脖颈被无形之力拧断，鲜血浸透了破损的黑西装，在地面汇成暗红色的溪流。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与涩泽龙彦身上淡淡的苹果香氛混杂，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氛围。
　　“混蛋……你竟敢……”中也的声音低哑得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而出。他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赭红色的异能光斑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周身跳跃，脚下的地面发出细微的龟裂声。织田作之助沉默地挡在太宰九身前，手中的枪口对准涩泽龙彦，眼神凝重。
　　太宰治则悄无声息地挪到中也侧后方，鸢色的眼眸紧盯着搭档的状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中也的理性被彻底击碎时，会释放出何等恐怖的存在。
　　涩泽龙彦优雅地擦拭着单片眼镜上的血点，语气带着近乎咏叹的惋惜：“真是遗憾，港口黑手党的忠诚之心，终究敌不过异能的本质……他们的能力结晶虽不完美，但作为收藏的边角料倒也算别致。”他目光扫过中也暴怒的脸，轻笑一声，“那么，重力使先生，你那份被称作‘污浊’的礼物，是否愿意让我品鉴一番？”
　　“汝、容許陰鬱之污濁——勿復吾之覺醒。”
　　中也的吟诵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他猛地扯下黑色手套，双手张开，赭红色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大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轰然炸裂，墙壁龟裂，无数异能结晶在重压之下粉碎成齑粉。
　　中也的瞳孔彻底涣散，理性被“污浊”吞噬，只剩下本能的破坏欲——这是荒霸吐神格的完全解放，是以自身为祭品燃起的毁灭之火。
　　“糟了……”太宰治啧了一声，迅速对织田作之助喊道，“带小九退到走廊尽头，这里交给我！”织田作毫不犹豫地扛起因失血和惊吓而意识模糊的太宰九，疾步后撤。
　　几乎在同一时间，中也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红色飓风，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涩泽龙彦精心布置的结晶屏障如纸片般被撕碎。
　　“精彩！这才是超越凡俗的艺术！”涩泽龙彦兴奋地张开双臂，银发在狂风中乱舞。他召唤出更多异能结晶试图阻挡，但“污浊”状态下的重力操纵已呈指数级暴涨——结晶尚未接近便被碾成尘埃，连带着整座骸塞开始崩塌。
　　太宰治在飞沙走石中艰难穿梭，试图接近中也。他的「人间失格」是唯一能中止暴走的关键，但此刻的中也如同一颗失控的恒星，任何靠近的存在都会被重力场绞碎。
　　“中也！你这疯子……给我清醒一点！”太宰治险险避开一块坠落的巨石，衣袖被撕裂，手臂上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他咬紧牙关，脑海中飞速计算着重力场的薄弱点——必须在中也彻底耗尽生命力前触碰到他！
　　与此同时，织田作之助将太宰九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转角。少女蜷缩在墙角，额角的伤口仍在渗血，蓝眸因高烧和创伤而涣散。
　　她模糊的视野中，只能看到远处赭红色与银白色光芒的疯狂碰撞，听到建筑物崩塌的轰鸣与中也如同野兽般的嘶吼。某种尖锐的悲痛刺穿了她混沌的意识——那些死去的黑手党成员，其中一人在几小时前曾悄悄塞给她一颗糖，放低声音和她说“九小姐，补充体力……”
　　“中也……先生……”太宰九无意识地喃喃着，颤抖的手指试图抓住什么。织田作之助沉默地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石。他的异能力「天衣无缝」预见到了最糟糕的未来——如果太宰治失败，整座骸塞将连同周边街区化为废墟。
　　战场中心，太宰治终于抓住了千分之一秒的契机！在中也撕碎涩泽龙彦最后一层结晶防御的瞬间，他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跃出，任由重力场撕裂他的皮肤，拼尽全力将手掌按在了中也的后颈上！
　　“——人间失格！”
　　赭红色的光芒戛然而止。中也脱力地向前跪倒，被太宰治踉跄着接住。污浊状态解除的代价巨大，中也的七窍渗出鲜血，意识陷入昏迷。
　　而涩泽龙彦在异能反噬下惨笑着跌坐在地，他的收藏王国已化为瓦砾，白色西服破损不堪，却仍固执地捧着一颗未被完全破坏的苹果形状结晶：“可惜……只差一点就能看到‘神’的终幕……”
　　此时，骸塞外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政府特殊部队手持异能抑制器涌入，为首的中年男子冷漠地扫视战场：“涩泽龙彦，根据‘异能灾害处理协定’，你被逮捕了。”他示意部下给涩泽龙彦戴上特制镣铐，又看向太宰治：“港口黑手党的善后工作，请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太宰治随意地摆了摆手，织田作之助抱着太宰九走来，少女因失血过多已陷入休克，呼吸微弱得像要消失。太宰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突然对政府官员道：“这个女孩需要立即治疗——用你们最好的医疗资源。”
　　官员皱眉：“她并非协议内的关联者……”
　　“她是涩泽龙彦‘实验’的受害者，也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太宰治打断他，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如果她死了，我不保证横滨的‘平衡’还能维持多久。”
　　太宰九在政府管辖的秘密医疗机构中昏迷了整整两周。她的身体机能逐渐稳定，但意识始终沉溺在黑暗的深渊。
　　高烧带来的梦境光怪陆离：她时而置身于布满仪器的实验室，听到“失败品”的冰冷判决；时而回到雨夜的小巷，太宰治的手落在她头顶；时而又看见中原中也染血的脸，和他最后那个破碎的眼神。
　　偶尔，她会无意识地蜷缩身体，仿佛仍在躲避涩泽龙彦的探针。护士注意到，每当病房外传来机车引擎声，她的心电图会出现细微的波动。
　　太宰治来过三次，每次只是站在玻璃窗外静静凝视片刻便离开。中原中也则在苏醒后的第一周深夜潜入医院，他戴着兜帽遮掩伤势，将一顶崭新的黑色软帽轻轻放在太宰九枕边——那是他牺牲下属曾佩戴的款式。
　　“快点醒过来，小鬼……”他压低声音，“那些混蛋的账……还没算完。”
　　而横滨的黎明终将到来。龙头战争以涩泽龙彦的落网告终，港口黑手党与政府的秘密交易掩盖了大部分真相。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骸塞的瓦砾之下，埋葬的不仅是生命，还有某些悄然变质的关系与即将掀起的波澜。当太宰九在某个清晨睫毛微颤，试图睁开双眼时，窗外飘起了细雪。

　　污浊了的悲伤，今日细雪初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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