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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舞弊(三)
周文渊走后,县衙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州府学政衙门的公文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众人心头。
孙账房愁眉苦脸:“大人,这……这上头明显是偏袒周文渊啊!咱们还怎么查?”
赵铁鹰闷声道:“除非拿到铁证,否则动不了他。”
吴潇杉却不像他们那么沮丧,他反而笑了笑,拿起那份公文掂量了一下:“怕什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跟咱们玩官场手段,咱们就跟他们玩点专业的。”
他走到那张画着文县地图的板子前,拿起炭笔:“老孙,你刚才说对了,周文渊回去肯定会串供、销毁证据。所以,咱们得抢在他前面。”
“赵护卫,”他看向赵铁鹰,“你和你那些江湖朋友,路子野,眼睛多。周文渊,还有那个退休的太医,以及刻坊的老板,这三个人,给我盯死了。他们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尤其是晚上有什么勾当,我都要知道。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点非常手段,听听墙根什么的,但别打草惊蛇。”
赵铁鹰眼中精光一闪,抱拳道:“属下明白!盯梢探听,江湖弟兄最是在行。” 这种潜入侦查的活儿,可比在公堂上跟人讲道理对他的胃口。
“老孙,”吴潇杉又转向孙账房,“你的战场在账本上。周文渊、太医、刻坊老板,他们以及他们家人的所有明面暗里的产业、银钱往来,给我往细了查。这么大宗的舞弊买卖,资金流动不可能天衣无缝。特别是最近几个月,有没有异常的大额进出,或者看似正常生意但利润高得离谱的。”
孙账房一听是自己的老本行,顿时来了精神,推了推眼镜(如果他有的话):“大人放心!只要银子走过道,就少不了痕迹!老朽就算把算盘珠子拨拉冒烟,也给您捋出个条条道道来!”
最后,吴潇杉看向一直安静待在角落的苏青囊:“苏大夫,还得辛苦你。李文才中的那种复合毒素,配制需要高超的技巧和特殊的原料。文县有能力、有渠道弄到这些东西的人不多。麻烦你从药性入手,暗中查访县里的药铺、医馆,甚至道观丹炉,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在近期购买过相关药材,或者有异常的配制活动。”
苏青囊平静地点点头:“可从此毒中曼陀罗花粉的提纯工艺和那致幻菌类的来源入手。此类手法,非寻常药铺所能为。” 对她而言,这更像是一个有趣的药学探案课题。
“好!”吴潇杉一拍地图,“明面上,咱们迫于压力,案子放缓。暗地里,三条线同时推进:老赵盯人,老孙查账,苏大夫溯源。所有信息,直接汇总到我这里,不得外泄。”
他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变得严肃:“诸位,咱们这次面对的,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一张可能牵扯到卖国求荣的利益网。每一步都得小心,既要找到证据,也要保护好自己。”
赵铁鹰重重抱拳,孙账房挺直了腰板,连苏青囊的眼神也认真了几分。一种无形的凝聚力在小小的书房里弥漫开来。他们不再是简单的上下级,而是并肩潜入黑暗、追寻真相的同伴。
接下来的几天,文县表面风平浪静。周文渊依旧在县学道貌岸然地授课,偶尔与退休太医品茶下棋,或是去刻坊“巡视”。但暗地里,几张无形的网已经悄然撒开。
赵铁鹰的江湖兄弟化装成小贩、车夫,日夜监视着目标的一举一动。孙账房埋首于厚厚的账册之中,算盘声常常响至深夜。苏青囊则以采购药材、交流医术为名,出入于各大药铺,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与那奇毒相关的蛛丝马迹。
吴潇杉则坐镇中枢,像蜘蛛一样,梳理着每一条汇集而来的线索,试图拼凑出完整的图像。他知道,这场暗中的较量,比的就是耐心和细致。谁先露出破绽,谁就会满盘皆输。
风暴在寂静中酝酿,只等那一道惊雷劈开迷雾。
……
几天暗地里的摸排,线索像零散的珍珠,渐渐被串了起来。
赵铁鹰那边的江湖兄弟最先传来消息:那个刻坊老板王一刀,最近夜里常偷偷摸摸接活,印的不是寻常书籍,而是一种格式特殊、用纸考究的单页。更可疑的是,前日晚间,有人瞥见周文渊的心腹家丁,鬼鬼祟祟地从王一刀的刻坊后门出来,怀里似乎揣着东西。
孙账房熬红了眼睛,也从账目里发现了蹊跷:周文渊妻弟开的一间文房铺子,近三个月莫名多出了几笔来自不同州县的“购货”款项,数额不小,但仓库里却没见多少新货入库,明显是在洗钱。而资金最终流向,隐约指向北边某个商号。
苏青囊则通过分析毒素的独特提纯工艺,锁定了一家看似普通、但背后东家与退休太医过往甚密的药铺。她判断,配制此毒所需的一味关键菌类,只有这家药铺有渠道从西南深山购入。
所有这些线索,都指向周文渊团伙正在紧张地进行舞弊的最后准备,并且与北边存在联系。但还缺一样能一锤定音的铁证。
这天下午,一个打扮成樵夫的汉子匆匆来到县衙后门,指名要见赵铁鹰。他是赵铁鹰安插在城外驿道附近的眼线。
“赵头儿,有动静!”樵夫压低声音,一脸兴奋,“盯了几天,终于有鱼咬钩了!有个家伙,书生打扮,但走路带风,眼神警惕,不像寻常赶考的。今早从周文渊外宅那边出来,租了匹快马,直奔北边的官道去了!看样子是要送信!”
赵铁鹰精神一振:“能截住吗?”
“兄弟们已经骑马抄小路跟上去了,在落鹰峡那边设了绊马索,那地方僻静,保准让他人不知鬼不觉!”樵夫信心满满。
赵铁鹰立刻禀报了吴潇杉。吴潇杉当机立断:“告诉兄弟们,手脚干净点,人和信,都要活的!必要时,可以用苏大夫给的药粉。”
傍晚时分,赵铁鹰带着一身尘土和一个小巧的铜管回到了书房。铜管密封得很好,一头有火漆印记,但已经被巧妙地从旁边划开。
“大人,信使被药翻了,捆结实了藏在山洞里。这是从他贴身内衣里搜出来的。”赵铁鹰将铜管递给吴潇杉。
吴潇杉小心地倒出里面的信笺。纸张柔软坚韧,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符,却不是汉字,而是一种扭曲古怪的符号体系,乍一看如同天书。
“这……这又是何种鬼画符?”孙账房凑过来一看,傻了眼。
赵铁鹰也皱眉摇头。
吴潇杉却盯着那符号,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这些符号,虽然与柳依依日记里的不完全相同,但结构上有种内在的相似性,更像是一种复杂的密码!而他,前世为了破解某些出轨者的加密通讯,可是专门研究过密码学的!
“这不是鬼画符,这是密码!”吴潇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让孙账房取来柳依依的日记副本和李文才画下的那个符号,铺在桌上,开始比对。
他尝试着用各种古典密码的规则去套用,凯撒移位、简单替代……都失败了。这密码显然更复杂。他凝神静气,回想李文才疯话里的关键词——“考题”、“安防策论”、“北边”。
他尝试以这些词作为“密钥”进行破解。时间一点点过去,书房里只剩下炭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和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吴潇杉猛地一拍桌子,低喝一声:“破了!”
只见他面前的纸上,已经将部分密码符号转换成了汉字,虽然还有些零散,但关键信息已经跃然纸上:
“……秋闱试题已妥……安防策论部分尤佳……可助北边知己知彼……按计划交接……南山先生……”
“南山先生!”吴潇杉念出这个代号,眼中寒光四射。这封信,就是周文渊通敌卖国的铁证!它将科举舞弊与边境安危直接画上了等号!
“太好了!大人!这下看那周文渊还如何狡辩!”孙账房激动得胡子直抖。
赵铁鹰也面露喜色,但更关心行动:“大人,现在抓人?”
吴潇杉看着那封密信,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不,光有信还不够稳妥。我们要趁他们下次‘交接’的时候,人赃并获!老赵,让兄弟们把那个信客弄醒,审问他交接的时间、地点和方式!我们要给这位‘南山先生’,布一个天罗地网!”
铁证在手,猎网即将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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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