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坏

　　江旭尧特意请了两天假，寸步不离地守着生病的程佳。喂药、喂粥、换退烧贴，寸步不离的守着，生怕她再烧起来。等程佳彻底退了烧，脸色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他才松了口气，赶回L市。

　　再次见面是孟怀迟酒吧开业的时候。程佳带了余温一起去，余温向来喜欢热闹，一听是酒吧毫不犹豫的答应。

　　十二月中旬，深冬的寒意早已浸透了南市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冬天不像临城那般凛冽。
　　临城的风刮起来像刀子，裹再厚的羽绒服都挡不住刺骨的冷，而南市穿一件厚外套就足够了。

　　出门前余温看了眼裹得严严实实的程佳，不成器的叹了口气。

　　“佳啊，你能不能别一到冬天就裹成熊？真是可惜了你那大长腿。”

　　程佳只是弯着眼睛笑了笑，不语，默默拿起柜子里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塞进包里。

　　她太了解余温了，这会儿嘴硬，等晚上风一吹，保准冻得缩成一团。

　　酒吧里早已人声鼎沸，闪烁的霓虹灯把空气都染得燥热。开业前的宣传显然没白费，卡座几乎满了，震耳欲聋的音乐裹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余温踮着脚扫了一圈，兴奋地拍了拍程佳的肩膀：

　　“挺不错啊！”

　　程佳笑着点点头，领着她往角落里孟怀迟特意给他们留的位置走。

　　远远的，就看见江旭尧已经坐在那里，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指尖夹着一杯没动过的苏打水。卡座里还坐着一个陌生男人，眉眼间带着点轻佻的笑意，正和身边的孟卉音说着什么。

　　两人贴的极近，程佳是第一次见到孟卉音这样的眼神看人，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也上扬着。

　　那应该就是孟卉音提过几次的男朋友了。

　　程佳的脚步顿了顿，说不清为什么，第一眼看到那个男人，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莫名的不爽。他看孟卉音的眼神太随意，带着种漫不经心的打量，一点都不像真心喜欢孟卉音的样子。

　　余温倒是自来熟，一屁股坐在孟卉音旁边，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她们之前见过一两次，也算有几分交情，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

　　程佳收回目光，看向江旭尧。他也正好抬眼望过来，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眼神里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对他笑了一下，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自从上次程佳生病后，他们之间就变得格外微妙，带着点说不清的暧昧，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疏离。

　　他们之间就差一句话，一句能捅破所有犹豫的话，可他们两个，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酒吧里的重低音震得空气都在发颤，程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捏着孟怀迟刚调的鸡尾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划出浅浅的弧，入口是淡淡的柑橘味，混着些许苦涩，说不上难喝，却也绝算不上好喝，像极了她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余温正和孟卉音猜拳，两人面前的空酒杯堆了好几个，脸颊都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底却亮得惊人，显然已经喝嗨了。

　　余温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里的程佳和江旭尧，两人挨得极近，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传来程佳轻浅的笑声。

　　她立刻挥了挥手，语气带着明显的醉意，大着嗓门喊：

　　“佳！过来玩啊！你们俩别老黏在那儿！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kiss呢？”

　　话一出口，程佳和江旭尧的身体同时僵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勉强化开，却都没说话，只是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余温还在不依不饶地挥手，舌头都有些打卷：“我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

　　偏偏这时，DJ突然切了一首重节奏的舞曲，震耳欲聋的鼓点瞬间盖住了余温的声音。江旭尧皱了皱眉，没听清，转头疑惑地看向程佳。

　　而程佳却听得一清二楚，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酸麻。她摇摇头，说自己也没听清。

　　她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他们可以像情侣一样自然地分享一杯饮料，他会在她生病时寸步不离，可江旭尧，却迟迟没有说出那句告白。程佳在心里无声地笑了一声，带着点无奈，又有点气。

　　江旭尧到底在怂什么。

　　太阳穴的胀痛越来越明显，程佳一只手揉着眉心，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勾着江旭尧的小拇指，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指腹的纹路。她微微俯身，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我想出去走走。”

　　江旭尧立刻点头，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

　　他起身时顺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牵着她往外走。卡座里的余温和孟卉音正忙着新一轮的猜拳，压根没注意到他们的离开。

　　一出门冷风就吹了上来，程佳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江旭尧注意到她的动作问她：

　　一推开门，深冬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刮了过来，程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江旭尧身边靠了靠。江旭尧立刻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停下脚步，伸手替她拢了拢衣领，声音带着关切：

　　“冷么？”

　　程佳摇了摇头，仰头看他，眼底还带着点酒后的迷离：

　　“还好，吹吹风反而舒服点。”

　　两人的手一直牵着，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门口。

　　江旭尧注意到程佳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底也有些水光，便拉着她走了进去，径直走到货架前拿了一瓶蜂蜜水，又去收银台加热。

　　收银台后的小姐姐本来正趴在桌上打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江旭尧的瞬间，眼睛一下子亮了，困意全无，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颊悄悄泛起红晕。

　　可下一秒，她就看到江旭尧拿着温热的蜂蜜水，走到门口的休息区坐下，然后温柔地把杯子递给了跟在他面前的程佳。

　　从初恋到失恋只用了30秒。

　　收银小姐姐没再看他们，继续趴下玩手机了。

　　程佳小口小口地喝着蜂蜜水，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稍稍缓解了喉咙的干涩。江旭尧就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目光落在她的发顶，带着淡淡的温柔。

　　和程佳相处的这两个月，江旭尧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她不爱说话，不喜欢刻意的寒暄，所以他从不会勉强她找话题，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安安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就好。

　　而正是这份恰到好处的识趣和陪伴，让程佳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开始依赖，开始喜欢。

　　江旭尧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程佳喝东西的样子。她的眉头微微皱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看起来心事重重。

　　他没有问，他知道，程佳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蜂蜜水喝了一半，程佳才缓缓抬起头，迎上江旭尧的目光。她的眼神很直白，带着点酒后的大胆，语气平静，却又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撒娇的意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江旭尧，你什么时候跟我告白？”

　　江旭尧的眼睛眨了一下，像是被她直白的目光烫到，立刻躲开了，视线落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上，沉默了很久，久到程佳都以为他不会回答。

　　他总是这样，在她不敢看他的时候，他会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的情意藏都藏不住。可当她直视他的时候，他却又开始逃避。

　　程佳等不到他的回答，心里的推测像是被证实，不满和委屈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她嗤笑一声，站起身，将喝了一半的蜂蜜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跟我相处，是不是很没意思？”

　　直到这时，江旭尧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犹豫让她误会了。他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程佳身边，伸手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她侧身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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