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循环的驯化
第二天早上,六点五十八分,我再次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出现在单元门口。
他果然在那里。依旧是那棵老槐树下,依旧是那副懒散倚靠的姿态。
不同的是,他脚边放着一个印着某知名高档酒店logo的纸质手提袋,看起来精致而昂贵。
看到我出来,他直起身,拎起那个袋子,朝我走来。
“你的。”他把袋子递到我面前。
浓郁的豆香混合着某种谷物的清香从袋口飘出。
我迟疑地接过,袋子很轻,里面似乎是一个保温杯。
“上车。”他言简意赅。
再次坐进那令人窒息的车厢。
我打开袋子,里面果然是一个黑色的保温杯,杯身触手温润,质感极好。
拧开杯盖,醇厚的豆浆香气扑面而来,温度恰到好处。
除了豆浆,袋子里还有一个小巧的木质餐盒。打开,里面是几只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旁边配了一小碟醋汁。
这绝不是在小区门口那个老伯的摊位上能买到的东西。
我捧着这杯过于精致的豆浆,看着那盒虾饺,迟迟没有动作。
这和他昨天随手买的油条芝麻球完全不同。这份早餐,带着一种刻意的、不容拒绝的“好意”,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标记。
“不合胃口?”
他瞥了我一眼,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语气听不出喜怒。
“……太贵了。”
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他轻笑了一声,带着淡淡的嘲弄:“又不是你花钱。”
我哑口无言。
是啊,债主给囚徒的施舍,囚徒哪有资格挑剔价格?
我默默地倒出一小杯豆浆,小口喝着。
豆浆口感细腻顺滑,豆香浓郁,显然是用很好的豆子现磨的。虾饺皮薄馅大,鲜甜弹牙。
可再美味的食物,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也味同嚼蜡。
我吃得依旧很慢,很艰难。
他似乎并不着急,也没有像昨天那样中途递水。
只是在我终于勉强吃完最后一个虾饺,放下筷子时,他才抬眼看了看空掉的餐盒。
“明天想吃什么?”
他收起手机,目光转向我,再次提出了那个让我毛骨悚然的问题。
循环。无休止的循环。
我攥紧了手指,胃里因为刚才强塞下去的食物而有些不适。
“……随便。”
“没有随便这个选项。”
他语气冷了几分,“小笼包,还是煎饼果子?”
又是二选一。
我闭上眼,感觉自己像被逼到角落的困兽。
“……煎饼果子。”
我选择了那个听起来更“平民”的选项,试图拉回一点正常的错觉。
他没再说话,算是记下了。
车子依旧在离校门百米外的路口停下。
他再次履行了“清理”工作,接过我手里的空餐盒和保温杯,下车扔进垃圾桶。
然后,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向学校。
这样的模式,从那天起,成了固定的流程。
每天早上七点,小区门口,他准时出现,带着不同花样但无一例外精致昂贵的早餐。
有时是五星酒店的外卖,有时是某个需要排长队的老字号点心。
他不再问我“想吃什么”,而是直接给出选项,让我在有限的范围内做出选择。
仿佛这是一种驯化,让我习惯在他的框架内做出反应。
而我,从最初的抗拒、屈辱,到后来的麻木、机械地完成“进食”任务。
我依旧不敢看他,依旧在车上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依旧在上下学路上和他保持着看似陌生实则被无形绳索捆绑的距离。
学校里关于我们的流言蜚语早已发酵成了各种版本。
有人说我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缠上了沈肆;有人说沈肆只是一时新鲜,玩玩而已;更有甚者,传出了我们已经同居的离谱谣言。
我成了全校女生公敌的同时,也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走在校园里,总能接收到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
同桌和其他一些原本还算熟悉的同学,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疏远和复杂。
苏晴更是几乎不再掩饰她的敌意,偶尔在走廊相遇,她会故意撞一下我的肩膀,或者和身边的小姐妹发出不大不小的嗤笑声。
我全部默默承受了。
比起这些外在的压力,更让我恐惧的是沈肆本身,是他那句“讨债”背后深不见底的谜团,是这种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的“监督”和“掌控”。
我试图从他偶尔流露的蛛丝马迹中寻找答案,但他掩饰得太好。
在学校,他依旧是那个成绩优异、长相出众、带着几分疏离感的校园男神。
除了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接送”和偶尔在公开场合说些引人遐想的话,他几乎不主动与我交流。
这种若即若离,比直接的欺凌更让人窒息。它时刻提醒着我,我处于他的绝对控制之下,而他却游刃有余。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