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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云岚山雪皆过眼,偏爱世间逍遥仙(剑气)中
山下是莽莽红尘,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也是狂蜂浪蝶乱人心。
城外十里小茶寮,剑纯挨着气纯坐在长凳上,手里捧着杯茶,阴暗地盯着对面戴着斗笠,正和气纯把盏言欢的死装男。
仅仅是进城帮气纯买块桂花糖的工夫,不知哪里来的浪荡子,竟平白占了他的位置,还让气纯用这样动容的眼光注视。
简直气死咩了!
剑纯望着越聊越开心,几乎要称兄道弟的两人,咬碎银牙,不动声色地捅了捅气纯的腰眼,俯身过去在气纯耳边上眼药,“这种不知来历的家伙,你莫要太上心。”
气纯妙目一瞪,不满道:“别胡说,若真要论起来,刀宗大哥与我们算是同宗……”
剑纯懒得去听,只是心里越发不满气纯对自己和刀宗的区别对待。
好在刀宗实在是个明白人,几个眼神官司就看穿了剑纯对气纯昭然若揭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懒得同小屁孩计较。
气纯愈发不满剑纯的态度,也懒得再同这死倔小孩说什么,干脆无视他的不满,与刀宗继续交谈起来,甚至约定一道游览周边美景。
剑纯插不上话,在一旁直翻白眼。
然而此时,让剑纯心梗的事情,不过刚刚开始——
翌日出游无名山,偶遇美人,墨发如瀑,素腰伶仃,怀抱着画卷款款拾级而上。
只是一个背影,发间银簪流苏摇曳,足让人心摇神荡。
剑纯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挡在气纯前面,惹得气纯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不知何时,眼前这个小自己五岁的弟弟,竟已经快同自己一般高了。
气纯在心中默默慨叹两句,心说他要是不这么烦人就好了。
因为剑纯的打岔,那道倩影很快消失无踪,气纯不免有些惆怅。
好在刀宗竟知道那人的身份,私下里向气纯透露了一个地址——“南风楼”。
且不说气纯夜探南风楼,方知佳人乃是男儿身,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另一边,傍晚回程时被无故抛下,独自跳脚的剑纯,则被刀宗找上门来。
“我知道他在哪。”刀宗开门见山。
“我凭什么相信你。”剑纯戒备地看着刀宗,“谁知道你刻意接近,所为何事。”
刀宗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只是受人所托,他在南风楼,就在平康坊,去不去随你。”
虽说对刀宗其人十分厌恶,剑纯心里更怕气纯真的被旁人拐走,还是按照刀宗给的地址,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南风楼。
刚要莽撞地穿过云霭般重重叠叠的美人屏风,便被一柄精致的团扇拦住了去路。
一位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笑盈盈地倚在屏风上望着他,一语道破来意:“你来找人?”
面对着这样“纯真无邪”的笑容,剑纯略略放下戒备,“是,他与我一般装束,略比我高一些,你见过他吗,小妹妹。”
“小妹妹”点点头,手中团扇轻摇,某个瞬间,剑纯恍惚间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
那是种足以使人飘飘欲仙的气味,使他不由得晃了下神,旋即他便看到小姑娘抬手指了指二楼的某个房间。
剑纯作揖致谢,抬步匆匆上了二楼。
隔着价值不菲的明瓦窗,剑纯看到两道朦胧的身影亲昵地靠坐在一起,不由得怒火中烧。
脑海里理智的弦轰然崩裂,一瞬间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我追在你身后这么多年,你却从不把我放在心上,反而轻易为美色所动,被他人勾了魂去?!
早在被父母送上山,开始修习剑意时,剑纯就明白他与气纯作为修道之人,自此当摒却凡尘俗念,一心唯向大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能止步于同门。
但他却沉湎放任自己的感情,并不求气纯某一日开悟回应,只是觉得自己应当为对方做得更多一些,好让这位自小锦衣玉食的少爷能在山上也过得如同在家中一样,舒心畅意。
可这份不求回报的感情,就像一艘航行在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的破船,船上满载的货物,是剑纯日渐加码的深重感情,本就行得摇摇晃晃,徒经风浪,便载不动这许多情愁,将要倾翻在这滔天的情海之中。
剑纯隔窗痴望着越靠越近的一双身影,眸色沉沉。
既然他可以心许旁人,又为何不能是我?
为什么我对他这许多年的追逐,甚至比不上一个背影?
剑纯扪心自问——
你当真要眼睁睁将气纯拱手让人?不如就这样冲进去,把他抢回来,表明自己的心意,纵使他打骂也罢,好过你独自煎熬!
这样想着,剑纯推开门。
窗前榻上,素衣男子披散着如瀑长发,跨坐在气纯身前,口衔金樽,正倾身尝试将杯中酒液渡给身下一脸笑意的气纯。
两人身披着月色如霜,目光纠缠缱绻,就连剑纯也忍不住赞叹好一对绝色璧人,扶住门框的手暗暗使力,攥碎了一掌木屑。
他强忍着怒气冲上前去,在榻前顿住脚步,双目死死锁住气纯,沉声说道:“跟我走。”
说着,推开气纯身上的男人,就要拉气纯起来。
气纯醉意朦胧地抬眼瞥了眼来人,不满地嘟囔着什么,挣开剑纯拉着自己的手。
素衣男人见状,冲气纯露出个抱歉的笑容,转身走了。
离开前甚至还不忘帮他们带上了门,虽然那扇惨遭毒手的门,还是留了个巴掌大的窟窿。
碍事的走了,剑纯扣住气纯的肩膀将他压回榻上,擒住他作乱的手,沉声道:“你就这么想跟着他一起出去,再寻旁处继续你们方才所行之事?”
气纯莫名其妙地看着剑纯,不明白这人又发什么疯。
就在刚刚他方才知道花哥实为男子,颇是生出几分懵懂少年心破碎的悲凉感,甚至还被花哥那厮借机占了许多便宜,正郁闷着,剑纯这不长眼的就冲进来了——
这回倒是得谢谢他救了自己。
气纯瘪着嘴不想承认,谁知这副表情落在剑纯眼中却是自己搅扰了气纯的好事,引得气纯不满,不由得又引申出许多繁杂思绪。
一时间只觉得眼前人实在可憎可恨,可偏偏在这花楼房间的一室暖香、昏暗烛火中,气纯衣襟散乱,眼角微红,又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
气纯生得出众这件事,是在剑纯初具审美意识之前便有了深刻认识的事实,自小围在气纯身边的同龄人数不胜数,喜爱他的大人更是不胜枚举。通常气纯空着手走过街坊,待回到家中也是满怀来自各个年龄段人群的投喂。
但气纯从小被养得臭屁又龟毛,还有一身的洁癖,对于街坊邻里如此释放的善意十分困扰,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剑纯长到能跌跌撞撞跟在气纯身后跑来跑去的年纪,这件事情才得到了解决——剑纯会帮他妥善处理掉一路上收到的所有“礼物”。
大爷大妈们的投喂——送到气纯家厨房。
叔叔婶婶的小玩意——擦拭干净送到气纯卧房的博古架上。
年龄上下浮动不超过五岁的少男少女们——无论送什么都昧下来藏在剑纯床下。
几年下来,剑纯的床脚抬了又抬,也算得上是“高枕无忧”了。
剑纯望着眼前人,脑海中多年来艰辛隐忍,为他剑斩桃花的事迹走马灯似的过个没完,一时间五味杂陈,一股委屈感莫名自心底里升腾,难以抑制地熏红了双眼。
他不想气纯见到自己脆弱的模样,干脆俯下身,将头埋进气纯的颈间。
独属于气纯的干净气息瞬间将剑纯包裹,原是寻求安慰,倒让胸中翻腾的情怀更加汹涌,几滴热泪簌簌滚落滑进衣领。
气纯感觉到颈间一片濡湿,虽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抬手拍了拍剑纯的肩膀,安慰道:“你哭什么,我好不容易一见钟情的女孩突然成了大男人,我才要哭呢。”
此招有效,剑纯立刻收了泪水,目露凶光。
“你喜欢他?”剑纯闷声闷气地问。
气纯:“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是男人,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我也是男人。”剑纯赖在气纯身上不起来,却又不敢抬起头看对方的眼睛。
气纯无奈地拨开剑纯在自己颈间乱拱的脑袋,“你是不是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剑纯语塞,许久的沉默后,他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其实我……”
“等等。”气纯打断剑纯要说的话,抬手扯了扯衣襟,“你有没有觉得……这里越来越热了?”
不提到还好,经气纯一提醒,剑纯也觉得身上开始燥热起来。
空气中那股自踏入这里便萦绕在鼻端的香气越发浓重,使他下腹火热,望着气纯的目光越发难以自持。
“是啊,越来越热了……”剑纯声音低沉,他撑起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气纯,滚烫的手掌抚上气纯的脸颊。
“你……你干什么?”气纯被烫得瑟缩一下,抬手想要打掉剑纯的手,却被一把擒住摁下。
对上剑纯视线时,那双眼睛里就像是暗藏着野兽,即将破笼而出。
“哥,我好难受,你为什么总看不见我?”剑纯的态度卑微,举动间却侵略性十足,“你宁愿去追逐所谓的一见钟情,却将我的心意碾作尘泥吗?这么多年了,你当真要一直假作对我视而不见?”
气纯为剑纯这一番话所震惊,一时间甚至忘了计较他偷偷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也忘记了反抗。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气纯瞳孔震颤,像是没听明白剑纯的剖白,“我们、我们都是男子!”
剑纯虔诚地注视着气纯,声音也似一团烈火在气纯的耳畔燃烧,“那又如何,我不在意,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不要去找别人。”
气纯:“……”
你不在意有什么用,我是直男。
剑纯像是看穿了气纯心中所想,戳了戳他隆起的衣袍,轻笑着说:“你也不像是很抗拒的样子?”
气纯羞恼地一脚踹开剑纯,反手抽出案边隔着的长剑,直指对方的咽喉,嘴硬道:“我、我这是——一定是这房间里的味道有问题!”
剑纯当然知道是房中香味勾起□□,但他见气纯并不十分排斥自己的靠近,没有直接一剑将自己捅个对穿,心下一横便掐了个人剑合一,欺身上前夺了气纯手中的剑。
长剑被他“哐当”一声甩在地上,气纯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一时气得两眼通红。
“好小子,别让我逮到你!”
“好哥哥,这种时候就别说这种话了。”剑纯再度将气纯压回榻上,“这花街柳巷中自有风月无边,今日良机,便让我们借宝地一用,共赴巫山。”
“谁要跟你共赴巫山啊喂!”气纯喉间发出绝望的哀嚎,“我真的是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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