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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与其他人都不同,休沐的贺兰野回到家,便是径直走向父亲的书房。
“父亲,造成国库亏空的,不会只是礼部侍郎吧。”
“你也听说了?”儿子回来说的第一句竟是这些,贺兰敏不禁有些奇怪。
“女皇生辰尽管耗费不少,亏空也不可能是一时而成。”
贺兰敏走近,看着难得讨论政事的儿子,递了杯茶过去,“嗯,在大理寺和温家公子相处得如何啊,你小时候好像不太喜欢他吧?”
贺兰野小心接过,忽然不敢看父亲的眼睛,“...作为同僚,孩儿觉得他还可以。”
“温寺丞的学识和才力我也有所耳闻,但其父温成却并不太适合做官,这么多年还是在礼部侍郎的位子上,要不是被他那要强的夫人一再鼓励,可能他早就辞官了。”
“听闻温大人一直恪守本分,可礼部的人几乎完全换了一批,现在女皇猜忌,他们只是要推出一个替罪羊。”不管怎么样,如果是以贪墨被论处,温云闲的处境也一定不会好,贺兰野想帮他。
贺兰敏吹走杯口附近的茶叶,点了点头,“是啊,我本不想管,但是阿野难得提起哪个官员,为了你的好同僚,帮一把也不是不行。”
贺兰野立刻环手于胸,“多谢父亲。”
“难得回来,你母亲正亲自下厨,快去吧。”
“好。”
贺兰野脚步轻快,就连平日最烦的大道理,也顺从地听母亲聊了许久,两日和睦。
于是在复工的早晨,心里总在想着捉内鬼的徐放,见到不那么臭脸的贺兰野时,更加感觉不太习惯。
而转身又在听到他对着忧心忡忡的温云闲说着,“莫忧心,会没事的”时,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所幸温大人还是那样,才让徐放不至于怀疑自己的感官。
只是越来越觉得,贺兰野这人怪怪的。
而又过了两日,碰到温云闲将贺兰野叫到角落,那张臭脸露出莫名的微笑时,徐放终于明白,那从前一直说不清楚的微妙感,来自于哪里了。
是久违的雷达。
徐放后知后觉地回忆,查案也好,巡查时也好,虽没能共同出行几次,但每一个贺兰野在温云闲身边的画面,都不太对劲。
没给过自己和夏遇安多少好脸色的领导,却会注意到温云闲的衣服脏了,会不让拿着糖葫芦的小孩子靠近,甚至会在夜巡路过闹市时,变相问温云闲的品味喜好。
这叫找不痛快?
也就夏遇安那直线的大脑会这样想。
只是徐放还没回忆起温云闲的所有反应,就被他的声音打断。
“国公的好意,温家承受不起,也请大人以后,莫再捉弄于我。”
“我不是...”
忍不住循声望去,贺兰野再次甩给他一眼刀,徐放立刻专注地洗毛笔,假装无事发生。
低头感受着领导不断挥动的袖摆,粗重的呼吸地随脚步阵阵传来,任重而道远。
“啊啊啊—大人!门口...”偏偏更粗重的脚步又从对侧传来,
“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徐放听出贺兰野就要发怒。
而下一秒,他也怔住。
“门口,有一具尸体...”
“什么?”
待众人汇聚到现场时,杂役仍慌张不已。
“我开了大门后,发现这地上有脏东西,就想着扫一下,结果伸手拿扫帚的时候,才发现这门后藏着...”
温云闲已走近,望见尸体的瞬间,有些惊讶地与夏遇安对视后,又看向杂役,“怎么就你一个人?”
“回大人,小五他今早吃坏了肚子,交完班就又跑去茅房了。”
“昨晚值守的人是谁?”贺兰野这一次没再站到温云闲的身侧。
随着他冷冷的发问,四名杂役从后方站出,都斩钉截铁地说,昨晚并无异常。
而从茅房出来,一边整理裤子一边跑着的小五,被眼前的阵仗唬住,一脸茫然。
小五似乎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可靠近后,直接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到呕吐。
徐放也有些难以承受,按夏遇安的反应,他终于知道,那晚他口中的‘下半身几乎是被破坏掉’,是何种惨状了。
死者的五官因为恐惧和痛苦变得十分扭曲,四肢的勒痕下,也都是拼命挣扎过的痕迹,简直就像...要将‘那里’活生生搅碎一样。
“就像是故意要让我们看到的...”
听着夏遇安复杂表情下的低语,徐放也将视线从可怖的地面转移。
他注意到,尸体的位置正是右侧大门后方的遮掩处,平时放着一把大扫帚,以便清扫门前杂物,而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人靠近那里,此刻和扫帚一起躺在地上的,应是包裹过尸体的黑布。
大理寺的正门由两面高约两米的木制门板构成,每三个时辰会有一次人员交替,每组两人,早晚的看守会在辰时交接,而后打开大门,现下正值四月,辰时天就已经大亮。
徐放也知道,子时以后,看守尽管是轮流休息的,但大多都昏昏欲睡,而并没人能做到翻越围墙将丢弃尸体仍悄无声息,如果尸体是在容易下手的深夜出现的,那么,大概率在那之前就已经在内院了。
被内鬼困惑多时的他,又一次陷入难题,
如果内鬼是为王爷做事,便应该销毁一切才是,不会故意‘展示’出来,还是给大理寺的众人。
气氛沉默之际,白清清带着工具赶来,做出初步判断,“已经出现明显的尸斑,死亡时间至少在一天以上。”
白清清从上到下每一个部位的查探着,视线落到尸体的小腹以下时,瞳孔露出了明显的收缩,细长的眉宇凸起,又立刻被整理好,有条不紊地说着结论,
“下颌脱垂,口中应被塞过棉絮状物品,四肢多处勒痕,胸前也有被绑的印记,应是麻绳一类,指甲内存有木屑,下半身的伤口是生前造成,初步判断,是失血过多而亡。”
白清清起身,感受到温夏二人的目光,回望后郑重般开口,“很像。”
温夏无言,贺兰野眉峰敏锐地凛起,“什么很像?”
“这尸体的惨状,与丢失的案卷中,死者的状态很像。”白清清答完,杂役正将尸体妥善抬起。
贺兰野思忖片刻,望向夏遇安的方向,“所以,是模仿作案,还是当初抓错了人?”
同时被瞟了一眼,徐放低下头,仍能感觉到夏遇安有些明显的焦躁,“老温你有空和他细说吧。”
“......”
而温云闲踟蹰着没做回应,只上前为小五拍了拍背顺气,“找画师来,张贴告示,看看有没有人来认尸。”
小五如获大赦,立刻跑走,贺兰野沉默着看了会儿,又用力挥了挥袖子,“都散了,你们三个,随我来正厅议事。”
徐放没想到他也被包括在内,刚想告诉领导,找自己也无济于事,夏遇安倒先一步拦住了贺兰野,“你先说,凭你,敢不敢彻查盐村?”
“无凭无据,不论是谁,都无权查人。”
侃然正色的贺兰野已经转身走进屋内,身后的人只好跟上去。
走入正厅,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坐到贺兰野的对面,气氛低沉。
徐放不敢抬头,视线聚焦在地板那道新出现的划痕,感受到贺兰野拿起冷了的茶杯。
“我总要知道些什么吧。”
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温云闲开了口,“前任大理寺卿,也就是我们的师傅,曾是锦王的军师。”
温云闲的声线本就是有些细,若说以前因着书生气透出温和,那此刻的他,只是在平淡地讲述工作。
茶好像没有凉透,贺兰野饮下一口,视线还留在杯面,“这我知道。”
一旁的夏遇安似乎有些受不了慢吞吞的气流,一只脚提到了凳子边缘,自然地接下话茬,
“每隔一段时间,师傅就会叫人往盐村送些东西,不过每次也只能交给村口守卫,锦王对外宣称什么...独特的制盐手段不能外传,所以外人很难进村。”
温云闲默契地接续,语气仍是平淡,
“两年前,临近锦王生辰,师傅为其打造了一把好剑,还带了佳酿,亲自拜访,锦王特许师傅进入,旧友重逢,师傅留至天黑,在那里意外发现了一具女尸。”
贺兰野听得认真,茶杯被放下,徐放也看向身侧。
夏遇安手肘搭在膝盖上,透过空隙,纯白色的身影仍直直地坐着,
“就算发生命案,锦王也只许师傅一个人去查,他查到死者就是那里的村民,名叫小莲,年芳十九,不出一天,凶手二虎就被交了上来。”
“交了上来?”贺兰野倾身发问。
“是二虎的父亲,悔恨自己没能拦住儿子,与师傅讲述了当晚二虎□□并杀害小莲的过程,还将凶器和带血的玉佩一同交了出来。”
徐放开始明白,夏遇安所提及的‘顺利’和‘证人’,原来是这般所指。
他摸了摸胸口的碎玉,见夏遇安放下了腿,看向对面,
“盐村不止不许人进入,锦王盘踞后建立工厂,村民为其效力,跟着富了起来,都自愿被管辖,要出村,也要得到同意才行。”
夏遇安的话语看似云淡风轻,徐放却觉得脊背发凉,
什么制盐厂,简直就是禁闭岛。
几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贺兰野沉思片刻,“所以,案件的细节,只有白大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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