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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起
“宁妹你长大了,都已经敢跟哥哥这么说话了哈?”
廊璟一边帮宁汐颜买的糖酥糖饼小糖糕把都兜在怀里,一边却又俯下身子贴在宁汐颜耳边,似故意调侃玩笑一样夹腮浅笑着,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宁汐颜的瞳仁和脸色,“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嫁人了,连哥哥也不要了?
难道咱们的小汐颜才没长多大,就忘了小时候是谁非要缠着她的璟哥哥,整天整夜都抱着她一起玩儿一起睡觉的了?
现在可是长大了,璟哥哥帮小汐颜擦下屁股后面裳裙上沾着的糖渍油腻。
都不行了?
看来我廊璟不单是比不了人家以后的郎君相公。
现在就连做人家的哥哥……
都要遭人厌烦嫌弃咯。
难怪人家诗里都写‘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呢。
但我廊璟只怕以后在人家眼里,就连这自作多情顾影自怜的所谓‘故人’。
都不配了吧?
呵……
何谓故人,皆成过客。只问此心,多少销魂。
莫如说是……
笑说当年把酒酌,只余今日堂前客。绕床青梅今何在,郎骑竹马不再来。”
廊璟本是笑说宁汐颜将来一旦嫁人,怕是就从此懒得再理会他这个……
既没嫡母同胞的血缘关系,又非姑舅叔伯表亲堂族。
这种多少也算是沾亲带故,有些近亲表亲族内同堂外戚内亲关系纽带在的。
平白多出来的一个“哥哥”。
便是今后她不再认他是她哥哥,他却又能有何话说呢。
总不能就因为她是他捡的。
在廊家吃了十几年的饭,穿了他们廊家几件衣裳几条裤子裙子。
低声下气。
在廊家寄人篱下过了这十几年。
他就非要逼着宁汐颜认他廊璟,做她宁汐颜一辈子的哥哥吧?
况且即便是亲兄妹都不可能。
何况……
他与她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他从外面捡回家的。
没人要的弃婴野种罢了。
若她真要与他,与廊家一刀两断,再不眷恋保留与他们廊家人的任何关系。
他又能如何。
甚至。
除了他奶奶之外,廊父廊母和其他的廊家人也不一定关心在意。
到那时。
在这段模糊不清的兄妹关系里,真正最悲哀难堪可怜的那个人。
大概。
也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浮世沧桑,痴人易醒,合与天地老。光阴荏苒,造化弄人,芳华逐未沉。莫非汐颜真是梦,廊前璟碎不由衷?”
不知为何。
当那薄暮微光洒落在宁汐颜笑靥眉目间,凉晚寒风似微漾勾起她鬓角青丝。
与廊璟脸颊轻抚……
擦肩。
廊璟那颗向来高傲冷淡,有时还带着一丝偏狭洁癖的心。
此刻。
又再回想起少年时,每每与宁汐颜溪前戏水嬉闹。
平时一起作伴读书……
还有宁汐颜鼓动他偷家里的酒来喝,变着法子想把他灌醉。
却每次都是他还清醒着。
而她自己……
却反而先把自己给喝醉了的情景。
恍惚间。
廊璟只感觉……
他的心里,似忽然涌上来几多几多难以言喻详说的情愫与悲伤。
竟在此刻。
都不禁为之一沉。
且感觉……
那些无法言说的爱意与纠缠,愈来愈勒紧缠绕紧紧裹缠捆锁着他的心。
愈来,愈沉下去……
直到她将他彻底浸没、吞噬和融化。
可他却……
如野狗一样。
愈是惧怕沉溺,却愈是恐惧癫狂。
可她不只是沼泽。
更是他心中的欲壑与深渊。
仅只一念……
便犹如一眼万年,乍然恍如一树桃花缤纷落下。
簌簌沉沉。
跌落在他心上。
将他埋葬。
也将他化成春山。
与她共枕……
这一场似禁忌欢愉背德沉沦,却又似是而非愈难放下的。
半晌清梦。
痴狂。
但廊璟正陷入惆怅伤感难以排遣,宁汐颜却也跟着忽然笑语吟吟。
天真烂漫。
一边吃着手里拿着的糖葫芦,一边娇声娇气晃晃悠悠。
一点儿也不怕人家笑话。
大声念道……
“浮生就像糖葫芦,一半是酸,一半是甜,甜腻与否只由心,哪怕是酸也回甘!”
宁汐颜和廊璟在夕阳暮色下,穿过人群闹市。
熙攘中。
但只见宁汐颜似乎是故意把两个糖葫芦吃进了嘴里。
鼓起了两个小嘴肚……
“嗯嗯呀呀”地跟廊璟面前,嘟着嘴噘得跟一只傲娇蠢萌的小天鹅似的。
在廊璟面前……
一会儿嗯嗯嗯,一会儿哈哈哈,面如桃花灼灼明亮地傻笑着。
“哥哥,你刚刚说什么?汐颜听不见哥哥说的什么欸。
难道哥哥你也想吃糖葫芦吗?
但哥哥买的糖葫芦不都是给哥哥的小汐颜吃的吗?
而且。
小汐颜可喜欢吃哥哥的糖葫芦了。
哥哥可不许偷吃哦!
不然小汐颜可是会生气哒!
哥哥的小汐颜要是生气了,那后果可是会很严重呢!”
宁汐颜嘴里包着两个糖葫芦鼓鼓囊囊说了半天。
廊璟在边上……
愣是一句话也没听明白。
但他的思绪却似乎仍沉浸在,方才宁汐颜以糖葫芦为喻说的那番话。
他不禁有些诧异……
窃喜。
方才他自己心里正因为宁汐颜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嫁人的事情。
而感到烦恼忧愁。
又因为以前和宁汐颜这么个,他自己从外头捡回来的小调皮捣蛋鬼。
烦人精。
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幸福的年少时光。
而感觉到……
一丝明媚与温暖。
如春日晴朗明晃晃的,白得耀眼炫目光芒四射。
刺得眼睛。
怎么也睁不开的天光下。
一朵绚烂美丽又楚楚迷人,让人不由眷恋沉醉的花儿。
不停出现在他眼前。
忽远忽近。
偏偏却又像蛛网一般,看似温柔明媚毫无危险,却像纠缠不断的丝线谜团。
攫住了他的心。
“她……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我?还是只把我当作是她有名无实,并无任何亲戚跟血缘关系的……
兄长、哥哥?
为什么她越是说她喜欢我。
我却越是不敢相信,这竟也会是真的?
这世上又哪有谁家的妹妹丫头真得会喜欢自家哥哥的道理?
可为什么……
我越是这么想,她把这些话说得越是那么云淡风轻烂漫天真。
我自己。
却反而愈来愈放不下了呢?
她对我……
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是故意引诱?
还是玩弄算计?”
廊璟的心渐渐被宁汐颜愈发吸引攫紧,可他却越来越怀疑自己。
也怀疑她。
她喜欢会喜欢自己吗?
还是她只是一时贪玩胡闹,又想跟以前一样故意捉弄他而已?
她真得知道清楚。
兄妹和男女之间的喜欢,是根本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吗?
而只要一旦确认了那种关系。
那他跟她随时都可能会。
发生。
做出某些让人觉得羞耻脸红的事情。
但偏偏……
只有拜过堂成了婚的夫妻之间,才能体会到的。
独属于彼此的那种愉悦幸福。
羁绊纠缠。
却是兄妹之间绝不可能,也绝不被允许发生的那种事情。
这些……
她真得都能明白吗?
廊璟看着宁汐颜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慢慢地长大。
早已将她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
本来他自己也绝不相信,自己竟会跟自己的妹妹……
忽然之间。
彼此似乎都莫名生出了,这许多以前从未有过难以启齿的心思来。
可当他和宁汐颜两个人都渐渐长大,越来越成熟了以后。
他只要想到宁汐颜将来会嫁人的事。
他就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痛苦和煎熬。
也隐隐开始。
在他内心深处某些如同沼泽深渊一样阴暗潮湿的角落里。
竟不知不觉中,仿佛有某些阴湿和偏执的念头在疯狂滋长蔓延。
犹如一颗毒罂粟剥开落下的花汁蜜液,一点一点淌在他的心里。
缓缓侵蚀。
向他全身经络体肤蔓延开去,让他变得愈发阴鸷和癫狂。
“宁汐颜,你老实说,你……喜欢我吗?”廊璟突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直接当着街上人来人往那么多人问宁汐颜。
这么让人尴尬又羞耻的问题。
把宁汐颜吓得刚刚还笑得得意忘形烂漫娇憨的脸。
直接当场发懵愣住了。
尤其是这会儿。
她两边的嘴肚子里,还包着两颗糖葫芦球儿。
害得宁汐颜想笑……
也不敢笑。
因为。
她真得很担心自己要是万一没能忍住,真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场面怕是不要太好笑了。
何况她才把廊璟手背烫那么疼,要是这会儿又往他脸上……
笑得喷他一脸口水。
油腻子。
再加上那两颗糖葫芦球儿。
廊璟怕就不是问她喜不喜欢他了,而是要质问她到底想要干嘛了。
但宁汐颜随即反应过来。
她这会儿让廊璟突然这么一问,她那两边塞得鼓鼓囊囊的嘴肚子里。
还夹着的那两颗糖葫芦球儿。
可该怎么办。
这会儿她是想咬碎嚼烂了,也不行。
咽下去。
也没法儿往下咽。
想吐。
也吐不出来。
于是乎。
廊璟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一说完就赶紧把头转到了一边去。
“罢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痴心妄想胡言乱语好了。”
廊璟这时候脊背笔挺,一身少年锦衣公子的衣裳打扮。
衬着他那长剑玉立。
翩翩缈缈。
亦远亦近颀长挺拔的背影。
映在她身后。
似与她两心相伴在一起。
却又即将……
鱼雁随风,渐行渐远。
枉然留下……
涟漪心上,拂乱柔肠。
“你要是觉得哥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你也别嫌弃。
就干脆把你璟哥哥这只痴心妄想。
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逮锅里去。
炖一炖,煮一煮。
拿来当配菜下酒。
多少吃上两口尝尝味道,不也算是哥哥对宁妹你的一番情意吗?”
廊璟自言自语说了半天,宁汐颜笑得都快憋不住了。
等到廊璟忽然回过头……
却蓦然一阵早春晚风吹来,只看见宁汐颜的明眸和脸庞。
蓦地。
漫了过来。
却突然又见她……
刹那转身。
宛如蝶影飞花一霎恍惚,匆匆逃离。
廊璟却是愣在原地。
痴痴看着宁汐颜慌忙逃走的背影,兀自傻笑着望了半晌。
却不知道……
他妹妹宁汐颜此时此刻的心里,还有她的脸颊。
早已嫣红遍野,尽染……
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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