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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虽然距离还有点远，但元绯月已经能够清晰看到那处城镇，透着一片死寂，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看样子这便是那几座被魔域吞噬的城镇之一了。
元绯月收起了胧月遮，直接跳了下去，稳稳落在了城镇中央。
这里的屋院少则二层，多则三四层，都带着宽敞的院子。
百姓们手上有闲钱，就会拿去盖屋子。
这里先前应当是个比较富饶的镇子。
元绯月的五感超强，可以清晰感受到方圆百里任何细微的动静。
这里还有不少活人。
只是....状况都半死不活了。
元绯月径直走进正对着的一个院落，院落里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角落里还有一把扫帚，上头都堆着厚厚一层灰。
这里的主人应当会定期打扫，只是敌不过风沙实在太大，再打扫也没用。
元绯月推开房门，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打破了此前让人窒息的寂静。
里头是厅堂，东西一样摆放得很整齐，上头堆积的灰尘比起外头好很多，地上有几个浅浅的脚印。
元绯月站在厅堂中央，勾唇：“赶紧出来，等被我抓到，我就把你吃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像元绯月判断失误了。
正当元绯月准备抬脚去抓人的时候，右侧的木门轻轻打开一条缝，从里头露出一只惊恐的眼睛，小心谨慎地向外打量，和元绯月对上眼后，瞳孔明显一缩，随即又鼓起勇气看，再同他对视了几秒后，房门终于全部打开，是一个身材瘦削，五官端正，但满脸黑灰，皮肤皱襞的年轻男子。
元绯月见凳子上积了层灰，杏眼里划过一丝嫌弃，轻点了几下手指，将面前的桌子椅子都处理得一尘不染后，才优雅地坐下，从桌上提起水壶，想给自己倒杯水。
他从魔气中出来，就垂直砸在了黄土地上，又飞了好久才寻到这座城镇，真真地吃了一嘴的灰。
法术不是万能的，是以他现在也难免口干舌燥。
但是...水壶空空如也。
他对着门边那个瑟缩的男子道：“你这家里怎么连水都没有？”
男子方才见到这位神形俊朗的公子施展了两下法术，桌子和椅子就干净如新，推断他多半不是凡人，终于迈开步子，慢慢地向这位公子挪移过去。
元绯月抬眼看他，见他欲言又止了老半天，耐心被一点一点磨尽。
元绯月忍不住要问他到底想说什么时，男子终于说话了，嗓音分外嘶哑难听，像将死之人一般：“你...你是神仙？”
元绯月狐疑地又看了男子好几眼，明白了他刚才应当不是在组织言语，而是因为喉咙太过嘶哑，一时发不出声音。
再联想到此处的环境。
元绯月指尖轻点水壶，不过一会儿，原本空空如也的水壶里有了半壶水。
男子从他的动作里，隐约猜到他做了什么，又不敢相信，目光在他和水壶之间来回好几次后，对水的渴望还是战胜了恐惧，他急忙扑过去拿起水壶就往嘴里倒，虽然动作急躁，可也十分小心，好似生怕有一滴水漏出来。
场面让人唏嘘。
元绯月方才使用法力调取周围的水，可即便是他这般强大的法力，统共也只收集到这么半壶。
这里缺水，极度缺水。
对现在的男子来说，这半壶水是救命的甘泉，在确认倒不出一滴水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水壶，直愣愣地看着元绯月，膝盖一弯，转瞬就要下跪。
元绯月指尖一点，用法术阻止了男子的动作：“别跪，好好坐下，告诉我这里到底怎么了。”
他可没有那些神仙喜欢在人间搞个神像，接受万人朝拜的癖好。
年轻男子听话坐下了，虽然因为长久没说话，最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但大体还是表述得很清楚，可见先前应该是个机灵的人。
“我叫马天，今年二十，从出生就一直在这个镇子里。这里民风淳朴，大家都安居乐业。”
“我本以为..我会在这里娶妻生子，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
根据马天后来的讲述，变故是在一年前发生的。
最开始的时候，是灵犀城先发生的异变。
“灵犀城是我们这里最大的城镇，依山傍水，土地富饶。”
“数年前，突然发生了地震，死伤无数，损失也极其惨重。正当大家以为灵犀城就要这么完了的时候，突然有一位神仙途经此地，他用神力帮助大家重建家乡，只用了短短数月，灵犀城便恢复如新，甚至比从前更辉煌气派。”
“那位神仙也经不住大家的热情挽留，留在了灵犀城当了城主。灵犀城好了，还有神仙坐镇，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日子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元绯月神色认真，他知道接下来就会听到关键了。
“可是，一年前，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灵犀河开始出现干涸的迹象，灵犀城以及我们这几座城镇，靠的都是这条河，那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水源。”
“大家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阻止灵犀河日益枯竭，到后来，城主也开始避不见人，好像是放弃了。正当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接受灵犀城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打算全城迁徙的时候。”
“一夜之间，它就被铺天盖地的黑雾吞噬了。”
元绯月蹙眉：“先前没有任何不对劲吗？”
“没有。”马天摇摇头，又点点头，显得有些混乱，“也可能有，但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灵犀河上，根本没有心思关心其他的。即便有不对劲的地方，可能也忽略了吧。”
元绯月抿了抿唇，没有多言。
马天继续道：“见到灵犀城被诡异的黑雾笼罩，里面的人死活不知，附近城镇超过半数的人都立刻搬走了。本来繁盛热闹的地方，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死寂下去。”
“我们这些留下来的，最开始也害怕，提心吊胆的等了半个月，见那黑雾只是笼罩着灵犀城，并没有其他动静，于是村里的老人就说，多半是灵犀城里的人做了什么，触怒了上天，所以上天降下了此等神罚。我们没有做亏心事，所以不必害怕。”
“没想到没过多久，也是一夜之间，我们这些城镇也全部被黑雾吞噬了。”
“我们也终于见到了消失的灵犀城，里头的人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消失或者死去，他们依然活着，我们也是。”
“可是干旱越来越严重，两个月前，灵犀河彻底化作了黄土。”
“大约这黑雾，就是想这般折磨我们，让我们绝望的渴死在这里。”
元绯月听完马天的话，一时也猜不透这其中的缘由。
但这处魔域和清徵有关。
他太了解清徵了，他根本不会将这些凡人放在眼里，若是有瞧不顺眼的，就直接杀了，不可能有心思慢慢折磨他们。
所以这一定不是清徵的手笔。
看来要知道真相，还是要亲自去那灵犀城探一探。
元绯月笑着道：“我既然来了，便不会让你们活活渴死。”
马天明显很动容，可是因为极度缺水，流不出眼泪，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元绯月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悲伤秋月的了，留着力气给我指路，我们这就去灵犀城。”
*
元绯月刚踏出院子，就见到本来寥无人烟的街道上，赫然多出了十数个人，衣衫褴褛，头发炸裂，脸上糊满黑灰，都瞧不出真实的容貌，好像逃荒的难民。
双方对视了几眼后，这十数个难民便开始旁若无人的大声交谈。
“瞧这模样，应该是神仙吧？是吧？是吧？”
“反正一定不是人，人怎么可能突破魔气来到这里？”
“你说得绝对了，我们不也进到了这里？”
“我支持不是人！这都多久没人进来了，总不见得是伏妖殿突然良心发现，派人来救我们了吧？再说咱当差的时候，也没见过他啊。”
元绯月：“.......”
原来是伏妖殿的人，难怪这么好笑。
“怎么说话的？老殿主和落沉哥是见死不救的人吗？当然是要计划周详，总不能让更多的兄弟丧命。”
“我跟你们讲，这人一定不是神仙，你们看那红色的发尾，哪有神仙是杂毛的？”
元绯月：“.......”
伏妖殿的人，嘴巴都欠缺管教。
“你见识还是太少了，九重天的储君也是杂毛，杂的好像是蓝色的。”
元绯月脑海中浮现了云星雪一本正经的俊美脸庞，再想到他被人背后蛐蛐，没忍住笑了出来。
伏妖殿难民被这好听的笑声打断了讨论，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八卦聊天，是要先确认来人的身份。
于是一个貌似带头的人上前一步，拉大嗓门，指着元绯月叫嚣：“你是谁？”
元绯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元绯月。”
十数个伏妖殿难民又开始大声讨论。
“元绯月？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元绯月是谁？”
“这人不知道自报家门不是只报一个名字就可以的吗？身家背景都要介绍啊，一点没礼貌。”
元绯月：“……”
到底是谁没礼貌啊。
突然有人一拍大腿，再次瞪大眼睛看着元绯月，几秒钟之后，抖着手指向元绯月：“黑发红尾，身背一把伞形兵器的绝色男妲己....他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蛮荒之主，三界立志要除之而后快的妖狐元绯月呀！！！”
此话一出，这十数个人整齐划一地后退好几步，连身边的马天也是。
元绯月：“……”
双方这么对峙了十数秒后，元绯月正想提醒他们，当务之急是要破除魔域，拯救这里快要渴死的百姓，而不是在原地吵吵嚷嚷。
一道颤巍巍的声音抢先了一步。
“可是...他腰间那个青花瓷水壶，好像是...云星雪仙君的东西。他数年前途径伏妖殿，我见过。”
十数位伏妖殿难民：“……”
一时之间，这十数个人拿不准主意了。
这妖狐能和仙君扯上什么关系？
他们互相瞅了好一会儿，那个带头的终于铿锵有力地冒出一句：“妖..妖孽！你对仙君做了什么？你是不是杀了他？不然他的东西怎么在你身上？”
他堂堂蛮荒之主，杀九重天储君，只为了一个水壶？
元绯月对这些人的智商瞬间不抱希望。
难怪身为堂堂伏妖殿的人，在里头被关了那么久，都没能逃出来。
逃不出来不说，就连一点消息也送不出来，以至于大家对魔域内的情况一无所知，很是被动。
真不好意思直接说他们废物，不然苏落沉知道了，又要多恨他几分，不利于团队和谐。
不指望这些人能帮上什么忙了。
元绯月准备直接抓起马天飞往灵犀城，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从后边响起，让他脚步一顿。
“水壶是我的。”
十数个人虎躯一震，本能的齐齐退开，只见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位高大俊美，仙气飘飘的白衣男子，黑发被风微微吹动，里头几缕银蓝色若隐若现。
是云星雪。
云星雪脸色冰冷，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元绯月道：“他也是。”
元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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