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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子之心
秦铉面色铁青地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第四子。
他是老妻生下的最后一个孩子,之后就大出血去世了。秦铉将所有的疼宠和溺爱都给了这个老妻用命生下的孩子身上,只是似乎,把他养的太过天真了些。
秦知颂高烧不退,嘴唇干裂,即使在昏睡中也眉头紧锁,仿佛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御医刚来看过,说是寒气入体,忧思过甚,加之膝盖受损,需得好生调养一段时日。
“蠢货!没用的东西!”秦铉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他纵横朝堂几十年,深知帝王心术莫测,最忌讳的就是臣子插手后宫之事,更何况是这等涉及颜面和旧情的丑事!
皇帝要如何对待他的后妃,那是天家的事,轮得到一个臣子之子来置喙?甚至还敢公然在宫门前跪求,这简直是将整个辅国公府的安危置于炭火之上!新帝刚登基,根基未稳,或许正是需要拿一两个不开眼的勋贵子弟立威的时候!
一想到这个儿子差点为了一段无望的旧情,将全家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秦铉就一阵后怕,脊背发凉。幸好,幸好新帝似乎并无意立刻发作旧臣,只是用这种折辱的方式敲打了一番,否则……
跪三天,不多不少,不长不短,能让皇帝消些气,也能让儿子少受点苦。这个时间,是他的考虑,没想到竟然也是贤妃娘娘的决定……
秦铉想起那个来敲响国公府后门的不起眼的小宫女,正是顾香缘派出来递信的。
他正心绪不宁间,外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期期艾艾的哭泣声。
秦铉皱眉望去,只见世子妃丁南珠搀扶着白溪涧走了进来。
白溪涧一身素净衣裙,未施粉黛,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显然是哭了许久。她看到秦铉,连忙挣脱丁南珠的手,强撑着行了个礼,声音哽咽沙哑:“父亲……儿媳、儿媳来看看夫君……”
她说着,目光落到榻上形容憔悴的秦知颂身上,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却偏偏咬着唇,努力不发出大声,那副悲伤欲绝又强自隐忍的模样,看得人心头发酸。
丁南珠在一旁低声解释:“父亲,四弟妹一听说消息就慌了神,哭得险些背过气去,非要过来守着……”
秦铉看着这个儿媳,心中的怒火和后怕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是了,他差点忘了这个儿媳。
这半年来,府里的气氛似乎确实比以往更活络了些。老大媳妇管家依旧,但明显更舒心畅快;老三媳妇那铜臭味儿似乎也没那么刺鼻了;就连下人们做事,仿佛也多了几分劲头。
隐约听说,这些都和这位四儿媳的周旋有关。她自个儿还经营着铺子,做得风生水起,却从不张扬。
再看她此刻对老四这番情状……秦铉心中不由感叹:老四虽然混账,挑媳妇的眼光倒是不错。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还惦念着那个早已是天子嫔妃、甚至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旧梦!
愚蠢!真是愚蠢透顶!
这时,丫鬟端了药进来。白溪涧立刻止住哭泣,哑声道:“给我吧。”
她接过药碗,坐到榻边,小心翼翼地吹凉,然后用银匙一点点地喂给昏迷中的秦知颂。她的动作极其轻柔专注,偶尔有药汁从秦知颂嘴角溢出,她便立刻用帕子轻轻拭去,眼神里的担忧和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秦铉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老四这般痴情妄念,这次是侥幸逃过一劫,下次呢?谁能保证他不会再犯浑?必须得有什么拴住他才行。
而眼前这个儿媳,贤惠、懂事、又能干,对老四更是一片痴心。老四如此辜负她,她却不离不弃,哭得这般伤心……
辅国公突然福至心灵。
他们成婚也大半年了,怎么……似乎还没听见有什么好消息?
若是他们有了孩子……有了共同的骨血,老四是不是就能收收心,知道什么是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而对这个贤惠的儿媳而言,有了子嗣,后半生也算有了依靠和保障,即便老四一直这般混账,她也能有个指望。
对!就得有个孩子!
秦铉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他看向白溪涧的目光愈发温和,甚至带上了几分补偿性的怜惜。
他却不知道,白溪涧那悲伤的哭泣,一半是为了做给旁人看,维持她“深情”儿媳的形象,免得被人怀疑夫妻不和;另一半则是气恼秦知颂差点毁了她来之不易的好生活,以及对自己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
她强撑着喂药,是深知在国公爷面前表现的机会不多,必须抓住。
若是白溪涧此刻能窥探到公公脑中这“完美”的计划,只怕会当场吓得把药碗扣在秦知颂脸上,然后立刻收拾细软,带着她的银票地契连夜逃出国公府。
可惜她不能。她只是兢兢业业地演着一个担忧丈夫的贤惠妻子,丝毫不知自己这场半真半假的表演,竟让辅国公下定了要尽快抱上孙子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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