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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回被自己的天真气笑了
“当然不，”虞令优雅地支着头，“我来主要还是禀告尊主一声，裴景恐怕已经继承灵脉力量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和师明夷是帝倏和帝忽的转世。”
“所以呢。”
虞令笑眯了眼：“没那么多所以，尊主，好好享受最后的宁静时光吧，不出十日，他们俩就要联合起来干你了。”
钟回：“……”
“你想死直说，我会开恩亲自送你上路的。”
“不不不，我这个人呀，最喜欢看热闹。帝倏、帝忽二位神明对坑死他们的好兄弟帝江这事有没有愧疚我不知道，但是以云岚宗那帮子妖道爱拯救世界的脾性，他们两个若要杀你绝阵，那可是师出有名，而且还大大的名正言顺。”
虞令一边站在敌方立场高度肯定了取魔头狗命的正当性，一边换了条腿翘着。此时的他和街头茶馆的好事者只差手里的一把瓜子：“就是不知道，裴景的好徒弟会不会记挂着露水情缘，给你一个痛快。”
钟回：“……”
顶着钟回随时可能会把他片成鱼脍的眼神，虞令大笑着嚣张离开了。临走前，他还相当懂事，给钟回的杯子续上了茶。
不过小人得志向来不长久，他出门的时候被地面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石头给狠狠绊了一跤，和大祭司又排排躺了会。
钟回下意识地觉得周围的人对他和师明夷的关系可能有点误会。
察觉到钟回的自我拷问，系统来劲了：“回的喜欢偷偷藏不住哦。”
钟回气得语塞。
“你们对两个成年人类的正常交往有什么高见吗？”
系统乐了，觉得这是引导宿主情绪的大好时机：“反正统没有见过两个人类在正常交往的拉拉扯扯中，会对彼此产生不可言说的欲望。”
“你是人吗你就在这分析人类爱情心理。”钟回对系统面刺他黑历史的行径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统可是恋爱攻略小专家，主神亲封的呦！”
“……”
钟回认为自夸是一种接住他人赞赏的社交幽默小技巧，但是倘若不请自夸，那就是令人厌恶的病态自恋了。
想到这，钟回慈祥一笑：“滚回去进修人类生理知识。”他跟这种恋爱脑系统说不清楚。
“好叭，”系统肉痛的表情像是做了极大的让步和牺牲，“回要记得走剧情哦，不夺主角所爱虽然偏离主线，但反派的终极目标就是灭世，大方向不错就是合格的反派啦。”
“还有，”系统扶了扶特意戴上显聪明的眼睛，叉腰指指点点，“放任龙傲天主角猥琐发育的失手几率几乎是百分百的呦。”
“呵，”钟回笑了，“系统，你的业务能力有点硬伤啊。”
！！！
系统听不得这种话，瞬间炸毛：“统哪有！”
钟回好心提醒：“先前你说的还是让我依照剧情给主角们送人头，怎么现在打起灭世的主意了。”
眼见系统脸上写的“完蛋”两个字越来越大，钟回杀统诛心：“其实我做什么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这个世界的结局在它诞生之初就确定了，我做的一切都会被命运的轨迹修正，直到世界走向它千亿年前就定好的终点。”
“你说对吗？神伪劣的赝品。”
钟回极黑极深的瞳孔隐隐泛着宇宙法则的金色光芒，系统像个被欺负惨的小孩一样干嚎起来。
“呜呜呜，没天理，摊上你这么个变态宿主就已经证明统的实力了，回怎么可以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口误就否定统这许多章情节里的努力！！！”
“…………努力打扰我睡觉吗？”钟回淡定得像个冥顽不灵的死渣男。
系统试图晓之以理：“根据系统工作手册第41条，反派的最高使命就是为主角添堵，灭世难道不是给主角事业爱情添堵的高端手段之一嘛，在统看来这已经不是胜利了，这叫杀死比赛！”
“那可不，参赛选手都死完了。”钟回面无表情地说了个死亡冷笑话。
钟回去死，阵启灭世。钟回不死，钟回灭世。
世界的心跳注定在此戛然而止。
“你们需要有一个人站在这个位置上为不人道的毁灭负责，既然想要挡箭牌，何必假惺惺？”
“这个是剧情需要啦……”系统委屈地嘟嘟囔囔，“就算回告到主神那也是统尽职尽责哦！”
钟回精神海开始酝酿起金光：“你要试试吗？”
“试试就逝逝，”系统咬着用来彰显它柔弱悲伤的手帕，一个字愣是让它唱出三个调来，“回不能这么无情，任务还没结束，主神不会见你的。”
“哦，贵组织想见谁都这样硬绑的，可以说相当没品。”
“害，回补药计较这些啦，和统一起走剧情吧，拜托拜托——”
钟回没理这个梦到哪句说哪句的系统，无比熟练地屏蔽了它。
现在比较要紧的是，桌上乱糟糟的很是碍眼。
想到这，钟回冷笑一声，某人倒是个多情的，东边不亮西边亮，有这样好的能力他什么任务完不成。
虽然钟回刚刚放了狠话，但是他其实对于动手灭世没有任何想法，等着阵法启动，什么都不做，比劳心费力去挨个砍人，那要轻松很多。
后悔吗？
可能有点，钟回思想拐了个弯，忍不住推测起来。
如果他没有睡得那么沉，如果他绑住了师明夷，如果他杀了裴景……
他会不会留住……
呵。
钟回被自己的天真气笑了。
他留不住那个人，就像这个世界注定要被毁灭。
钟回想到这渐渐松了口气，紧绷要战斗的力量平静下来。
对的，就是这样，师明夷和云岚那些大言不惭的救世主才是一丘之貉，他才不会对那个中二病晚期想要感化自己的人动心，那天晚上只是个意外……
对的，这只是一个意外。
钟回红着眼，怔怔抬头望向窗外撒进来的月光，风雪竟也飘飘扬扬，时间的流速好像变快了。
他莫名想起了在苍南死去的钟回，想起了他远方的故乡。在那里，海洋总是不倦地在月光下为人间送去潮汐。
就算钟回的灵魂在背井离乡的时空流浪中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了，那里的潮汐仍旧永不停息地按时涨落，直到最后的时刻来临。
风雪不会净化一切，大地只会在坚冰融化后，露出嶙峋的枯骨，和斑驳的泪痕。
钟回枕着起伏不平的小山沉沉睡去，芸香草好闻的味道从书页中钻出，挤进钟回无梦的黑夜里。
朱砂似的椒纸将明月清光染成诱人的红色，落在钟回白玉一样的面庞上。
无涯海无涯。
千万里之外，仿佛是受了钟回手腕压着的那张椒纸的召唤，方才还明亮的冬月顷刻间在蓝得过于寂寞的天空里渐渐渗出血色，变得昏暗阴郁。
风凝固了，直到两道瘦削的白色身影割开模模糊糊的暗红色血月，如山岳般的海浪才终于哗哗地流动起来。
一道淡漠的声音充塞天地，恍若雷罚：“诸神长眠之地，擅闯者，杀无赦。”
言出法随，紫色天雷咔嚓一声劈在两个白衣青年脚下，嘶嘶的电流声游走海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倘若再进一步，便是灰飞烟灭。
这是神明的威严，亦是神明的慈悲。
在森然的海天间，只见其中的高个青年指风化刃，殷红的鲜血从两人布满青紫血管的皓白皮肤中淌出，在手腕原地绕了一圈后，汨汨流向冥冥之中深黑的虚空裂缝。
在幽蓝海水的映照下，身着白衣的两人丝毫不像即将献祭的温顺羔羊，反倒是妖异的红色血线像极了镇锁恶鬼的枷锁。
那道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帝倏、帝忽，归墟。”
巨大的闷响声从海底传来，空间发生了诡异的弯曲，一座九重高塔刺破海面。
塔身四周萦绕的黑气扩散开来，悬于塔尖的血月霎时间清光大盛。
古老的颂神咒语响起，高塔内部射出令人炫目的神光。
空间和时间，笼罩在神的赐福下，都被净化了。
一扇古老而沉重的大门轰然大开。
另一位青年，也就是师明夷，看向身旁十分淡定的裴景，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的神色：“这看起来是要我们陪葬。”
裴景盯着他，眉宇间有难得的温柔：“以人之身躯，向神请封，本就是逆天而为。成则一切尚有转圜之机，败则不过一死，身死道消，先于数万万生灵之前，就当为它们探一探黄泉路。”
“你说的没问题，但别这么看我，”师明夷皱眉，不打算真的和裴景搞什么替身虐恋，“搞清楚，我不是宋元。”
他可不认为自己以前招惹过裴景。
“你想做师明夷就做师明夷，这是你的自由，”裴景微笑着转身，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当然，我愿意怎么看你，也是我的自由。”
“……”
师明夷罕见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他真的不记得自己霍霍过这人，难不成是他前世留下的风流冤孽债？
说好的正道魁首，怎么一提起白月光老情人就一副阴湿男鬼的相。
“系统，你真的对这人没印象吗？”师明夷一边闷头跟着裴景往前走，一边把自己装死的系统叫醒。
“本系统的业务里没有他哦。”师明夷的系统像一台因偷懒过度而启动困难的机器，缓了很久才一字一句把这句话输完整。
“好吧，这个世界剧情进度如何？”师明夷不是很想呆在这被钟回和裴景两个人绑来绑去了，他有点心累。
“亲爱的宿主大人，此次任务变量过多，系统暂时无法计算剧情进度呢。最终目标仍旧不变，宿主还是需与裴景携手击杀钟回。此为脱离本世界并获取积分的唯一条件呦。”
“……”
师明夷觉得系统十分反常：“你以前没这么废物的，乖，告诉你亲亲宿主，中什么木马病毒了，实在不行返厂修修吧。”
“没有哦，系统的运行日志显示，系统运行良好。请宿主大胆飞，系统永相随！”
“……”
师明夷觉得如果再不结束对话，他会被铺天盖地的波浪号给埋了。
“回家吧，回家吧。”师明夷笑得十分慈祥，和钟回的相比，就算不能说一模一样，那也是毫无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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