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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冥尊扮假公子3
“你是在……”玉如心声音有点发虚,“骂我吗?”
重虞面色一暗,“我是在陈述事实。”
玉如心心脏咚咚跳了两下。
人有三魂七魄,这话说着容易,可真正能窥探得见的,全天下也没几个,只因为探魂术实在是个看人下菜碟的流氓术法,真神境的一学就会,否则累死牛也不成。
“其实你自己应该知道的。”重虞说。
玉如心挠挠头,他是有办法,前提三生三滅阵之下以琉璃净目凝视,实在是犯不上。
“好端端的我开阵炼自己做什么,而且我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而且……”他顿了顿,“而且我学了琉璃书之后比在阆仙苑时机灵多了,那时候白照熙倒是成天说我缺魂少魄。”
提到白照熙重虞心里就不痛快,脸色瞬间青黑,“那他是真的在骂你。”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玉如心摆弄起暮雪莲花,嘴角上是压不住的笑意,“你去冰凌海,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重虞翻了个白眼,“说你还不服气,你这一阵阵地冒傻气不是缺魂儿是什么?明明是睡鲨一族先挑事的,不然谁会往冰凌海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跑?”
话说完,莫名地愣了一下。
玉如心好好的心情被扫了个大半,“好好好,我今晚吸收了就是了。”
气氛眼见跌到谷底,重虞停了一会,伸出手勾上玉如心的脖子,把人拉到自己身侧,手掌按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划拉着。
“生气了?”
“没有。”
玉如心没挣扎也不想说话,侧躺过来,脸对着重虞侧面的腰际线。
隔着衣服能看见漂亮的鲨鱼肌轮廓,暮雪莲花隔在他俩中间,渐渐沾染了体温。
或许真如重虞说的,他就是缺个魂儿,要不然怎么明知冰凌海战局岌岌可危,还说出那样无脑的话,惹重虞不痛快,自己也难过。
自作多情、自取其辱说的就是这个。
“想什么呢?”良久,重虞轻拍了一下。
玉如心这回走了脑子,“冰凌海……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啊。”
重虞回以沉默。
又问了不该问的,玉如心一阵沮丧,刚要开口说点什么缓解尴尬,重虞同时跟他出了声,“因为有人在冷牙面前挑唆。”
玉如心很是意外,意外重虞会跟他说这些,“挑唆什么?谁挑唆的?”
重虞目光移向窗外,忽然觉得小镜湖的蓝也很养眼,有几分北溟的意味。
“师父当年把你给了元熵,同时也给了我一株莲。”
终于……说了……玉如心喉咙忽然发堵,张了张嘴,干巴巴地点了个头。
“那株是冰地大王莲,是北溟水族的圣物,也就是溟神,后来……毁在了那场火中,”重虞沉沉地叹了口气,“有人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冷牙,所以他就闹了起来。”
玉如心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冰地大王莲是溟神、更是琉璃书的第一个容器,这么重要的信息重虞却只字未提。
算了……玉如心心底暗叹,重虞这种死要面子的人,能说出这些已经极其不易了,要给他些时间。
他顺着话题往下说,“这都一万多年了,怎么现在才……”
重虞说,“一来是冰凌海在极北之地轻易不能抵达,还有就是睡鲨一族动辄沉睡万年,睡死之后毫无反抗能力,他们就跟邪吸线虫立下契约,让邪吸线虫寄生在他们的眼睛里充当哨兵,久而久之这帮傻鱼瞎了不说,脑子也都锈掉了,全凭那些虫子胡言乱语。”
玉如心豁然开朗。
他在陵光的脑子里见过大量的邪吸线虫,当年朱雀眼走火点燃北溟也是这帮恶心东西搞的鬼,这么一看,冰凌海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圣堂打算动沽州的时候挑起争端,用意太明显不过。
“冰凌海的冰一旦消融,北溟海面至少要涨高三丈,到时候周围的城池全都保不住,海水还会顺着无穷渊冲到冥界去,要是那样,三界就彻底乱了。”
玉如心后背一阵阵发寒,“那可有抓到冷牙。”
“被他跑了。”重虞扬了下受伤的手臂。
“对不起。”玉如心垂下了头。
重虞笑着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小傻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让玉如心彻底投降,就算重虞不是特意为他去的冰凌海,取回暮雪莲花已经足够了。
“其实你不用特意回来的,我那天被幽泽说昏了头,你给我回信让我知道你没事,我就安心了,沽州的事我一个人可以的。”
重虞斜眼看向玉如心,嘴角渐渐绽出笑容,看见太阳打西边出来的那种笑,“我没听错吧?”
玉如心讪讪,背过身不理他。重虞笑着追过去,从背后把人抱住,“我说过了,会跟你一起收沽州的,那岛上除了虚鬼还有一个戎素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厚重温度贴着脊背传来,在这个乍暖还寒的初春格外令人心醉,玉如心闭着眼,享受这种被包裹的舒适,半点都不愿挪开。
眷恋这个词儿,如今算是体会到了。
“睡一会,昨晚折腾那么久,养好精神晚上把暮雪莲花吸收了。”
玉如心早就困了,只点了个头就陷入睡眠,昏昏沉沉间感觉重虞在搬动他,坚实手臂稍稍一紧,整个人就悬了空。
印象中没有被抱过几次,这个感觉也很好、很踏实,玉如心往臂弯里钻了钻,低低哼了一声,声音清软温吞。
“醒了?”
“嗯。”
涉水声传进耳中,像闷在鼓里打雷,笼得脑子晕乎乎的。玉如心眉心紧蹙,表示自己不舒服。
“怎么了?”同样都是低音,重虞的嗓音就好听许多。
“抱着。”他把重虞的前襟攥在手里,足尖却传来凉意。
风里灵力浓重得快洇出水,玉如心才意识到这里是瀚海沧溟。
“你都睡一天了,这会时辰刚好,快把下来暮雪莲花吸收了。”
玉如心闭着眼睛踹水,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我不!”
重虞是真的不擅长哄人,表情无助、手脚无措,语气无奈,憋了半天只会说,“别闹。”顺手把玉如心的上衣剥了。
玉如心泡在海水里,灵力前呼后拥地往身体里涌,像台电量为零的手机接上了十万伏特的高压电门,激得他连打了好几个战栗。
不清醒也被强制清醒了,玉如心藏到水平面下,只露个脑袋在外面,噘着嘴不说话。
本来想赏月的,重虞那个没心肝的东西,肯定会说月亮就挂在那,永远也跑不了。
重虞又气又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给你好大委屈受。”
暮雪莲花漂了过来,冰块自动融于瀚海沧溟之中,盘踞成球状的根系嗅到灵力的味道,立刻舒展开来,试图找地方扎根。
可瀚海沧溟哪有到底的时候,暮雪莲花转了一圈,慌不择路间竟往玉如心身上爬,根系柔中戴着吸盘,扒在皮肤上有微微的刺痛感。
“这东西怎么跟八爪鱼似的。”玉如心捏着花头,把东西从身上扯下来。
重虞耸了下肩,“没办法,咱俩之间,你是软柿子。”
“靠。”玉如心骂了一声,狠狠剜了重虞一眼,反手就把暮雪莲花扯成了秃头。
雪白花瓣跟丝绸的手感差不多,吃起来甜丝丝的,到了花芯的部分才返上来丝丝清苦。
重虞目睹玉如心大嚼的全程,瞪着眼,又说不出什么来。
竞争法则自古残酷,只有你死与我活两个选项,更没必要客气优雅,重虞年少时期是在中心实验室里度过,这条法则被贯彻到每个神经元里,胜者享有一切——饱腹的权利、睡觉的权利、争夺配偶的权利……没有人性,只有兽性。
所以玉如心这样的举动他没有任何不适,唯独有些意外。
暮雪莲花在植物系里算是象牙塔尖的存在,就这么被玉如心吃了,毫无消化不良的痕迹,重虞甚至能看到一缕灵力正在被琉璃环吞噬吸收,细细抚平玉如心神魂上的那处烧伤,但也仅此而已。
缺失的部分没有修复、也没有激发再生,一切毫无变化。
力量不够!重虞暗暗吸了口气。
神魂等级这种事简单粗暴,就是大压小、高踩低,重虞原以为会看到一场来自两个神魂之间势均力敌的争夺战,甚至做好了帮玉如心一把的准备,结果完全出乎意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一句废话,“你没事吧?”
玉如心额角弹跳了一下,“有点撑。”
重虞蹲在水面上,伸手去抚玉如心的后脑。
马尾睡得有些松散,头绳摇摇欲坠。
“放松些,把灵力运送至灵脉,分而散之,再周天循环。”
玉如心闭眼点头,整个人陷在沉静里。
重虞移开手,目光落在玉如心沾了水珠的睫毛上,浓密如鸦羽,偶尔抖动一下。
真的很好看。
玉如心长得真的很好看。
“好磅礴的灵力,”半晌,玉如心终于吐出一口气,声音略显沙哑,“我得花两天的功夫才能完全吸收。”
“你跟蓝鹬七日之约,时间充裕得很。”
“但是……”玉如心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实情,“琉璃书上没有变化。”
重虞点点头,“你现在能看到琉璃环上多少篇幅了。”
“七成了。”
这个进度跟重虞估算得一样,终究是白照熙当年的一把火伤了玉如心的根本,他敛起眸中精光,换上了宽慰表情,“没关系,我再帮你想别的办法。”
“我不明白,”玉如心睁开眼,看向重虞,“我的根基就是普通睡莲,为什么暮雪莲花对我无效。”
“你是明知故问,还是不敢相信。”
玉如心目露羞怯,“都有。”
重虞盘腿坐下,两个肘尖支在膝盖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师父终究是疼老二的。”
这句话说得很释然,细品还有些恍然大悟的意味,唯独没有嫉妒。
“彼时仙尊大人跟我说,玄素祖师只是给了他一株最普通的草植睡莲,我就不大相信,”玉如心脸皮一热,自夸还真不是个容易的事,赶紧切到正题,“可是,祖师大人为什么不明说呢。”
这是困扰他很久的问题,沽州之乱源自于戎承天对待儿女截然不同的态度,玄素祖师号称天下第一智者,岂能不懂这个道理。
重虞平躺到水面上,望着头顶上的星云,心脏像被人拧了一把似的,又酸又涩。
“师父是故意为之。”
“啊?”玉如心有点反应不过来。
“元熵是神赐之子,自小得天独厚,飞升之前不知失意为何物,就别提挫折了,”重虞说,“可他是老爹跟师父选出来做天下共主的人,总要看看心性如何。”
玉如心心脏突突地跳了好几下。
眼下重虞说得云淡风轻,是因为大家已经知晓了答案,可放在当时,玄素做这个决定时该有多沉重。
一个顺风顺水惯了的人,面对莫名的不公时,心境会生出变化又会做何反应,没有人能说得清。
还好还好,元熵本性宽仁,当年没有怀恨,如今玉如心去了乘泠风也不曾有微词,不愧是玄素和儋耳都看好的,品行高洁不是戎素明那种人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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