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神明

　　那些人消散之后，就轮到我和湮荒神了，他的黑潮如沙粒般剥离，我的指尖也开始化作星光点点。
　　数据风暴撕扯着我们，湮荒神的黑潮被刮得七零八落，露出核心处那团蓝色的原始代码，那团代码深处闪烁着PROTECT的标记——原来最疯狂的毁灭者，本质是过度尽职的守护程序。
　　“真是离谱，我们正在被系统回收，你却拉我追一条不明物质。”湮荒神的声音在数据乱流中破碎，语气带着一点埋怨。
　　那道金痕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虚空某处疾驰而去，我拉着湮荒神也调转方向追了过去，当我们追着金痕冲进一片混沌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朴素的圆柱塔。
　　“是鸣神塔，进去！”那道金痕直接钻了进去，我们也随后跟上滚进了塔内，身后崩塌的世界被鸣神塔完全隔绝。
　　“这是什么地方？”湮荒神皱了皱眉头，他那些分解的黑潮开始凝固起来，变回人形态，我的身体也重组成完整的模样。
　　我回答他：“是用来打架的地方，打赢了可以走，你竟然不知道这个地方吗？”
　　蓝色虚影从墙壁渗出，像老朋友一样对我们发问：“姓啥名啥，想去哪一层？”
　　我没有理会虚影，眼睛一直瞄着在塔内游走的金痕余晖，直到看到它钻进来地板缝隙，我才回答：“我是莽莽，编号857521号，他是……呃，我弟弟湮湮，他第一次来，我们要去最底层。”
　　虚影的记录笔突然停住：“湮湮，编号857522号，鸣神塔只能向上，不能向下。”
　　“那它去哪了？”我指着钻入地板缝隙的金痕，虚影的轮廓突然模糊了一瞬，记录笔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
　　湮荒神突然拽住我的手腕：“这塔在说谎，下面有东西在呼应我的代码。”
　　蓝色虚影猛地炸开成无数光点，又在半空重组。这次它的声音带上了电流杂音：“检测到最高级访问权限，数据库即将打开。”
　　整个塔层开始扭曲，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塌陷，地板碎裂的刹那，我看见了令灵魂战栗的景象。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数以万计的人物悬浮在其中，每个人物身上都有一个编号：这是我在瀚海世界创建的人设数据库！
　　“欢迎来到鸣之间人物数据库，创造者。”蓝色虚影开口时，全息投影中浮现出那个古老的密钥符号。
　　恍惚间，我的脑海里出现记忆闪回：那天，变异兽闯入了地窖里，水杯里的水流了出来，屏幕红光闪烁，跳出无数的红色警告——
　　【错误：神族的情感模块未完成初始化，是否强制终止？】
　　【检测到创造者生命体征危急】
　　“您还记得这个吗？”蓝色虚影的声音插入记忆画面，我看到自己抽搐的手指正无意识划过键盘。
　　我要死了……至少……至少……
　　手指像被无形的线牵引，颤抖着戳向那个熟悉的图标，尽管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屏幕。
　　【核心协议录入完成】
　　【命名：莽莽】
　　【属性：希望】
　　【备注：当变数消散时转世再生】
　　屏幕炸开刺目的白光，紊乱的电流让我全身一麻，我抽搐地抬手，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在模糊的视野里胡乱点击。
　　屏幕上的警告框与数据库界面重叠在一起，直到【协议录入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原来如此，搞了半天，老子是自己的救世主。”
　　“您当时看到的符号，是鸣之间的访问密钥。人在濒死时，潜意识会抓住最后的希望——您埋下的后门，成了救你自己的钥匙。”
　　我寄希望于我会成为穿越进自己世界的千万分之一，没想到我赌赢了，而死前录入的资料又成了救赎的回旋镖。
　　我站在人设数据库的球形空间里，看着数以万计的编号闪烁，在无数悬浮的人物数据中，一个特别的编号面板正在发光，但后方没有人影：
　　【编号857521】
　　【姓名：莽莽】
　　【属性：异常变量】
　　【备注：当世界崩溃时激活救赎协议】
　　我抬手触碰那个属于我的编号面板，在接触它的瞬间，那些原本静止的人物数据突然全部转向我，他们的眼睛同时睁开，瞳孔里跳动着相同的密钥符号。
　　蓝色虚影发出了提示音：“救赎协议启动——”
　　整个数据库开始旋转，每个人物编号都延伸出一条光带，亿万条记忆的丝线交织成网，空间墙开始变透明，映照出外面世界的景象：那些被分解的地方开始重组。
　　那些记忆的丝线游走到在每个人消失的地方，一点点将他们变回消散前的样子。
　　“看到没，这才像话啊！”我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正在变回原样。
　　“我还以为，我们都会消失。”
　　“那你想消失吗，我可以帮你一把噢。”我捏了捏拳头，只要他说想，我就立马如他所愿。
　　湮荒神说：“不想，我想要你一半的管理员权限。”
　　原来他还有这个要求，给一半倒是没问题，毕竟这满目苍夷的世界需要苦力来修补。
　　我将神印从胸口引出，分成两半，一半钻进湮荒神的胸口：“这一半归你了。”
　　他诧异地低头，看着掌心浮现出金色纹路：“这么简单，不符合常理，你应该知道我有灭世的企图。”
　　我点了点头：“对，我得解释一下，神印里面一直都有几条隐藏协议，它们分别是：一，权限持有者互相制衡，当管理员权限被分割时，持有者无法单方面执行灭世或格式化操作，任何一方试图强制破坏世界平衡，将触发权限冻结机制。
　　二，灭世行为触发权限冻结，若检测到权限持有者试图毁灭世界，其权限将自动失效。
　　三，异常变量保护协议，若‘莽莽’作为异常变量被系统清除，世界将自动回溯至她最初进入的时间点，保留其记忆与成长。
　　四，生命优先原则，任何规则修改不得以牺牲现有生命为代价，若违反，修改无效且触发惩罚机制。”
　　湮荒神沉默片刻：“我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我耸肩：“可不是嘛，你以为掌握了权柄就不需要担责吗？”
　　“……成交。”
　　湮荒神低头看着掌心浮现的金色纹路低笑一声：“真是讽刺，我本可以吞噬整个世界，现在却成了它的维护者。”
　　我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丧气嘛，湮湮，你现在可是有正经工作了。”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别用那个名字叫我。”
　　“好的，湮湮。”
　　黑潮在他周身翻涌了一瞬，又被他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当场掐死我。
　　“所以，现在怎么办？”他最终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这个世界已经被我破坏得差不多了，就算有权限，修复也需要时间。”
　　我环顾四周，鸣神塔外的数据风暴仍在肆虐，但那些金色的记忆丝线已经缠绕在每一个消散的身影上，逐渐勾勒出他们的轮廓——焚雷兽的雷电重新闪烁，霜晶龙的鳞片一点点恢复光泽，书虫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抓起那本无名书继续记录。
　　“先修复世界，再重建规则。”我收回目光，看向湮荒神，“你负责修补破损的数据流，我去稳定核心法则。”
　　他冷哼一声：“凭什么我要做苦力？”
　　“因为——”我笑眯眯地指了指他胸口的神印，“你现在是管理员了，职责所在。”
　　湮荒神的表情像是吞了一整只刺猬。
　　但最终，他还是抬起手，黑潮化作无数细密的数据链，开始修补天空的裂痕。我则闭上眼睛，神印的力量顺着意识蔓延，触及世界的底层代码——
　　山川重塑，河流归位。
　　神帝与神界秩序相连的规则被修改，魇族的永夜之地迎来破晓。
　　五国的玉珏重新嵌入命运之轮，世界开始缓慢愈合。
　　当我再次睁眼时，天空已经恢复澄澈，远处的临阳城轮廓逐渐清晰，街道上的人群茫然地站起身，仿佛刚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主人！”焚雷兽第一个冲过来，雷光噼啪作响，“你没事吧？那个黑漆漆的家伙呢？”
　　我指了指身后。湮荒神正抱臂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他……现在是同事了。”我干笑两声。
　　五神兽齐刷刷地炸毛：“什么？”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我挠了挠头，“总之，他暂时不会灭世了。”
　　风暴鸮尖啸一声：“暂时？”
　　湮荒神冷笑：“如果她再叫我‘湮湮’，我不介意再试一次。”
　　“……”
　　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最终，书虫弱弱地举起手：“那个……我能把这段记下来吗？”
　　“不准记！”我和湮荒神异口同声。
　　他瞪了我一眼，我冲他咧嘴一笑。
　　书虫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角，递来一页从数据风暴中抢回的纸片，上面有一行被血晕染的模糊字迹：“世界终将以你期待的方式爱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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