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枯木

　　特维里斯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收紧，仿佛在触碰世间最易碎的珍宝，生怕用力一分便会使其破损。
　　他薄唇紧抿着，一双眼里尽是心疼。随后特维里斯轻柔地挑开洛尔颊边散乱的发丝，缓缓地给洛尔施加治愈魔法。
　　当他再次抬起头，眼底便只剩森然寒意
　　特维里斯是死灵，他的黑暗力量向来漆黑似墨，但奇怪的是，此时他周身翻涌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反而一种蕴含着神圣气息。
　　他抬起手，漆黑的能量如潮水般涌向指尖，凝成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但在那流动的黑暗表面，却浮动着神秘的金色符文，它们明灭不定，既像是在压制，又像是在引导。
　　特维里斯神色冷然，长剑便直直地冲向奥奈罗斯面门而去。
　　“让你走了么？”
　　长剑快如闪电，奥奈罗斯堪堪躲过，长剑便深深地插入地下，翻涌暴动的能量将地面击碎，裂开了一个巨缝。
　　“哎呀呀，脾气还是这么差呢。”
　　奥奈罗斯面对特维里斯毫不留情的攻击丝毫不恼，反而笑嘻嘻道：“居然真的被赫菲斯托那个老家伙说中了。不过我很好奇，明明我最开始就已经专门给你设计了幻境，在幻境里洛尔连你的心脏都剖出来吃掉了，为什么你还会和他合作找出镜灵呢？”
　　“你不想杀他吗？”
　　特维里斯脸上仿佛凝着冰霜，冷冷地看着奥奈罗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挥出几道黑暗力量凝结而成的长剑，招招直逼奥奈罗斯要害。
　　奥奈罗斯本就不善斗争，此时更是狼狈闪躲：“你杀不了我的呀，这是我的幻境，你最多杀死我的投影而已。赫墨汀，不要打架了，我们来心平气和地聊天呀。”
　　长剑更加密集了，奥奈罗斯急忙比划一个投降的姿势：“这样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也回答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特维里斯没有说话，但是攻势小了几分。
　　奥奈罗斯乘胜追击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和洛尔前世今生的爱情故事吗？”
　　一柄黑剑穿透空气，呼啸着冲向奥奈罗斯，直指他的咽喉。
　　奥奈罗斯没有闪躲，微笑着看向特维里斯。
　　长剑抵在他的致命处，却没有刺穿他的喉咙。
　　“我讨厌被操控。”
　　特维里斯冷冷道：“洛尔为什么会被拉进这里？”
　　奥奈罗斯闻言，弯弯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暗光。
　　居然能察觉记忆被我篡改了么？
　　奥奈罗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而是笑着道：“哦，居然问这个吗？我以为你会更好奇你和他的情史呢。”
　　特维里斯神色更冷了，利剑又近了一分。
　　奥奈罗斯连忙投降：“我说我说。”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神明试炼，原本是不能有其他人参与的，我一开始还头痛怎么把洛尔拉进来……哦说漏嘴了。”
　　奥奈罗斯惊呼一声，夸张地捂住嘴巴，但表情却没有丝毫悔色，继续笑嘻嘻道：“不过他参与过第一次试炼，还听到了钟声，那就方便多了。”
　　“我给他打开了一个小小的通道，不过能不能找到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如果是废物的话就不用浪费我的时间啦。”
　　奥奈罗斯笑得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他接着兴冲冲道：“到我啦到我啦，你和他接吻了吗？做、爱了吗？谁上谁下？”
　　“……”
　　特维里斯冷冷道：“这算三个问题。”
　　奥奈罗斯显得十分急切，大手一挥：“行行行，算你三个，快说快说。”
　　奥奈罗斯如此直白露骨的问题十分无礼，但特维里斯冷漠到如同雕塑一般，语气毫无波澜：“接过，没有，不知道。”
　　“什么？！”奥奈罗斯几近破音，“没有？！！”
　　特维里斯没有理会奥奈罗斯的震惊加不可置信，挽着洛尔后背的手指关节不自觉地微微蜷缩：“前世今生，是什么意思？”
　　特维里斯知道洛尔是精灵王复生，而且他基本能肯定，洛尔是在三百年前他与阿尔塔一战濒死时献祭保住了自己的灵魂。
　　但三百年前自己与洛尔根本没有过多的感情，哪来的爱情故事？
　　奥奈罗斯还在震惊中：“怎么可能没有过？！居然还没有过？！！！”
　　特维里斯神色冰冷：“说。”
　　奥奈罗斯这才收了神色，手指摩挲着下巴沉思道：“嗯……这个该怎么说呢？”
　　他道：“你前世原本是光明之神……不知道算不算前世啦，反正那个时候你一直看不惯一个……这个不能告诉你哟。”
　　他举起右手挡住左脸颊，倾过身子凑近道：“其实我也很讨厌他啦。”
　　接着奥奈罗斯直起身接着道：“你总是不听从他，然后他也不喜欢你，你们就这么相看两厌，但是他也抓不到你的把柄就是啦。”
　　“但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为光明神却滋生出了黑暗的力量，那时黑暗神还一直没有诞生，我差点以为你就要成为第一个双神祇然后直接碾压他！”
　　奥奈罗斯狠狠摆出了几个这样那样的动作，然后耸耸肩看起来很遗憾：“不过你没有。”
　　“由你的本源之力滋生出的黑暗力量起初还很弱小，像个……小云朵？”
　　奥奈罗斯听到自己的形容莫名乐了，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嗯……这个小云朵就这么飘在你身边一直过了很久很久，我都快要忘记它了，然后它突然就变人然后拥有神祇了。”
　　“哇哦！第一次有神明可以创造神明耶！阿普狄俄斯都惊讶死了，我们都是！不过你这么厉害，那个你讨厌的家伙当然气死了啦，但是他又不能对你做什么。”
　　“但是后来你和洛尔……”奥奈罗斯故作扭捏态，神色害羞地捂住眼睛：“你们居然相爱了，你们还亲亲，咦～”
　　“我们谁都看不上的、冷若冰霜的、神圣高贵的光明神大人居然爱上别的神啦！”奥奈罗斯嘻嘻笑着，“你给他取名为洛尔，真奇怪，一个黑暗生灵居然有一个光明的名字呢。”
　　“后来你和那个讨厌的家伙有分歧，他不敢对你出手，就故意设计磨灭洛尔的神格。随后你以神祇之力保住了洛尔，不过失去了记忆进入主物质界成为了人类，需要重新唤醒神祇了。”
　　“洛尔当然跟着你一起，然后你们就开始了第二世的故事啦。”
　　特维里斯问道：“我的前世……叫赫墨汀么？”
　　“对呀。”奥奈罗斯道，“其实你最初不叫这个，光明神的名字古老神圣，但你身为赫墨汀时觉醒神祇动静太大了，这个名字就广为人知了，大家都这么叫你，当然除了阿普狄俄斯、波忒洛斯和其他几个老家伙们还会叫你的本命。”
　　光明神……
　　特维里斯心下暗流涌动，他的目光落到洛尔的脸上。
　　他对此早有猜测，曾经他奇怪那个在云之端对他们出手的黑袍人为什么称自己为黑暗神祇继承者，称呼洛尔为光明神祇继承者。
　　黑袍人将洛尔认作光明神祇继承者很好解释，因为自己的心脏在洛尔体内，而心脏中蕴含着他的本源之力，而他又是光明神的转世。
　　但一直特维里斯不明白黑暗神是从何而来。
　　现在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洛尔就是黑暗神，可如果这样，自己在成为死灵之前怎么会一点迹象都没察觉到？
　　要么是神祇从未觉醒，要么是洛尔一直刻意隐瞒自己。
　　至于到底是那种可能……
　　特维里斯轻笑一声。
　　小东西从头到尾把自己耍的团团转。
　　洛尔分明什么都知道。
　　特维里斯再次开口：“这个试炼的设计者，是谁？”
　　特维里斯虽然是发问，但从神色来看，他已有答案。
　　奥奈罗斯嘻嘻笑道：“对啦，就是你想的那样嘻嘻。”
　　“最后一个问题。”
　　特维里斯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奥奈罗斯。
　　“你，决定好了么？”
　　听见特维里斯的话，奥奈罗斯笑意未改，但眸光渐冷。
　　他用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特维里斯，空气在此刻凝固。
　　这并不是错觉，幻境中所有的东西在此刻化为了一片模糊不清的虚影，周身的气压仿佛凝聚成了沉重的石块，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奥奈罗斯上挑的双眼像一潭银色的漩涡，能轻而易举地穿过身体审视灵魂，他身着的神谕袍几乎捕获了所有的光线，天色瞬间变暗，无数微笑的棱镜碎片在奥奈罗斯身上流动变幻着。
　　在奥奈罗斯的幻境中，他便是裁决一切的神明。
　　神谕袍上流转着数不清的面孔幻境，像转瞬而逝的点点星光。
　　但当神谕袍上出现特维里斯的面孔时，那块棱镜顿时破碎炸裂。
　　特维里斯冷冷地站在原地，周围的改变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那双漆黑深沉的眼底渐渐有金色的碎光在凝聚。
　　神谕袍上原本无序流淌着万千景象的棱镜碎片突然扭曲闪动，随后一齐炸裂。
　　天空恢复原状，周围的环境也瞬间清晰。无数的银色碎片像流淌的光河环绕在奥奈罗斯周身。
　　奥奈罗斯挑起眉毛，有一瞬间的意外。
　　不过很快他便又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真讨厌，怎么把人家的衣服弄坏了。”
　　他佯装生气地叉腰：“至于决定嘛……”
　　奥奈罗斯冲特维里斯抛了个眉眼：“你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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