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很显然不能。

　　周六，江野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沈漠川颈窝，声音含混不清：“不去行不行……听音乐会还不如让我做十套理综卷。”

　　沈漠川被他蹭得发痒，推了推他的脑袋：“不行。说了带你去就必须去，快点起来，再晚就赶不上开场了。”

　　“可是……”江野往他怀里缩了缩，耍赖似的不肯动，“那是肖邦啊，软绵绵的，听着就犯困。”

　　“困了就在我肩膀上睡。”沈漠川的指尖划过他的喉结，“但必须去。”

　　江野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他，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往厨房走：“知道了，老公。我去给你做早饭。”

　　看着他那副委屈又顺从的背影，沈漠川忍不住低笑出声。这家伙，平时在学校里横得像只斗胜了的公鸡，一到这种时候就蔫得像被雨打了的向日葵。他随手从摊开的竞赛辅导书里抽出两张票根，淡金色的票面上印着精致的花纹——其实他早就买好了，就等着看江野这副模样。

　　江野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看到茶几上那两张票，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脸上的睡意瞬间被垮掉的表情取代：“真要去听那个什么肖邦？”

　　“不然呢？”沈漠川挑眉，将票往茶几上轻轻一放，“票都买了，总不能浪费。”

　　“我们不能在家刷题吗？”江野凑过来“或者去打球也行啊，我新买的篮球还没开封呢。”

　　“不行。”沈漠川的语气不容置疑，指尖在票面上轻轻点了点，“就当放松一下，总不能一直埋在题海里。”他抬眼看向江野，故意板起脸，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怎么，不想陪我去？”

　　“那你想让我一个人去？”沈漠川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还是说，你想让我跟别人去？”

　　这话一出，江野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忙摆手：“当然不是！我陪你去！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他生怕沈漠川误会，“不就是听音乐会吗？多大点事，我保证认真听，绝不打瞌睡！”

　　看着他这副上赶着表忠心的样子，沈漠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逗你的。”他伸手捏了捏江野的脸颊，“不想听可以玩手机，只要别吵到别人就行。”

　　江野的脸更红了，嘟囔着“谁要玩手机”，心里却松了口气。只要能陪着沈漠川，别说听音乐会了，就是让他去听广场舞伴奏，他估计也愿意。

　　早餐是简单的牛奶和三明治。江野把煎好的溏心蛋往沈漠川盘子里放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穿什么衣服啊？总不能穿校服吧？”

　　“我给你准备了。”沈漠川指了指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你试试合不合身。”

　　江野拿起外套，抖开一看，是件深蓝色的条纹西装，料子挺括，一看就价值不菲。他皱了皱眉：“这也太正式了吧？我穿这个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少废话，穿上。”沈漠川挑眉，“不然今天的奖励就没了。”

　　提到奖励，江野的眼睛亮了一下，乖乖地开始换衣服。西装很合身，衬得他肩宽腰窄，平日里的痞气收敛了不少，多了几分斯文。沈漠川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系领带时笨拙的样子，忍不住走过去，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帮他把领带系好。

　　“笨死了。”沈漠川的语气带着点嫌弃，指尖却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江野的脸瞬间红了，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那不是有你嘛。”

　　沈漠川的心跳漏了一拍，别过脸：“走了。”

　　音乐会在市中心的音乐厅举行，离他们家有点远。两人挤在早高峰的地铁里，江野下意识地将沈漠川护在怀里，隔绝开周围拥挤的人群。他一路上都在碎碎念，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满：“你说这音乐会有什么好听的？一群人穿着黑衣服，拿着乐器瞎比划，还不能说话，多没意思。

　　“闭嘴。”沈漠川瞪了他一眼，“等会儿进去了不许乱说，不许睡觉打呼，更不许中途溜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江野委屈巴巴地应着，心里却在盘算着等会儿怎么偷偷溜出去玩手机。

　　到了音乐厅，哥特式的建筑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泽，尖顶直插云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穿着精致礼服的人们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江野下意识地把沈漠川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像只护崽的狼，警惕地避开拥挤的人群。

　　检票入场时，江野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不远处的回廊下，顾松正站在那里，一身白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手里拿着两张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票根，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像是在等什么人。

　　“别看了。”沈漠川拉了拉他的手，“进去吧。”

　　江野点点头，却把沈漠川的手握得更紧了。

　　走进音乐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穹顶，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暗红色的丝绒座椅染上细碎的金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氛，混合着木质地板的味道。

　　两人找到座位坐下，位置很好，在中间靠前的位置，能清晰地看到舞台。江野坐立不安地调整着坐姿，挺括的西装领口让他觉得有点勒，沈漠川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伸手帮他松了松领带。

　　“放松点。”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就当是来打发时间。

　　江野看着周围穿着正装的观众，大多神情肃穆。他凑到沈漠川耳边，用气音说：“你看他们，一个个跟要去相亲似的，太严肃了。”

　　沈漠川没理他，只是拿出节目单翻看。江野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忽然看到顾松朝他们这边走来，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

　　“沈班长，好巧啊。”顾松在他们旁边的空位坐下，眼神在沈漠川身上流连不去，“没想到你真来了。”

　　“不巧。”沈漠川的语气冷得像冰，“我是陪他来的。”他指了指身边的江野，语气里的占有欲毫不掩饰。

　　顾松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笑了：“江野也喜欢古典乐？我还以为你只喜欢打球呢。”

　　江野搂着沈漠川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语气带着点挑衅：“我喜欢什么，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顾松的脸色沉了下来，握着节目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想说什么，音乐厅里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指挥家走上台时的脚步声。他只能悻悻地闭上嘴，却时不时地往沈漠川这边瞟，眼神里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江野察觉到他的目光，把沈漠川搂得更紧了，在他耳边用气音说：“别理他，等会儿结束了我揍他一顿。”

　　沈漠川低笑，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划：“安分点，别惹事。”

　　音乐会开始了，指挥家举起指挥棒，悠扬的琴声在大厅里回荡。是肖邦的《夜曲》。舒缓的旋律像流水般淌过，在寂静的音乐厅里回荡。沈漠川微微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江野偷偷看了他一眼，昏暗的光线下，沈漠川的神情专注又宁静。他渐渐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舞台上。钢琴家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着，旋律时而欢快，时而忧伤，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故事。江野虽然不太懂音乐，却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情感。

　　他偷偷握住沈漠川的手，对方的手指微凉，却很柔软。沈漠川没有挣脱，只是指尖轻轻回握了一下。

　　中场休息时，江野拉着沈漠川去走廊透气。刚走到拐角，就看到顾松靠在墙上，似乎在等他们。

　　“沈漠川，我有话跟你说。”顾松的语气带着点急切。

　　“没什么好说的。”沈漠川转身想走，却被顾松拦住了。

　　“就一句。”顾松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偏执，“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

　　“滚。”江野把沈漠川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别让我说第二遍。”

　　顾松看着江野护犊子的样子，忽然笑了，笑得有点疯癫：“江野，你以为你能护他一辈子吗？等高考结束，我们各奔东西，谁还记得谁？”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操心。”江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随时准备动手。

　　“江野。”沈漠川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别跟他一般见识。”

　　江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搂着沈漠川转身就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顾松。

　　回到座位，江野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沈漠川伸出手，指尖轻轻抚平他皱紧的眉头：“别气了，为了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可他……”

　　“他就是个跳梁小丑。”沈漠川的语气很平淡，“我们越在意，他就越得意。不理他，他自己就觉得没意思了。”

　　江野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他握住沈漠川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还是你聪明。”

　　下半场的音乐会，江野虽然还是有些坐不住，却努力地听着。他不懂那些复杂的乐理知识，却能从旋律中感受到不同的情绪。而且只要能和沈漠川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就觉得很满足。

　　音乐会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了。两人走出音乐厅，晚风吹来，带着点凉意。江野很自然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沈漠川肩上：“晚上有点冷，披上。”

　　“谢谢。”沈漠川往他怀里钻了钻，“你刚才表现不错，没捣乱。”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的老公。”江野笑得一脸得意，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的奖励呢？”

　　沈漠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想要什么奖励？”

　　江野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想让你叫我一声哥哥。”

　　沈漠川的脸颊瞬间红了，推开他：“没门。”

　　“那……”江野眼珠一转，“那我叫你老公，你亲我一下？”

　　沈漠川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有点软。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好了，奖励给你了。”

　　江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一把抱住沈漠川，在他怀里蹭了蹭：“还要。”

　　“贪心。”沈漠川笑着推开他，“回家了。”

　　两人手牵着手往地铁站走，走到路口时，忽然看到柘言靠在路灯下，嘴里叼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带着点戏谑。看到他们，柘言眼睛亮了一下，把烟摁灭在垃圾桶里。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音乐家吗？”柘言笑着调侃，“听音乐会好听吗？是不是特无聊？”

　　“滚。”江野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柘言耸耸肩，“不过看你们俩这腻歪样，就知道玩得挺开心。对了，顾松那孙子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在音乐厅看到你们了，还说要找机会跟你‘聊聊’，你小心点。”

　　“他敢。”江野的语气带着点不屑，“再来烦小乖，我打断他的腿。”

　　“行了，别吹了。”沈漠川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

　　“知道了，沈大班长。”柘言笑着摆摆手，“祝你们今晚愉快。”

　　看着柘言骑着摩托车消失在夜色中，江野搂着沈漠川的腰：“回家吧，老公。”

　　沈漠川的脸颊微红，却没反驳，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嗯。”

　　回到家，江野把沈漠川抱起来，大步往卧室走。沈漠川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鼻尖蹭过他的下巴，带着点胡茬的刺痒：“你干什么？”

　　“奖励还没结束呢。”江野笑得一脸狡黠，“你刚才只亲了我一下，不够。”

　　沈漠川的脸更红了，却没挣扎，只是在他耳边轻轻说：“那你想怎么样？”

　　江野把他放在床上，俯身吻住他的唇，声音带着点沙哑：“想亲你，想抱着你，想……”

　　沈漠川闭上眼，回应着他的吻。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江野的吻越来越深，带着压抑了一天的渴望，却又小心翼翼。

　　“江野。”沈漠川的声音带着点喘息，指尖划过他的背，“轻一点，你太凶了。”

　　“嗯。”江野的声音带着点含糊，动作却温柔了许多。

　　夜深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小乖。”江野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以后我们还去听音乐会，好不好？”

　　沈漠川往他怀里钻了钻：“好啊。”

　　“那你要叫我哥哥。”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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