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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语寻尸
话音落下,铜墙铁壁之中传来骚动,凌之辞料想是魔物妄想冲破墙壁出来害人,好奇问:“为什么祂的手下几乎全是魔,难道祂本身是一个大魔吗?”
巫随:“人类被文明奴役,不甘生不宁死,怨气四散,不仅魔多,半魔的数量也空前绝后,适合做耗材,又容易被极端思想洗脑,随便加点灵异气息或者艾转讷轮就可为祂所用。”
其实不只魔,由人类转变而来的鬼亦多作祟,只是鬼更缥缈,难以捕获。海洋中灵异生物强大,陆地上的妖与怪又因灵气不足难以修炼,数量稀少,较为珍贵,祂不会随意浪费的。
不只祂,换作其他灵异生物,要大批量驯养手下,除去同族,首选一定是怨念深重的人,然后是刚成的魔。
凌之辞听完抱怨说:“祂为什么总是针对人类?”
巫随:“因为人类是天道最疼爱的生物。天道给人类太过的智慧,又不舍得给人类管控,自然界没有生物可以给人类这一族群带来冲击威胁,人类都统一陆地破坏天地气韵了,天道最多局部降点灾害,终究没狠心催生出针对人类的生物。溺爱的结果就是被针对。”
凌之辞问:“天道不是很公平吗?”
回应的是接连的轰然——墙破了。
凌之辞余光中看到批量涌出的人形,瞳孔骤缩,嗓子紧着:“这些魔,为什么长得跟我一样?”
要说一样倒也没有,但他们相貌体型上确实与凌之辞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终究不足够像,性状上有明显区别,比如不够浅淡的发色瞳色,比如不够细腻的肌肤……
才几个月还没学会走路、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凌之辞”,皮肤皱纹已深、比凌之辞当下还年长几十岁的“凌之辞”……大小皆有,甚至穿着应岁的衣服。
凌之辞从小到大穿的是凌建国亲做的衣服,世上理应不会有另一件,祂却连独一无二的衣服都仿照过来,显然曾经用心对待过“凌之辞”们,最后又放弃这些“凌之辞”。
亲见百来个自己,虽说都帅帅气气的,一眼望去反而惊艳,但他们带给凌之辞的惊惧,远超先前所遇的一切灵异生物。
凌之辞口中像含了烙铁,下巴抖个不停,满脸骇然,然而他近来的情绪变得极易消逝,紧缩的心脏转瞬回归平静,面上也没了惊慌。
其中一个年幼的“凌之辞”穿着亮晶晶的小衣服,时不时被稍大些的踩两脚 ,难受了也不知道哭,只是更无主地四下乱爬,可怜得很。
凌之辞对于“自己”,实在是怜惜,赶忙上前抱起小凌之辞。
小凌之辞一落入温暖的怀抱,空空的眼聚上焦,嗷呜大哭起来,一双小手力气大得惊人,恨不得抠进人血肉。
“不是魔,甚至没有被任何灵异气息沾染,算是正常的人,只是因为用了你的基因改造,又经过重重筛选,最终能进入这里的当然与你足够相似。”巫随说,“他们身体问题不小,活着也是痛苦,让他们进入轮回吧。”
巫随顾忌凌之辞的想法,不好下重手,给了唐析景一个眼神。
唐析景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反而杀得畅快,幻想只要杀光他们,就能断绝棠溪景对凌之辞的关注疼爱。
“凌之辞”们个个呆滞麻木,无神四行,所以被击杀得轻易,之前在墙中暴躁或许只因空间狭小无处活动。他们样子像凌之辞,精气神却与凌之辞没半点相似之处,反而像极了华高里被RZ教辅祸害的学生。
凌之辞心疼地抱着年幼的“自己”,怒目圆睁,气得声音劈叉:“祂竟然敢这样害我?!我要搞死祂!浑蛋!贱货!咳……”
他气愤的功夫,唐析景已经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就剩凌之辞怀里那个。
唐析景直接上手抢:“小废物护着小小废物,真***无语!快把他杀了,留着也没用。我早点干完活早点回去陪我兄长了。”
凌之辞护着怀里小孩往巫随身后躲,没留意到一枚针叶变形,细如发丝,扎进小凌之辞心口。
小凌之辞垂下头颅,生息全无,抓进凌之辞手臂的十指定格为蜷曲。
巫随柔情安慰凌之辞,手上动作却强势,直接将小凌之辞夺走。
“人类发展科技达到能制造身体的程度,天道不计较是因为纵容人类,但纵容必然有限度。”巫随说,“这种被人为制造的身体只能承载残缺的灵魂,天道让他们活就是为了让他们受罪,你忍心看着那么像自己的人受苦受难吗?”
凌之辞当然不忍心,头颅也垂着,被掐的手臂红了,应该是疼的,可是他感觉不到,一切情绪随怀中温度淡去而渐消,像潮退,最后剩无波无澜平静如镜的一汪死水。
唐析景本要离去,看凌之辞六神无主之状,骂骂咧咧不耐烦,转着圈圈教育凌之辞。
过了许久,凌之辞问:“祂复制的我在外面,棺材里是什么?”
巫随说:“是被解剖的制造体,画面残忍。别看了。”
“我要看。”凌之辞坚持。
巫随针叶旋出,顶起棺材板,当中残缺的人体露出。
针孔遍布,开膛破肚,骨肉分离,脸却都还完整,标本一样。相比外面刚死的那些,棺材中的人与凌之辞的相似度更高。
想来是祂知道海底基地暴露,紧急将复制体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留下封进墙中,估计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集体昏迷,到了时候才复苏挣扎逃出来;中等的直接解剖研究、记录数据;最上等的放进棺材带走——祂知道巫随不是赶尽杀绝的人,就算探查到了,也不会穷追不舍。
凌之辞冷冷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优秀帅气很厉害吗?”
这种时候了还自夸,巫随忍俊不禁,笑笑说:“祂用总系统容身,必然是看重了你造机器的能力,只是机器总归无法长存,祂想要更多更好的载体。你不配合,祂也只敢用你的血液毛发偷偷研究,试图再造一个听话的你给祂造容器,而不敢、也不能真的危害到你。还有其他原因,等你冷静下来我再说。”
凌之辞:“我很冷静。”
“你**冷静个鬼!”唐析景插话骂,“自己把自己嘴都咬出血了,又废又蠢!”
凌之辞没心力跟唐析景呛,垂着头,垂着眼,下唇渗着一线血红,血液顺着唇角往下垂,发丝也温顺地垂着,整个人瘦条条一道,如一株蔫巴的枯朵。
唐析景见状一愣,心头烦闷陡生,撇开眼来,正正好看到一具棺材中被解剖的“凌之辞”。
他相貌与凌之辞已经九成九像了,却是黑发,相比凌之辞,更像唐析景所熟知的另一人——棠溪景。
唐析景平时脏话张嘴就是,暴暴躁躁,其实很少真的烦躁,来来回回不过“***”、“**”,口头禅而已。这次却是真的恼火了。
“你兄长被关在棺材中数千年,饱受摧折,凭什么他就安安稳稳?甚至因为他想变强,你兄长自愿转移能量,日益虚弱,大限将至。”祂的声音出现在唐析景耳畔,教唆诱导,“他跟你兄长,注定只能活一个。杀了他。”
“闭嘴!”唐析景低呵。
凌之辞与巫随同时转过视线望他。
“怎么了?”巫随问。
唐析景扯扯嘴角,视线刻意躲凌之辞:“没事。话说,这小废物想变强啊?”
凌之辞心绪复杂,下意识跟唐析景呛:“是啊!怎么了?!只允许你强大,我不能变强吗?我就是要变强怎么了?”
唐析景瞪凌之辞一眼,指节曲起,硬生生止住动作,旋身离去,不见踪影。
偌大的地方,只剩凌之辞与巫随两个活人。
凌之辞骂完唐析景,情绪才流露瞬息,转眼又垂头垂眼,跟个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由巫随环着推着走,听到狗叫才回过神来,甩头看叫出声的狗。
“汪!”——你说什么,凌之辞问狗。
那只狗及周边戏耍的同伴一同惊骇望凌之辞,扒拉草株的爪子定住,尾巴都不摇了。
“……汪!汪!”狗们惊疑着答了。
就连巫随也不得不承认,祂确实比天道更为公平,也比如今的天道更能营造一个平和自然的世界。
珍贵的动植物、乃至普通到被丢弃却没后果的猫狗,都被祂一视同仁地对待:被定义为实验品的就统统解剖压榨价值;被定义为自己人的就放入适宜环境不多干涉,尽心尽力,公平公正。
祂对部分生物残忍的同时,也花了大力气让各类生物都有适宜环境生存、延续,不至灭绝。
“它们说什么?”巫随问。
凌之辞:“它们说‘拳皇’。”
凌之辞继续跟狗们汪汪,狗们也对凌之辞汪汪,汪来汪去,汪了数声后,狗们撒欢跑了起来,凌之辞拉着巫随跟上它们。
“它们说这里有一个老人,常常喂养它们,一直念叨‘拳皇’,好像在等‘外面的人’,不过去世被埋了。它们现在带我们去看那个老人的坟。这里竟然还有坟。”凌之辞说。
祂以创世的标准建造了海底基地,有生死配套服务再正常不过。
巫随却觉得奇怪,心想:对祂而言,身体损坏就更换,只是耗材,不必敬重,不必施行什么祭奠仪式,所以将人入土为安这种事,并不符合祂的逻辑。
祂口口声声‘复制长生’——或许叫“制造长生”更合适,因为祂并不能真正延续生命,只是肆意更改基因,制造出与存在着的人较为相似的全新的人,再强行将全新的人改造成祂需要的人。
灵异世界有延续生命的法门,能够实现“复制长生”,让灵魂得以转移存活、不入轮回,却有必然的代价,效率低下后果又严重,保不住几个灵魂。
祂只能退而求其次,考虑灵异手段与现实手段结合:用净化之力切断天道与众生灵魂的联系,全然拿捏在世灵魂;接着制造新的身体,控制手下灵魂频繁更换身体——身体康健灵魂就有容器,不会入轮回,这样天道就没有半点机会抢回灵魂控制权。
天道的创造才是真正的创造,祂不像天道可以创造灵魂,连制造身体都要依赖天道下最具智慧性、最有创造力的人类。巫随肯定,如果阿门门说得没错,祂想控世,便只能用这个方法。
狗们在一处停下,胡乱蹲着,看来它们口中的人就被埋在此处。
凌之辞若无其事地岔腿一坐,双手撑在两腿空地之间,跟狗们汪汪交涉。
巫随全身心关注凌之辞,手中四枚针叶舒展又蜷曲,视线从凌之辞胸膛移至小腹又往下,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扫视,呼吸逐渐沉重,最终按捺住了残暴的想法,让自己像个正常的人一样关照对象。
巫随知道,凌之辞不大会掩饰情绪,高兴就是高兴,难过就是难过,虽说他情绪转变向来较快,但……近来转得也太快了,简直可以说是没心没肺。他垂眼定定看凌之辞,心想: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如此一想,巫随手中四枚针叶又蠢蠢欲动。
那件事要加快了。巫随将视线转到古柔水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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