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须弥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消灭魔尊罗睺后，天穹裂谷弥漫着一种久违的宁静。
　　众人站在原地，望着罗睺消散的地方，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与愉悦。

　　封阳微微喘着气，手中的混沌神剑光芒渐渐收敛，他看向众人，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罗睺已灭，终于尘埃落定…”

　　青玄、云泽、影月三人收起法宝，上前一步正欲跪下，膝下一定，原来是混沌阻止了他们跪拜的举动。
　　作为修士之首，三人激动不已，只因能亲眼看见传闻中人界的创世神。又想到先前牺牲的同僚叶栖迟，一时间悲从心来。
　　“尊神在上，我等…见过恩主——”
　　“往事已有十万年之久，一切因果皆了，人族不必供我拜我，你们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
　　三人稽首道：“谨遵教诲。我等必竭尽心力，护卫人间安宁。”

　　伏黯站在一旁，眼神始终停留在那抹纯白的身上。
　　这一刻，他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
　　万年的等待与思念，让他在这一刻终于鼓足了勇气，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混沌神女，眼神中带着温柔与坚定。

　　混沌察觉到伏黯的靠近，微微转过身，看向他，眼神中含着笑意，也带着一丝淡淡的欣慰。
　　伏黯站在她面前，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将神女紧紧拥入怀中。

　　“！！！”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众人都微微一愣，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封阳微微皱眉，攥着剑的手青筋直冒，恨不得后槽牙都要咬碎。

　　伏黯紧紧抱着混沌，声音微微颤抖：“司月…你总算回来了。”
　　堂堂冥王竟然委屈得不成样子…？！

　　混沌微微一怔，她轻轻拍了拍伏黯的背，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无奈：“都做了万年的一方之主，怎么还是老样子…”
　　伏黯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我这一万年来，是如何度过的。我本就是怨灵嘛，本该永世不得超生，没有你渡化我，教我修炼，伏黯早已归于虚无。而我看着你堕入轮回，看着你一次次经历生死，却无法插手……”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丝哽咽：“我从未奢望过什么，只是希望你能记得我，哪怕只是一点点。这一万年，我一直在等，等你醒来，等你记起我，等你回来…”

　　混沌心中一震，她当然记得伏黯。
　　他是她渡化的第一个怨灵。只是她从未想过，伏黯会对她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安慰似地道：“我渡执念，是为了你们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倘若我自己反而成了你的执念，那正违背了我的初衷。”

　　伏黯似乎也察觉到了混沌神女的无奈，他微微松开怀抱，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释然：“司月，我从未奢望过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是否记得我，惟愿你一世安稳。”

　　然而，伏黯的举动和那番深情的话语，却让封阳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种情绪…他比谁都清楚！就是吃醋！

　　封阳微微皱眉，他本就不是潇洒豁达之人，此刻更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把拽开了伏黯，沉声道：“够了吧…别忆往昔了，尽说些酸言酸语，谁爱听？”

　　伏黯被封阳的动作惊得一愣，他微微后退一步，眼神想刀了他：“封阳，你不行……”

　　他却并未理会伏黯的嘲讽，而是转身看向混沌，无比认真，甚至有些严肃：“戮仙台上，我因缘际会下溯洄十万年前，便已见过混沌，我与神女才是旧识。”
　　此言一出，众人又皆是一愣。
　　天启元尊更是默默擦了一把汗。

　　混沌平静地看着封阳与伏黯的争执。
　　她的心中却始终保持着一份宁静与超然，因为真正的安宁并非来自于情感的纠葛，而是来自于内心的平和与责任的担当。

　　在封阳与伏黯的争执渐渐平息后，她将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青霓。
　　青霓静静站在那里，眼里噙着一丝黯然与孤独。

　　经此一战，她的父王、爱人、朋友都已离她而去，只留下她孤零零地扛起魔族的重任。那位魔族曾经娇贵的公主，一直无忧无虑，如今却不得不独自面对一个破碎的魔域，肩负起一界之主的重担。

　　神女心中微微一叹，她还记得自己为魔女末栀时，曾受过青霓母亲棠凰的恩惠。
　　她缓缓走向青霓。

　　青霓察觉到神女的靠近，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无助。
　　混沌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青霓，辛苦了。”
　　青霓微微一怔，泪水瞬间涌上眼眶。她咬了咬唇，低声说道：“末…神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爹娘、夙寒、晏紫苏、晏紫空，他们都走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

　　混沌轻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玉瓶通体晶莹，散发着淡淡光芒。
　　她将玉瓶递给青霓，轻声说道：“这个玉瓶交给你。”
　　青霓木然地接过玉瓶，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这是……”
　　混沌微微一笑：“这玉瓶名为‘乾坤瓶’，可装万物，是件极为强大的法器，不仅能助你修炼，还能帮你扫除阻碍。我愿你能用它守护魔族，成为一位出色的魔族之主。”

　　她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我……我能做到吗？”
　　神女点头，坚定道：“能的。你母亲棠凰曾对我说，你是最坚强、最勇敢的孩子。我相信她的话不会错。”
　　小公主紧紧握住乾坤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她深吸一口气：“末栀，谢谢你。我会努力的，为了我，为了魔族。”

　　焚羽好奇地凑近，盯着那个玉瓶打量了一番，不禁啧啧赞叹，心里又羡慕又…羡慕。
　　“神女大人…那我呢？我有什么？”
　　混沌严肃道：“妖王，你啊还是好好修炼呐，恶蛟之乱，差点葬送了妖族。务必要守好无量灵境上古凶兽的封印，下次我不会替你善后了。”
　　“善后？什么善后？”焚羽不解道。

　　当初混沌预见妖族未来异变，不惜穿越时空找到并将小宿弦带到无量灵境，将混沌的一丝灵元放融入小宿弦的元神，让她于十多年后能再次封印枯井底的上古凶兽。

　　她没有回答焚羽，没有解释，谁也不知道。

　　天启元尊愣了一会儿，终于犹犹豫豫道：“神女啊…计蒙一事…”
　　他并非要斤斤计较，毕竟计蒙乃五行神之一，虽然并非神女本愿，但确确实实是死于神女之手。
　　天启须为自己麾下的神求一个说法。

　　伏黯连忙挡在她前面，封阳却拉开他，道是：“当初戮仙台上，我与末栀被太虚古龙以命送回十万年前…见到当时的混沌神女。”
　　“后来神女将我们送回，经过时间长河时，我见到了计蒙与缚偃的同谋。他早已叛出神族。”

　　天启愕然道：“竟有此等事？”
　　不过想来，当初魔界出现三光神水，都说是紫王缙云给聊苍和夙寒下的毒…其实是缚偃所为。那他手中的三光神水从何而来…缚偃对神族的动向了如指掌…原来是内部出了奸细！
　　“计蒙素来豁达，他究竟为何…？”

　　封阳道：“未曾看到。”

　　混沌道：“当初我分明杀了血月城主，而缚偃却活了下来。是水神使了障眼法骗过句芒、祝融、蓐收、后土，替他护的魔元，又替他重塑肉身。”

　　“为何？”众人讶异道。

　　她道：“为情所困，跨不过神魔隔阂，终究自食其果。即便水神陨落，很快会有新的水之神祇诞生继位。”
　　世事惘然，大家似乎明白了，谁也无心追究其中因果。

　　“神女…你身上的戾气…？”天启不解道。
　　混沌坦言：“混沌初开以来，五界众生之戾气不断迸发、聚积，有朝一日会带来不亚于穆天痕的灭世之灾。于是我陨落后一边修补元神一边将其吸收并以混沌之元加以封印，终究是我高看了自己，反倒被戾气所控。”

　　“原来如此，”天启自嘲自叹，“神女竭尽心力，是后生莽撞，险些害了您…”
　　他转向封阳，悻悻地质问道：“死小子，你是不是早就看穿神女真身了？你有没有瞒本尊？”

　　苍穹之上，那道血红的裂痕触目惊心，金色的法阵摇摇欲坠。

　　“末栀，如今四圣器有了，我们赶快封印穆天痕，结束一切。”封阳连忙找了别的话题回避天启元尊。
　　等结束了一切，没有流血牺牲，就能带她走。

　　“好。请诸位为我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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