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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晨风坐化魂魄寻找暮雨,长桓日夜守护在侧,几日下来,他甚是疲乏,此刻正坐在晨风身旁打盹,几次差点儿倒下去,每每强迫自己睁开眼,却又忍不住闭上。
忽有一个小妖急匆匆来报,在门外喊道:
“主上,主上,来人啦,来人啦。”
长桓猛地惊醒,刚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外间,门吱地开了,那个小妖滚进来,哎呦哎呦叫唤,往门外一指,上气不接下气道:
“拦,拦不住......”
长桓顺着小妖的指头定睛一看,喜道:
“简兮,你怎么来了?”
小妖一愣,反应过来,嘀咕一句:
“原来是相熟的,吓我一跳。”
哼哼唧唧便溜了。
简兮笑道:
“是我,长桓。”
脚步匆匆走进来,在屋里四下张望,瞅见屏风后隐隐一个身影,急忙走过去,边道:
“暮姐姐呢?她在里面吗?”
长桓几步跨到他跟前,张开双臂拦住他:
“暮姐姐不在这里。”
简兮怎肯相信,步步紧逼,指着屏风道:
“我不信,屏风后面那人是谁?暮姐姐离宫后定是到这里来了。”
长桓被简兮挤得步步后退,道:
“暮姐姐真的不在这里,里面是晨风哥哥。”
简兮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便是了,我正要问问他到底把暮姐姐藏到哪儿去了。”
二人争执着,很快移步到屏风一侧,简兮探头看到晨风闭目端坐于榻上,不言不语,纹丝不动,甚是奇怪,问道:
“他这是怎么了?”
既然已被简兮看到,长桓便不打算再隐瞒,只道简兮寻人心切,和晨风一样是为了暮雨,不妨告知他缘由,教他不要在此吵嚷搅扰晨风,便道:
“暮姐姐当真不在瑯環宫,晨风哥哥坐化魂魄,就是为了寻找暮姐姐。”
简兮闻言脸色大变,慢慢走到晨风跟前,见他双目紧闭,气息全无,面容身姿僵直,如一尊塑像,惊讶中带着哀怨:
“晨风坐化了魂魄,只为寻找暮雨?”
长桓叹道:
“已经四五日了,晨风哥哥还未寻到暮雨姐姐,他找不见人,是不肯回来的,我心里着急的很,既怕晨风哥哥身处险境,难以应付,又怕暮雨姐姐生了什么意外,否则,怎么这么久还没寻到呢?现今瑯環宫里没有能主事的,龟爷爷年纪大了,我不忍心告知他,免得他担忧,只好在这里干守着。”
他只说着,全然没有留意简兮脸色的变化,恼怒、嫉妒、仇怨、杀气,在他脸上来回转了几转,不,该是在绿烟的心头转了几转,她默默道:
“他为了寻暮雨,居然坐化了魂魄。”
这一句,全是掩不住的仇恨,直勾勾盯住晨风:
“既然甘愿为她罔顾生死,那我就成全你。”
趁长桓不备,长剑挺出,直直刺向晨风心口。
听雪堂里,于成悦费劲心血,终将雪境修补完毕,自言自语:
“晨风,你坐化魂魄来觅暮雨,这一去也几日了,不知可寻到人了。暮雨禁于雪境这些时日,也该有所好转。修补雪境耗费我诸多心血,暂且顾不了那么多,你们的恩怨全由得你们。”
望望盆中的枯枝,皱裂的树痕中隐约可见青绿,枝头鼓出豌豆大小一个芽胞,新生之喜总是那么可爱鲜嫩。
于成悦面露喜色,对那芽胞说道:
“你终于活过来了!本尊想必也脱险了。”
稍事休憩,恢复些精力,打开折扇向雪境轻摇一摇,茫茫大雪里远远显出暮雨的背影,她边向远处奔跑,边唤道:
“晨风,晨风。”
大雪里果有一个身影飘飘忽忽而来,仔细一看,正是晨风,他似是疲惫至极,失了许多精神,每向前一步都要耗费许多气力。
于成悦猛地一惊:不妙!晨风魂魄离体太久已难以为继,偏到了能冻化魂魄的雪境,更是危难重重,须得即刻找到他的真身助他还魂。
当下静心作法,算出晨风乃是在瑯環宫里坐化,于是造出一道结界连通瑯環宫,引晨风的魂魄还入真身。
雪境的一切都是那么虚幻不定,短短的一段距离,暮雨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在奔跑,终于,她到了晨风跟前,凝视他几乎冻僵的双眸,别后的思念如决堤的潮水般涌向心头,暗暗自责为何要别他而去,害他如此苦苦寻觅,人又如何,妖又如何,神又如何,既无碍于他人无碍于天地,为何要因那一道生生捏造的屏障而自焚于心,既心中无愧,何苦要自伤自哀。幸好雪境是冷的,眼泪出来尽化做飞雪,带着她的软弱与委屈飘飞而去。
暮雨抱着晨风,轻飘飘的,如同攥着一团雪,似在梦中,暮雨低吟道:
“你来了,这一路走了多远多久!”
晨风也抱着她,紧紧地,但好似缥缈无依,久久地,没有回答。暮雨略有诧异,她觉得是自己在雪境待得久了,有了幻觉,生怕晨风也是冰雪里的幻影。她抱得更紧了,可是,晨风仍像雪一样轻若无物。
暮雨自我慰藉:或是在这里一切的感觉都是和外面不一样的,晨风来了,自然也变得不一样。她抬头望着晨风,看到他的笑,灿烂如阳光,融化了周围的冰冷,但他也只是笑,欲言而不能,像一个轻飘飘的魂魄一样,不!他或许真就是个魂魄,暮雨虽没有见过真正的魂魄,但他确是轻的几乎没有分量。
倘若是魂魄,那么晨风到底怎么了?
暮雨心头一凉,她要再用力一些抱住晨风。可惜,暮雨的双臂失了力,心头凉透了,她的眉眼低下去,看到一柄若有若无的利刃从晨风胸前刺穿,直插向自己心口,没有鲜血,没有伤口,甚至没有手持利刃的杀手,那把看似无实却有的利刃穿过晨风的魂魄,往她胸口刺来。
晨风的笑容凝固,无法掩饰的痛苦从利刃上蔓延而来,几乎是同一时刻,晨风用尽最后的绵薄之力推开暮雨,双手抓住利刃,以免伤及暮雨,以致他的双手皆被刺穿。
暮雨僵在原地,悲声呼道:
“晨风。”
许是她的声音太大,吵醒了无数静默的雪魄,纷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二人近侧盘旋。
暮雨怎肯就此放手,上前去抓利刃,但什么也抓不住,她上前抱住晨风,痴痴地念叨:
“你不要死,不要死,即便死,也要带上我。”
不要死,不要死,不知是暮雨的回音在缭绕,还是谁在暗暗低呼,雪魄们围绕两人,落在他们身上,或求一丝温暖,或得一分生机。
带上我,带上我,暮雨的耳畔有声音在回旋,多么耳熟啊!
两个雪魄挤啊挤,来到暮雨面前,一抹日影一抹月影,晃啊晃,迷离了暮雨泪水模糊的双眼。
暮雨轻叹:
“是你们,是甘棠和修儿。”
伸出手,任由日影月影落在掌心,小心翼翼收起来放进前襟里,道:
“我一定带你们回去。”
顿时雪境大变,天旋地转,层层冰雪崩裂,扬起漫天雪暴,目不视物,震耳欲聋,暮雨牢牢抱住晨风,唯恐肆虐的风雪把他们分开。
只一瞬间,一切归于风平浪静,晨风已奄奄一息,他身上利刃消失,留下的伤口越裂越大,晨风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
暮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慌乱与恐惧,一手扶着晨风,一手捂着他的伤口,但仅凭一只手怎能遮住,即便是遮住了又有何用。
正当这时,眼前忽而出现两扇白漆木门,看着颇为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的。微风拂过,紧闭的木门打开,迎面便是闭目端坐的晨风真身,他胸前鲜血直流,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暮雨转头看看身旁的晨风魂魄,立时明白过来,在晨风魂魄上轻轻一推,魂魄轻飘飘穿过木门,返回真身体内,暮雨随之走向晨风,身后的白漆木门当即关闭,消失不见。
晨风身魂合一,提起一口气,慢慢睁开眼来,抬头看着跟前的暮雨浅浅一笑,一时且说不出话来。
暮雨撕下榻边的一截纱帐,缠在晨风身上为他止住血,而后扶他躺下,柔声道:
“我回来了,你累了,好好歇息吧。”
晨风真是倦极了,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在那一抹笑容里,暮雨的回来他便安心了,再无力强撑,握住暮雨的手,沉沉地昏睡过去。
暮雨坐在榻边陪伴晨风,拂去他额上凌乱的的几根发丝,就像他曾这样轻抚自己,静静地,消受这难得的静谧与安好。
待晨风睡得沉了,暮雨身子略动了动,这才发觉地上有些许血迹,星星点点连成一条线直通到门外,心中一惊,暗道:
“不好,是长桓出事了。”
轻轻抽出手,起身快步循血迹奔出去,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心中一闪念:于成悦竟能将雪境连通至瑯環宫!
迎面几个小妖仓皇逃窜过来,暮雨不及多想,抓一个问明白,才知九翼来犯,长桓正在与其苦战,快要抵挡不住。
暮雨听闻,向外疾奔而去,路上先是看到满身血迹的龟老人,上前欲扶他一把,龟老人却道:
“不要管我,快去救桓儿,暮雨,记着切莫在九翼面前逞强。”
暮雨顾不上龟老人,穿过层层殿宇,来到一片空旷之地,果见长桓正与九翼对峙。长桓浑身血迹,手握龙月,脸上杀气重重。
九翼则是胜券在握,根本不把长桓放在眼里。他身侧站着一人,却是简兮,一眼看到暮雨,张口呼道:
“暮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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