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傲娇尊上为我火葬场了

　　玉如心也是想到了重虞才灵光乍现，硬想出这么个办法。

　　他做不了空间差，但可以制造时间差。

　　刚刚给朱蛾施加过悬停术法，他直接又问了银怀表，这次能给多长时间。

　　秒针发出尖锐爆鸣，“倒数五个数！！！！！”

　　红境虚鬼的自爆会延续很长时间，爆裂还会再引起爆裂，远远不止五秒，方才救那男人花了一秒，玉如心这会像是火烧屁股的猴儿，在湖里疯狂奔走。

　　归尘冲在他前面，逢鱼就打遇石劈石，看到那片迷雾结界时，爆裂的力量也自身后席卷而来。

　　这个距离，这个力量，玉如心咬咬牙，摆出一个防御的起手式，预备强硬扛下来。

　　他也必须扛下来，不仅如此，还要借着这股强大的鬼力冲破迷雾结界，本想登岛查看一番，结果闹了这么一出笑话，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求个全身而退。

　　巨大的气浪迎面扑来，玉如心一阵窒息，感觉湖底的空气被抽了精光，周遭的鱼鳖虾蟹全都散成了血雾，然后瞬间挥发。

　　身体就像风中残叶一般横飞了出去，好在意识始终都是清楚的。玉如心忍住满脑的嗡鸣，强迫自己不要晕过去，顾不上胳膊腿螺旋得有多狼狈，全力控制着方向，四两拨千斤，借着爆炸的力量往结界外猛冲。

　　这一路说不清撞到多少珊瑚礁石，气浪从爆炸团散成了一片星云形状，几乎波及整片湖底，地动山摇间，玉如心分不清是到底结界之中雾气太大，还是视线被自爆波及，总之眼前一片灰蒙蒙，什么都看不清，意识介于清醒和昏迷之间，体感也从灼热跌到冰点，直到撞上了一片坚实。

　　这个触感有温度有弹性，应该是个人。

　　玉如心挪挪指尖，想再确认是人还是虚鬼，熟悉的龙涎香味传了过来。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重虞的手臂伸进了腋下，怎么上的岸全然不知，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湖边的沙滩上，重虞正蹲在旁边，目光深切地看着他。

　　火光打在重虞脸上，把轮廓勾勒得更为深邃，玉如心眼里一阵发酸，什么都顾不上，一把抓上重虞，张嘴吼了一声。

　　“呱——”

　　这一嗓子出来，玉如心自己都愣了，这明显不是他想表达的意思，而且这个时候学□□叫真是半点都不幽默。

　　重虞笑着按上他的手，“一个多月不见，这么直接了吗？”

　　玉如心这才注意到爪子杵的位置，清晰心跳从沿着指尖传来，好像是很直接。

　　他想抽回手，重虞反倒不让了，跟着温度一起过来的还有灵力，输了好一会后，重虞再次问，“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玉如心终于说出了人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身上没有疼的地方，唯独耳朵里闷闷的，像是扣了一口烧红的铁锅。

　　“不对，耳朵。”他使劲摇头，试图把锅甩出去。

　　重虞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捧上他的脸，“不要乱动，过几天就好了。”

　　玉如心的脸烧成了烙铁，呆呆地点了个头。

　　“好了，”重虞在他脸上摩挲了几下，让开身体，“看看你拿命救回来的咸鱼。”

　　玉如心这才发觉重虞身后有人，一股白烟从头顶升腾而出。

　　在朱蛾的卵房里看见那人的时候，他就确定了是徐秀才，这会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嘬进去的腮帮子被火光一照成了两大片阴影，还真像条咸鱼。

　　元熵抄着手，正低头端详着这位命大秀才，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隔着大概一丈多的距离，跪着两名引魂使者，全身抖索，蜷得跟个粢毛团似的。

　　“你们两个退下吧，”重虞挥手打发走两个使者，又冲元熵的背影喊话，“你听见了没有，这小子就剩十年的寿了，你当千年王八养呢？”

　　玉如心这才看见元熵手里捏了颗丹药，这位天下共主炒茶不济，炼药的手艺可谓是天下无双，据说沉溦有几味丹药都得元熵亲自开炉给炼，徐秀才一介凡人，随便在药葫芦里刮刮泥巴屑就足够续命了。

　　元熵指尖微曲，从药丸上拧下来一块，塞进徐秀才嘴里。

　　“五十年。”重虞伸出一巴掌。

　　元熵挠了挠脸，很镇定地说，“无妨，回去改改因果簿子，让他十年以后遭个意外。”

　　这什么草台班子，玉如心差点蹦起来。

　　元熵放下徐秀才走了过来，玉如心仰着脸定定地看着，平日不觉怎样，方才这么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忽然发觉元熵的高大，甚至有种压迫感。

　　“嗯，还好，”元熵凑近了些，“没有受伤，也是老天见阿玉你宅心仁厚，不忍加之。”

　　玉如心微笑着点头，心里不停地嘀咕，“我谢谢你大点声。”

　　重虞偷偷在臂弯里捏了一把，玉如心这才回神，词不达意地来了句，“多谢仙尊大人。”

　　“不用这么大声，他又不聋。”重虞掩面。

　　元熵眼风扫过重虞，笑了笑，“阿玉不要担忧，这几日要静养，戏楼什么的喧闹之所就不要去了。”

　　明明是你喜欢看戏！玉如心笑得毫无破绽，“多谢仙尊大人关怀。”

　　“好了，”元熵看了看四周，“既然无事，三弟你好好照顾阿玉，沽州就拜托你们了，我先回了。”

　　回哪自然是不能问的，重虞似笑非笑地答了个嗯。玉如心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摆了个欢送仪式，“恭送仙尊大人。”

　　元熵只走了两步，身影就如同晕染的墨迹，消散在晨风之中。

　　玉如心愣在原地，侧眸望向重虞，半天都挪不动脚步。

　　心脏砰砰地乱跳。

　　这个人就这么来了，没有半点征兆。

　　重虞偏了下头，伸出一只手臂。

　　这一刻玉如心脑中全然空白，用尽全身的力气，扎进了重虞的怀抱，眼睛深深埋进肩窝，什么话都说不出。

　　日光从厚重云层中渗透出来，给天际边的雪峰被镀了一层玫瑰色的金衣，又在水面拉出一道悠长的倒映，像橘子色的火炬，渐变到两人脚下时，又恢复成了清澈湛蓝。

　　“衣服都湿了。”玉如心拿鼻尖蹭了蹭自己的杰作。

　　重虞早就感觉到了，“这回哭够了吧？”

　　“讨厌。”玉如心换了个肩膀枕。

　　说不清的眷恋，总之不想起来。

　　过了好一阵才想继续说话，“你说你人都来了，还费力回复我那么多蜉蝣干什么。”

　　重虞接着歪理，“你给我哭了十万多只蜉蝣，光听就听了三天，要是不回还不得水漫乘泠风啊？”

　　“少来了你。”玉如心不疼不痒地捶了重虞一拳，抬起来却又惊住了。

　　朱蛾的自爆深在湖底，还是波及了岸上，环湖周边近一点的商铺房屋全都被冲散了架，砖瓦木头七零八落，许多尸体漂在水面上，以及岸上哭到要靠旁人拉扯才能站住的百姓。

　　有妇人有老者，和很多孩子。

　　玉如心心脏上像被人捏了一把，“死了这么多人。”

　　仅仅自爆了一只虚鬼。

　　“戎素明这是要……”玉如心咽下了后面的话，沽州几十万百姓，这个人质太大了。

　　怪不得圣堂留他到现在。

　　重虞目光凝重，想了一会，“不用怕，我会跟你一起去的。”

　　“嗯。”玉如心用力点头。

　　“走吧。”

　　两人并排往回走，书局因为地势高，门口只堆了些沙子，小伙计正卖力气清理，一看见玉如心过来，当即扔了扫帚冲过来。

　　“老板……你可回来了……”小伙计说着就要哭。

　　玉如心赶紧制止，“别，可别再勾我了。”

　　小伙计又哭着笑起来，“对，不哭，老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拿袖管拭了两把泪，转向重虞，“这位爷里面请，老板预备了好些好茶。”

　　重虞乐了，“哪来的小鬼头，这么会看人下菜碟。”

　　小伙计拖着扫把在旁边开路，“我这看的是神仙，只有爷这样的神仙人物才配喝我老板的好茶。”

　　二楼小茶室收拾得极其干净，小伙计摆好果桌就乖乖地退了，搞得玉如心一阵子无语。

　　“你说他也从没见过你，怎么就殷勤成这样。”他取出一块茶饼在火上烤了烤，馥郁香气袅袅而出。

　　是他那块极品天酒白。

　　“那是因为我风姿出众，一看就跟旁人不一样。”

　　玉如心斜瞟了重虞一眼，故意不往下接，把茶饼扔进紫砂壶里。

　　妈呀，是他那把天青泥石瓢壶。

　　重虞看玉如心不理他，没话找话似的夸起了茶壶，“你用这把壶是单纯的想用，还是要跟我说什么？”

　　玉如心实在受不了了，“行行行，我想说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

　　“醴泉百派，未品岂能言‘一’？”重虞哼了一声，“此‘一’不真。”

　　玉如心暗暗骂了一声醋坛子，“偃鼠饮河不过满腹①，”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第一腹为满，多一腹撑死，喝茶吧冥尊大人。”

　　重虞笑了笑，接过杯子，没有喝，而是看上面的兰花图案。

　　小巧玲珑的一只，衬得手指格外修长，带着搦管作画的风雅之姿，也藏着挽弓引箭的筋骨力道。

　　“那是什么，”玉如心支着下巴，目光落在拇指上，“那么深一道印记。”

　　像个扳指痕。

　　重虞喝下茶水，用其他手指扫了一下，“戴着玩的，有些碍事。”

　　怎么个玩法能玩出那么深的痕迹？玉如心也懒得揭穿，跟重虞在一起只能慢慢学会放宽心，往事糟烂不可追，唯有守好当下。

　　他把那碟子现烤的玫瑰酥饼推了过去，“尝尝这个，沽州特色。”

　　重虞皱了皱眉，“太甜也太香，把茶香都盖住了。”

　　“行行行，回头让伙计给你搓一盆麻辣牛肉丝用来下茶。”

　　“我要你搓的。”

　　“你敢吃我就敢搓。”

　　提到伙计，重虞放下杯子，也凑到小桌跟前，单手支颐，跟玉如心四目相对，“你那伙计机灵得很，日后你若是开宗立派，倒是可以给他派个差事，也算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玉如心考虑过。

　　“不过他今天唯有一件差事没办好。”

　　玉如心一愣，“什么？”

　　重虞挑起一侧眉毛，“你这个二楼一瞧就是待客的，我是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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