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神明

　　我抬头，直视着湮荒神的眼睛，嘴角一扬：“找到了就找到了，那又怎样？”
　　双手一合，啪叽——最后一块，钟离国玉玦嵌入黑玉凹槽。
　　五国玉玦的虚影在空中轮转：归海国的海浪纹、晋楚国的稻穗纹、言福国的草木纹、司空国的闪电纹，最后是钟离国的矿石纹。
　　一道数据洪流冲刷而过。
　　地窖的霉味、键盘的触感、屏幕上跳动的警告弹窗、破门而入的变异兽……全部记忆如未压缩的文件般展开。
　　我看见自己编写的每一条世界规则，人物设定，种族设定，地图上河流山川城市的方位……太多了太多了，我的头脑快要被海量的资料填充到爆炸。
　　那个测试程序：Anomaly_001，我在开启之后就没有关闭它，结果在我死亡以后，它开始萌发了自我意识，成为湮荒神。
　　原来在我最初进入这个世界成为创世战神的那一刻，我就成了这里的异常编码，更何况这个异常编码还有一部分编写规则的权限，她以为自己真的是失去记忆的神，没想到她是创始人。
　　湮荒神察觉到异常，便掀起了一万年前的战争，他要通过格式化世界去实现消除异常的命令。
　　穹顶突然被掀开，整个密室完全暴露开来，空天神君浑身是血地坠落下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十二神明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全军覆没。
　　还有熊崽……它也倒在了血泊中。
　　“笨熊——”焚雷兽的毛发全部炸起，雷光在它口中凝聚成炽白光球。
　　第五块记忆结晶进入神印裂缝，五道交缠的光束从胸口神印射出——天地骤然寂静。
　　【系统提示：管理员权限已激活百分之八十。】
　　魇族黑玉爆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五色光纹如天轨般交织上升，在空中勾勒出令众人瞠目的奇异图景。
　　“这、这是……”碧月熊的颤巍巍的伸出熊掌，悬在半空。
　　霜晶龙破开云层，龙吟声中带着颤音：“这是吾等一直守护的瀚海大陆……”
　　“主人，我们来帮你了！”风暴鸮俯冲而下，羽翼扫开漫天黑雾。
　　“我又回来了。”狼崽将人安置好以后，又迫不及待地化作黑影掠回战场……
　　湮荒神带笑的面容突然阴沉下来，他一抬手，身上的黑色丝线化作万千毒蛇扑向山河图，却被一道紫黑屏障硬生生截住——烬的铠甲寸寸剥落，雾态核心燃烧得近乎透明。
　　他竟用最后的力量构筑防火墙，将山河图与湮荒神隔开，黑雾与紫火交织处，空间扭曲成诡异的马赛克纹路。
　　他的声音带着解脱的笑意：“永夜终见破晓……”
　　众神兽虽不明就里，但本能地结成战阵，幽影狼化作阴影屏障，焚雷兽召来九天雷暴，风暴鸮掀起接天龙卷——它们看不见数据流，却能感知到天地灵气的异常暴动。
　　“没用的。”湮荒神的声音让大地龟裂，“除了你们的主人，你们几个根本就不明白在对抗什么！”
　　“关你屁事！”五神兽异口同声，把我的口头禅学了个十成十。
　　霜晶龙甚至喷着冰碴补了句：“打就完事了！”
　　山河图剧烈闪烁，透过管理员视角，我看到恐怖的事实——湮荒神正在将自己写入世界底层规则。
　　若让他成功，所有生灵都会变成他的一部分，他不能这样做，我必须要阻止他，还要想办法把这个世界系统升级成能兼容运行才行。
　　“寒铁林！宁伏秘境！”我腾空而起，仿佛回应我的呼唤，天边亮起两道光柱。
　　“以生机修复山河，以坚毅稳固地脉，神明之核，回！”两枚神明之核从光柱那里迅速飞过来。
　　湮荒神终于慌了，他舍弃了人形，化作铺天盖地的黑潮扑向两枚神明之核。
　　天幕倾塌，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就在黑潮即将触及神明之核的刹那——
　　“放箭！”一道清冽的女声划破长空。漫天箭雨从地面升起，每一支箭矢都缠绕着归海国特制的避水符。
　　黑潮被短暂阻隔的瞬息，我看见海璃站在城墙废墟上，身后是归海国残存的弓箭手。
　　“莽莽，不要发呆！”她鎏金短刀一指，海浪纹的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黑潮中伸出巨掌拍向海璃，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珊瑚屏障拔地而起。墨沧老头佝偻的身影挡在前方：“老臣还能再战一次……”
　　“太师，你好好休息，有我在。”御乘风挥剑加固了珊瑚屏障。
　　寒铁矿核被黑潮缠住，一道熟悉的刀光劈开黑雾——秦炀！他浑身是血，断剑上跳动着最后的灵力，马阿牛带着临阳城守军架起了盾墙。
　　最意想不到的是书虫。这个连御剑都不会的凡人，竟抱着无名书冲到了前线。书页无风自动，浮现出一行我看不懂的代码：“大人！书里藏着克制他的——”
　　黑潮突然分裂出一支，瞬间贯穿书虫胸膛。他倒下的瞬间，竟笑着将染血的书页抛向高空。
　　那些文字化作金线，暂时束缚住黑潮的行动轨迹。
　　“为什么……你们这群虚假的字符，能够拦住我？”湮荒神发出了惊讶的疑问。
　　宁伏灵核趁机突破封锁，被我一把抓住。两枚神明之核在掌心相触的刹那，那些奋战的身影突然在管理员视角中化作数据流——
　　我这才惊觉，每个灵魂都是如此精妙的代码集合，有着独一无二的运行逻辑：秦炀的坚韧里嵌套着父亲棍棒下的条件反射；温娘的温柔中循环着兄长亡故时的自愈算法；就连书虫无名书里歪斜的字迹，都是他试图对抗“被遗忘”的加密协议。
　　腕带里的银白花瓣飘出来，刘长发半透明的虚影打着哈欠：“莽莽，我们这是在哪呢？”
　　寒铁矿核的金属寒流正顺着我的右臂蔓延，宁伏灵核的翡翠光纹则在左臂游走，流常花的灵核被两股力量夹在中间，像暴风雨中的蒲公英般摇晃。
　　“刘长发！”我咬紧牙关，血沫从齿缝渗出，“按住灵核！别让它散了——”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崩塌的天地，低头时突然愣住，自己发光的双手正穿透我的胸膛，与那颗跳动的心脏共振。
　　流常花灵核与宁伏神核产生共鸣，暂时缓解数据洪流对我的冲击，湮荒神的黑潮压来时，刘长发缩了缩脖子。
　　“这啥玩意，怎么这么晦气！”他啐了一口，低头看见自己的唾沫变成了银色光点，“哎，老子怎么在发光？”
　　黑潮突然裂开缝隙，露出测试程序最原始的蓝□□面，数据流穿透刘长发的身影，蓝□□面显示出令人战栗的真相：
　　角色ID：刘长发
　　初始设定：宁伏新兵营哨兵/流常花宿主
　　源代码片段：IF 遇到名为“莽莽”的个体 THEN
　　执行指令：亦敌亦友→送出灵核→死亡
　　这个不懂什么程序代码的汉子，隐约猜到了什么，冲我咧嘴一笑：“哎哟，整半天咱们都是你话本子里的写的角儿啊？”
　　神明之核的融合已进入最后阶段，他的身影开始分解成流常花瓣。我死死抓住他逐渐透明的手腕，泪水模糊了视线：“不是的，刘长发……”
　　“扯淡！”他用力回握，手掌的温度穿透虚拟与现实，“给老子记住——”花瓣纷飞中，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别忘了老子！”
　　最后一瓣花融入心口的瞬间，我终于听见了清晰的系统提示音：【系统提示：管理员权限验证通过】
　　【最终指令权限解锁】
　　【权限激活进度百分之百。】
　　山河图收束成的光茧外，焚雷兽正用身体为海璃挡下黑潮；霜晶龙将墨沧老头甩到安全地带；幽影狼叼着书虫在阴影中穿梭——他们不懂世界运行的规则，却都是活生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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