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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新年
冬日暖阳透过窗户,在地板上形成一片金色的光斑。
阳光逐渐移动,将床上一坐一躺的两个人染上温暖的色调。
舒缓的钢琴曲蓦然响起,郁羲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床头柜时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
同时一片阴影覆盖下来,将他整个人抱住。
“我会转告他。”裴明修挂断电话,放回手机时顺势在半掩的脸颊上亲了两下,“因为某个领导的时间冲突,你之前提到的那个会提前到明天了,下午两点,地点不变。”
“好……”郁羲睡得迷迷糊糊,“明天……是哪天……”
“还有29个小时。”裴明修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你确定还要接着睡懒觉?我记得你的汇报材料只建了一个空白文档。”
“汇报不是后天吗……”
“提前到明天了。”
“?!”
郁羲被吓醒了,他径直坐起来,一时不知道下一步是打电话再次确认这一悲惨消息还是跳起来冲进书房闭关。
于是他果断选择第三者。
“哥……”
裴明修巍然不动,轻飘飘地在文件某页做了个记号,“你不是经常24小时速成的吗?”
“可是这次会有大领导来指导工作……不能乱编……”郁羲脸色难看,“我之前的万能框架和标题存稿都用得差不多了……”
“帮你写也不是不行。”裴明修将床头柜上的书翻开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潇洒的草书随着口述逐渐出现,“从即日起,我保证每天七点和爱人共进早餐,保证睡懒觉不超过中午十二点。你在这签个字,我就开始动笔。”
郁羲哀怨地看着每天六点雷打不动出去晨跑的人,“我为什么睡到那个点你心里没数吗?而且七点起床吃饭还算什么懒觉?”
“你可以吃完接着睡。”裴明修刚将笔递过去又收回来,刷刷刷补上一行字,“保证无重要原因不缺席……节假日床上运动。正好一起签了,省得你故意不回家耍赖。”
郁羲盯着龙飞凤舞的一页字斟酌了足足有两分钟,还是觉得这是赤裸裸明晃晃的不平等条约。
为了当下的一项工作放弃未来的懒人生活,太不划算了。
于是他打算再挣扎一下。
“求你。”
“以后你再遇到这种情况,我提供无偿帮助。”裴明修又加了一行备注,“一次保证,终生受益。”
郁羲又沉默了一分钟,才抬起头笑着用笔尖挑起裴明修的下巴,“我每次熬夜你都陪着我……你这次舍得让我熬通宵吗……”
被调戏的某人不动声色地移开脑袋,“不舍得,所以我打算眼不见为净,吃颗安眠药早点睡觉。”
“……”郁羲无奈,“我都求你了。”
“事关我的权益,不能让步。”裴明修依旧平静,“况且你这套已经用了好几个月了,越来越没有诚意。”
两个人又僵持了几分钟,最终还是临阵磨枪却发现连枪都没有的郁羲不情不愿地签了字,“赵丽蓉老师怎么说得来着……我说我不签……你偏要我签……”
他重重地把书拍在裴明修胸膛上,“你告我去吧……”
随后便缩回被子里,俨然一副生闷气哄不好了的架势。
裴明修摩挲着写得极其潦草的“羲和”两个字,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他收拾好新鲜出炉的保证书,转身抱住只留下背影的人,咬住对方耳尖的同时坐地起价,“羲和,在帮你干活之前,我需要收个利息。”
“我自己写!把书……唔!”
代笔不道德,寻找枪手更要谨慎。
看清这一点的郁羲苦不堪言,清理梳洗结束后在衣帽间里挑衣服更是有苦说不出。
因为他刚刚才知道中午有贵客来访。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父母要来?”
“如果你七点和我一起吃早饭,你那个时候就会知道。”
“那你昨天怎么不说?”
“如果你昨天中午十二点和我一起吃午饭,你那个时候就会知道。”
“我没吃午饭吗?那我晚饭总吃了吧。”
“我喂你的时候你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郁羲自知理亏,认真地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最终还是裴明修半强迫地给他套上一件杏红色的高领针织毛衣。他抽空瞥了一眼一排五颜六色的衣服,“你好像特别喜欢红色。”
“准确来说,我喜欢看你穿红色,显得你非常健康鲜活。当然,你穿其他颜色也很好看。”裴明修耐心地翻卷毛衣领口,“新的一年,我会盯着你按时吃饭每天运动,这半年你大病小病多少次,一阵北风就让你吃了一周的药。”
“我这是初到帝都,还不太习惯北方的冬天。”郁羲解释道,“我又不知道室内外温差那么大。”
“现在知道了?”裴明修随意地给自己换了套居家服,“下午带你去个地方,顺便考验你的穿衣成果。”
“……”郁羲无奈,“我又不是第一天到帝都,还能不知道出门该穿什么吗?”
裴明修勾了勾唇角,“难说。”
郁羲不明所以,跟着对方下楼闻到正在炖煮中的羊肉汤味道才意识到一个小时后他就要见岳父岳母了。
于是擅长临时抱佛脚的郁羲同学再次焦虑起来,将裴佛脚视作其父母,一字一句地斟酌修改着从网上新学的见家长套路,力求完美且对症。
“喜欢cosplay这一套?”裴明修捏住郁羲的下巴,语气暧昧。
“……”郁羲抬脚碾上对方的脚背。
“嗯……还喜欢SM。”
“裴明修!”郁羲满脸涨红,气急败坏,“你能不能严肃一点!这比写材料还要重要!”
裴明修收了点笑容,将人揽进怀里,“好了不逗你了,我说真的,他们除了没有亲眼见过你,其他该知道的都非常清楚。”
郁羲这才放了点心,但还是仔仔细细推敲着见面的话术。
然而,当敌人出现在眼前时,所有的准备瞬间变成了无用功。
“!”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上涌,郁羲头脑一片空白。
笑容温和亲切的低盘发女人朝他摆摆手,举止间流露出一种成熟从容的魅力。
但是让郁羲震惊到眼睛都忘了眨的是她身边的男人。
脸庞刚毅,目光深邃,眼角几丝皱纹显得更加沉稳而有力。
郁羲不认识他,但是见过他。
在副本时代开始之前,在某些新闻里。
“郁羲。”裴明修握着他的手捏了捏,“这是爸妈。”
“?!”郁羲瞳孔地震。
将两位长辈迎进门安顿下来,裴明修哭笑不得地和畏畏缩缩的某人解释,“我之前跟你说过。”
“你什么时候说了?”郁羲躲在角落里,“换作以前,他……他来街道……我都得回避……”
郁羲还记得曾经某位省里的领导来他们街道的一个重点场所视察工作,连罗方荀都只能站得远远地维持秩序。
更何况现在沙发上坐着的这个,好像还是国家级的一个什么……
“在塔特岛的时候,我说过我父亲那一辈从政从军。他以前确实身份不低,但是现在没有任何职务。”裴明修露出一个笑容,“给他倒杯茶行吗?这样等会儿我才能名正言顺地开口让他帮你写材料。”
“可他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事吗?”
“放心,他都知道。你不想看看如何一个小时完成任务吗?也可能不需要一个小时,他口述你打字,你打字速度快吗?”
郁羲强装镇定地端着两杯茶来到客厅。
“伯父,请喝茶。”
得益于自家儿子,裴成屿很早就看过郁羲的照片。虽然是偷拍画质模糊不清,但他看到这孩子第一眼差点心梗。
“你什么意思?”
“您儿媳。”
“您?!你居然用您来称呼我?他真的未成年?!”
“成年了。”
“那还好,他家里人同意了?”
“没有。”
“?”
“他还不认识我。”
“?”
“是我单方面对他一见钟情。”
“……名额没那么容易加,更何况他还不是家里人。”
“他肯定会是家里人。”
“不是所有人都会承认你的自信,别抱太大期望。”
“希望您能多费点心。”
“你当空间站是我开的?!多少人硬着头皮……”
“哦,那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有屁快放。”
“我打算去趟临江。”
“?”
“现在就走。”
“稍微等等,看看高铁或者航班。”
“临江有停机坪,离他单位不远。”
“……你踏马给劳资开车去!但凡有一个电话打到我这来你就别回来了!”
郁羲胆战心惊地接受着那双和裴明修一模一样的黝黑瞳孔的不断审视,觉得自己的心脏有要跳出胸口的趋势。
直到对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郁羲才松了口气。
裴成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拿着。”
郁羲想起办公室那些姐姐的聊天,被富二代的家长砸钱要求离开,走还是不走。最后她们吵起来了,但是争执的不是走不走,而是给多少就走。有的说五百万就够,有的说最起码一千万,不能破坏市场。
所以郁羲没动,安静地等待下文。
裴成屿沉思几秒,“回头我让律师把股权转让协议和房屋转让合同送来。”
“什么?”郁羲没听懂。
“第一次见面,你别吓着人家。”坐在旁边的黎锦重重拍了下裴成屿的手臂。她把那张卡拿过来,直接塞进郁羲手里,“我们不要求你改口,但是红包还是要给的。这段时间,你也吃了不少苦。”
“没有吃苦。”郁羲茫然地捏了捏手里的卡片,“谢谢伯父伯母。”
“该我了该我了。”黎锦整理好自己的发型和领子,坐得端正,一脸期待。
“明齐啊,伯母就想问问郁羲那孩子喜欢什么?”
“之前喜欢练字,不过您别送什么笔墨纸砚了,也不知道从谁那里传出去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人都腆着个脸拎着文房四宝书法藏品往他那送,还要高价收购他的练习纸,吓得他都不敢练了。”
“这样啊……”
“伯母,心意到了郁羲就会很开心,送太贵重的他反而有负担。就像大哥送他的手表,劝了多久了他才同意天天带着。郁羲很低调的,您没发现大哥都跟着走低调路线了吗?”
黎锦先回忆了一下她儿子这半年确实没再提什么奇葩要求或者出什么幺蛾子,甚至还有不少旧人羡慕的夸奖时不时传过来。她又短暂畅享了一下她没有孙子孙女的美好晚年生活,若是小一辈和她儿子一毛一样,她白头发又得多好几根。
“伯母,请喝茶。”
郁羲微笑着将杯子送过去。
黎锦满意地喝了一口,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红包。
“谢谢伯母。”郁羲接过来,凭手感知道这里面应该也是一张卡。
“别站着了,来坐下。”黎锦将郁羲拉到身边,嘘寒问暖,“最近身体还好吗?本来副本一结束就打算来看你,结果明修不让,说会影响你养病。”
郁羲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和自己的岳父岳母social,等午饭正式开始时,他已经听了一耳朵裴明修的坏话。
然后吃饭的时间里,他又听了另一耳朵的好话。
“不用送不用送,你好好歇歇。”黎锦挎着裴成屿,眉开眼笑,“以后无聊的时候可以来找伯母,带你去玩好玩的。”
“妈,他玩不了你那些刺激的。”裴明修打开门。
“没关系,找伯母聊聊天也是好的。”郁羲笑着说道。
黎锦笑意加深,从挎包里又拿出两个盒状物,一个书本大小,一个半个巴掌大小,“差点忘了,给你的礼物,进门的时候就应该给你的。”
“谢谢伯母,谢谢伯父。”郁羲接过两个盒子。
黎锦的手按在对方的手背上,挑了挑眉,“等我们走了再看。”
“好。”郁羲点头。
几分钟之后,郁羲看着电梯上不断下降的数字,才好奇地询问,“伯母喜欢玩什么刺激的?”
“她年轻的时候是开战斗机的,你说喜欢什么刺激的?”裴明修看向他,“你确定要跟她一起玩?”
郁羲咽了下口水,“那还是算了……伯母真厉害……”
“不去看看你的礼物?”裴明修问道。
“又是卡又是礼物。”郁羲叹了口气,往回走,“那两张卡你收着吧,我用不上。”
“用不上就留着,这是他们给你的。”裴明修说道。
“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郁羲自言自语。
“下午去看看?”裴明修关上门,率先拿起玄关处的大盒子递过来。
“好啊,存个定期,利息零花。”郁羲打开后看到一个锡罐,罐身上贴着标签,写着“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三日”。
他拧开后发现是泛着银白灰的茶叶,“这是伯父送的吗?你喜欢喝茶吗?”
“是他送的,但我不是很喜欢喝茶。”裴明修指了指标签,“这是我的出生日期。”
“我以为你是99年的,我记得你当时说你是32岁,原来是实岁。”郁羲摩挲着日期,“没有给你过生日。”
“但是你送了礼物。”裴明修摸着他的头,“塔特岛上无忧无虑的那几天,真的很让人怀念。”
“这一罐无价无市,给我这个对茶叶一窍不通的人反而糟蹋了。”郁羲仔细地收好。
“实在不行煮茶叶蛋,转换成优质蛋白也不算亏。”裴明修将小盒子递过去。
“……”郁羲看了他一眼,对富三代暴殄天物的行为表示无语和谴责,然后低下头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把钥匙,“这是什么的钥匙?”
“银行保险柜。”裴明修说道。
郁羲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这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裴明修看了眼和钥匙扣在一起的铭牌,“这个柜子里放的是老妈结婚时戴过的一套首饰。”
“首饰?”郁羲叹了口气,“一个不会用,一个用不上。”
裴明修摩挲着铭牌,“这套应该是纯金的,听她说还挺重的。”
“望舒接亲时穿戴的那种吗?那应该挺漂亮的。”郁羲笑着说道。
“我觉得她的本意应该不在于首饰,而在于黄金。”裴明修说道。
郁羲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认真地看着他,“你帮我保管,好吗?”
“好。”裴明修拿过对方手里的盒子,正欲将钥匙放进去,手上动作一顿,“下面还有一层。”
“嗯?”郁羲好奇地接回来,将包裹着软布的硬卡纸取出,看见了下一层的东西。
那是一枚戒指。
整体造型是流畅的莫比乌斯环,水波纹似的精细雕刻里镶嵌着细碎的钻石,仿佛清晨波光粼粼的水面,简约却璀璨。
“郁羲。”
小盒子再次易主,新的拥有者单膝跪地。
“你愿意和我登记结婚吗?”
在2031年1月1日,华夏同性婚姻合法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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