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倾城

　　终于，重幔之后缓缓走出锦瑟期许已久的人。

　　你终于肯见我了。锦瑟默然想，却在她露出面容之前，把目光偏向一侧。

　　幼年的印象里，她曾乌发如瀑。某日遥见，竟成了满头灼眼的银丝。锦瑟没有看她，却能感受到她犹如皓月灿星，光芒逼人。而那阔别数年的馨香，居然还能如此熟悉。

　　“你愿意做我的暗士么？”倾夜的目光将锦瑟笼罩，淡然问道。

　　锦瑟仰头，迎上她的目光，却不由呼吸一滞。与那巨变的发色相反地，她的容颜定格在芳华绝代的刹那。她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眸子却仿佛历数过百年的光阴。

　　“锦瑟，”倾夜念她的名字，带出芬芳，又问了一遍，“你愿意么？”

　　“我愿意。”这一次，锦瑟几乎不等她话音落定便回答。

　　那清冷的目光仿佛变得柔和了几分。锦瑟还发觉，她身上特异的芬芳也同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甜甜的。

　　“你要跟得上我的步伐。”那目光只柔软了一瞬，倾夜的声音又淡漠如常。

　　原来还是那么嫌弃我弱小。锦瑟的心一下子冷却，眼神却更倔强。

　　“我明白。”稚嫩的嗓音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是呢，既然要做她的暗士，不变得更强怎么配得上？可是她走得太高太远，如何才能跟得上她的步伐？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锦瑟手中多了一支碧翠通透的玉笛，和与倾夜指尖短暂接触后的余香。

　　原来缔结暗士契约还有礼物？

　　“这支御灵笛，是特意为你而制。”

　　原来她知道自己喜欢吹笛。

　　“今日起，你满十二岁了，锦瑟。”念出这个名字时，她的声音仿佛又变得轻柔。

　　原来，她知道自己的生辰！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锦瑟的质问显得忤逆，“您为何知道我的生辰？”

　　她不答。容色平静，显得疏远而冷漠。

　　锦瑟的教习师父慌忙跪下：“君上，锦瑟无理，是臣教导不力。臣定当好好管教她。”

　　“不必了。”倾夜没有看他，淡淡道，“锦瑟不会再去研武馆。明日起，本暗主亲自教她。”

　　波澜不惊的话语，令众臣瞠目结舌。锦瑟也怔住了，并且敏锐地发现，众臣的神情里隐藏着不友善的意味，而他们又如此畏惧君上，唯有恭顺称是。

　　锦瑟从未看过外面的世界。但她知道天机谷不是世外桃源。这里崇尚强者为尊，是一个巨大的竞武场。谷中人人卧薪尝胆，想必是有什么特别的抱负罢？他们对君上俯首称臣，难道只是因为她不可战胜？而君上其人淡漠高远、超脱凡尘，人们又能从她那里获得什么呢？

　　无论如何，锦瑟想，自己终究成为君上最亲近的人。她们缔结了一生的羁绊，暗士向暗主奉献忠诚，暗主向暗士赐予庇护。

　　倾夜对锦瑟的庇护一旦显露，便极其强势。在此之前，天机谷上下都认为锦瑟于君上而言无足轻重。人们不信任这个孩子，却也不会过多关注这个孩子。而自从倾夜与锦瑟缔结了暗士契约，这位君上立刻展开了温柔的羽翼，将这个身份不明的孩子牢牢守护在自己身边。再也没有人可以私自接近她了。

　　锦瑟当日便搬入倾夜的燕寝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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