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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缠斗
枯槁老人狞笑着,边上的赤喙鸦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残影,带着一股腥风,直扑我面门!
太快了!
我几乎是凭着身体本能向后猛仰,同时一直扣在手里的那张金光护身符下意识地向前拍出!
“噗!”
符箓与赤喙鸦的利爪撞在一起,爆开一团微弱的、带着驱邪意味的金光。赤喙鸦发出一声吃痛的怪叫,攻势稍阻,盘旋着飞回半空,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
而那个枯槁老人,动作比看起来敏捷得多,他佝偻的身躯如同鬼魅般一晃,竟已逼近到我数米之内!干瘦如鸡爪的手掌猛地朝我一挥,一股混杂着腥臊、草药和淡淡腐臭的灰黑色粉末,劈头盖脸地朝我撒来!
是蛊粉?还是毒粉?
我不敢硬接,脚下用力一蹬,狼狈地向侧后方滚去,堪堪避开了那片粉末笼罩的范围。粉末落在枯叶上,立刻发出“嗤嗤”的轻响,冒出缕缕青烟,腐蚀性极强!
“小子,有点门道!”老人见一击不中,浑浊的眼中凶光更盛,他不再撒粉,而是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同时,那只盘旋的赤喙鸦再次发出厉叫,与他咒语的声音隐隐相合!
我顿时感觉周围空气一凝,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我困在原地!更糟糕的是,脖颈上牧玄给的那块小木牌,骤然变得滚烫,表面流转的微光急促地闪烁起来,似乎在承受着某种冲击!
这老家伙的术法,能干扰甚至破解木牌的隐匿效果!
不能再被动挨打了!必须打断他的施法!
我强忍着被锁定和木牌异常带来的心悸,右手并指,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疯狂涌向指尖,顾不上头痛欲裂,脑海里那些关于破邪、镇煞的符咒知识碎片急速闪过。没有现成的符纸,我只能以指代笔,以灵力为墨,凌空急速虚画!
一个简化到极致、却凝聚了我此刻全部心神和灵力的“破邪印”雏形,在我指尖艰难成型,带着一股微弱的、却锋锐无匹的意志,朝着老人的方向猛地一推!
“破!”
一声低喝,那无形的印诀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与老人凝聚的场域狠狠撞在一起!
“嗡——!”
空气中发出一声沉闷的爆鸣!
老人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结印的双手微微一颤,咒语被打断。周围那股挤压感顿时一松。赤喙鸦也发出不安的鸣叫。
但我自己更不好受。强行催动灵力施展不熟练的虚空画符,反噬之力让我喉头一甜,眼前阵阵发黑,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我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老人显然也看出了我的虚弱,他喘了口气,脸上狞笑更甚:“哼,雕虫小技!给老子留下吧!”他再次抬手,那只赤喙鸦也蓄势待发,准备配合主人发动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啧,大晚上的,在别人家门口吵吵嚷嚷,还有没有点公德心?”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突兀地在林间响起。不是从空地外,也不是从树上,那声音仿佛就是从空地中央那堆篝火旁边传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那枯槁老人和赤喙鸦。
只见篝火旁,原本空无一物的阴影里,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个穿着宽松居家服、趿拉着拖鞋的身影,如同从空气中挤了出来,手里还端着那个标志性的白瓷茶杯。
牧玄!
他竟然一直就在这里?还是刚刚用什么匪夷所思的方法瞬间过来的?
他像是完全没感受到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悠悠地走到火堆旁,拿起一根燃烧的树枝,就着火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茶杯里的茶叶,然后嫌弃地撇撇嘴:“水都凉了。”
枯槁老人瞳孔骤缩,他死死盯着这个仿佛凭空出现、气息却如同普通人一样的年轻人,浑浊的眼珠里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甚至有一丝忌惮?他能驱使赤喙鸦,对气息和能量极其敏感,但这个年轻人,在他感知里如同一片虚无的深潭,又像是与周围环境彻底融为一体,这比强大的能量外放更让人心惊!
“你……你是谁?”老人声音干涩,带着警惕。
牧玄这才像是刚注意到他,抬眼瞥了他一下,又看了看空中那只蓄势待发的赤喙鸦,眉头微皱:“赤喙鸦?多少年没见人养这晦气玩意儿了。老头,你这饲养手法不对啊,火候太猛,把鸦子的灵性都快磨没了,只剩下一身戾气,难怪只会干些偷鸡摸狗、替人挡灾的脏活。”
他语气平淡,像在评价一道菜的火候,却让老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这是直接点破了他的根脚和手段!
“你懂什么!”老人色厉内荏地低吼,“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
“一起怎么样?”牧玄打断他,轻轻吹了吹茶杯里并不存在的热气,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用你那半吊子的鸦蛊术?还是用你怀里那包快过期的蚀骨粉?”
老人身体猛地一颤,手下意识按向怀里,脸色彻底变了。对方连他身上藏着什么都没看就知道!
牧玄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转向半空中的赤喙鸦,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对着赤喙鸦虚虚一招,嘴唇微动,似乎念了句什么极其简短、音节古怪的咒言。
那原本凶戾暴躁、只听老人命令的赤喙鸦,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尖锐中带着恐惧的哀鸣,它幽绿的眼睛里红光乱闪,仿佛在挣扎,却不受控制地缓缓降低了飞行高度,最后竟然落在了牧玄伸出的手臂上!虽然羽毛炸起,显得极为不安,但却真的停下了攻击姿态!
“你……你对我的鸦子做了什么?!”老人又惊又怒,几乎要扑上来。
牧玄没理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赤喙鸦暗红色的脑袋,赤喙鸦瑟缩了一下,却不敢反抗。牧玄看着它,摇了摇头:“一身业障,灵性蒙尘。也罢,遇上我,也算你运气还没彻底坏透。”
他说完,手臂轻轻一振。赤喙鸦如同得到了赦令,发出一声解脱般的低鸣,猛地振翅高飞,却不再是攻击任何人,而是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清州市的深山方向疾飞而去,转眼消失在夜幕中。
“不——!我的鸦子!”老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脸色灰败。这只赤喙鸦显然是他多年心血所系,也是他施展邪术的重要依仗。
牧玄这才重新看向面如死灰的老人,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你那些用阴邪手段替人‘消灾’、实则害人性命、夺取气运的勾当,到此为止。自己滚回你的西南老林子去,再让我在清州地界看到你,或者听说你又用这些下三滥手段害人……”
他顿了顿,将手里那根燃烧的树枝随意扔回火堆,火星溅起。
“……下次烧的,就不只是树枝了。”
老人浑身一抖,看向牧玄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敢说,怨毒而又惶恐地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竟然真的转身,踉踉跄跄、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漆黑的树林深处,很快没了声息。
林间空地,瞬间只剩下我和牧玄,以及那堆渐渐变小的篝火。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我靠着身后的树干,勉强支撑着身体,看着牧玄若无其事地走回火堆旁,用脚拨弄了一下柴火,让火焰重新旺了一些。
“还杵在那儿干嘛?”他头也不回地说,“等着给野狼当夜宵?”
我深吸几口气,压下胸腔翻腾的气血和浑身的酸痛,慢慢走了过去,在火堆旁坐下。温暖的火光驱散了部分寒意,也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声音有些沙哑。
牧玄没接这话茬,而是将一直端着的茶杯递到我面前:“喝了。”
我愣了一下,接过茶杯。入手温热,里面不是茶,是一种色泽清澈、带着淡淡草药清香的液体。我仰头喝下,液体入喉,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缓解了身体的麻木和疼痛,连过度消耗的精神都舒缓了不少。
“谢谢。”我将空茶杯还给他。
牧玄接过杯子,随手放在一边,自己也在我对面坐下,靠着一段枯木,闭上了眼睛,似乎打算休息。
“那个老人……还有赤喙鸦,就这么让他走了?”我忍不住问。这老家伙明显害人不浅,周伟的事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不然呢?”牧玄眼都没睁,“抓起来送警局?说他用乌鸦和药粉害人?证据呢?灵馆会处理后续,他们比我们更擅长清理这种手尾。那只赤喙鸦被我抹去了与那老头的契约联系,又受了惊,短时间内不敢再靠近城市。老头没了依仗,又吓破了胆,只要不是蠢到家,就知道该滚回老家夹着尾巴做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你一直跟着我?”我想起他出现的方式。
“碰巧路过,看到这边挺热闹。”他依旧闭着眼,敷衍道。
我信他才怪。但我也知道问不出什么。看着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平静的侧脸,想起他刚才那匪夷所思的手段,还有对赤喙鸦和那老人根脚的熟悉……这个占星馆的店长,身上的秘密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那个鸦蛊术,还有蚀骨粉,到底是什么?”我换了个问题。
牧玄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西南边陲一些快要失传的偏门巫蛊手段。用特殊手法驯养赤喙鸦,以鸦为媒介,结合草药、信息素和咒术,可以做到远程追踪、标记目标、传递简单的负面状态,甚至像今晚这样,辅助施展替身转厄之类的邪术。蚀骨粉是其中一种比较阴毒的药粉,能缓慢侵蚀活人生机,让人在病痛中衰弱而死,不留明显痕迹。那老头,算是个半吊子传人,手法粗糙,心肠倒是够黑。”
他解释得很清楚,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周伟果然是被人选中的替身或跳板。
“他的目标是谁?为什么选中周伟?”
“这就得问那个老头,或者去查周伟身边的人了。”牧玄打了个哈欠,“不过大概率是拿了别人的钱,替人消灾。能用得起这种偏门手段的,出的价码不会低。周伟或者他身边的人,恐怕是挡了谁的路,或者成了谁的眼中钉。”
商业竞争?感情纠葛?还是别的恩怨?城市的光鲜之下,同样藏着不为人知的阴暗。
火光噼啪作响,我们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夜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声。
“那个木牌……”我摸了摸脖颈,木牌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
“一次性的,灵力耗得差不多了。”牧玄淡淡道,“下次再这么莽撞,记得提前买好人身保险。”
我:“……”
虽然被他噎得无语,但心里那股劫后余生的感觉,却因为他的毒舌而冲淡了不少。至少,他还愿意损我,说明我没被他当成彻底的麻烦。
“回去吧。”牧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困了。”
我跟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树林,回到相对开阔的荒野。来时追踪的紧张和疲惫,此刻全都化作了沉重的倦意。
回去的路上,我们依旧沉默。直到远远看到清州市的灯火,牧玄才像是随口问了一句:“灵馆那边,任务算是完成了?”
“嗯,找到了源头,解决了隐患,应该可以交差了。”我点点头。
“那就好。”他没再多说。
回到占星馆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阿亮还在酣睡,店里一片安宁。
牧玄径直上楼,走到自己房门口时,脚步顿了顿,背对着我说:“以后接这种活儿,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不是每次都有‘碰巧路过’。”
说完,他推门进去,关上了门。
我站在昏暗的楼梯口,看着他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和空空如也的灵力。
是啊,不能总指望他碰巧路过。
我得变得更强才行。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能靠自己的双脚,稳稳地站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或许,将来某一天,也能成为别人的依靠。
比如,这家占星馆,还有馆里这个嘴硬心软、神秘莫测的店长。
这个念头悄然滋生,带着一丝陌生的暖意。
我回到自己房间,洗漱,换下脏污的衣服。躺下时,天色已经微亮。
在沉入睡眠的前一刻,我模糊地想,明天,得好好研究一下灵馆通讯器里那些基础修炼法门和符咒知识了。
还有,牧玄的奶茶,好像真的忘了买。
算了,明天补上吧,再加一份他喜欢的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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