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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为何谋反126
谢奕只觉右肩一凉,随即一股剧痛在肩上爆裂开来,他痛呼一声摔下马去,周围的亲卫惊道:“大人!”
他们顾不上穆念,纷纷下马去帮谢奕。
然穆念的攻击尚未结束,她猛地收枪,对着谢奕的脖颈再刺,谢奕即便痛不欲生也得躲避,他就地一滚,极为狼狈的躲过这致命一击,可他身上穿着重甲,这一摔一滚激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痛,肋骨似乎也断了几根。
他吐出一口血,危险的眯起眼,暴雨淋得他浑身湿透,伤口被雨水打湿,痛的他呼吸不畅,眼前一片雨幕,看都看不清,他倚着赶过来扶起他的亲卫,恨声道:“杀了她。”
包围圈外的鲜卑将士见为首的谢奕被穆念打下马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叫好声,一时士气大振,穆念附近的鲜卑士卒都振奋起来,拼死搏杀,想要挤到穆念身侧帮忙。
谢奕被重新扶上马,几个亲卫将他团团围住,以身为盾,以命换命才堪堪护住他不被穆念再次缠上。
前面开路的黑甲军也更加艰难,只是他们毕竟人多,竟用人命开出了条血路。
狭窄的山道上满地的血肉残肢,雨幕仿佛都被染红了,再大的雨也洗不净空气里的血腥味。
穆念甩甩头,甩掉眼前的水珠,她见谢奕要走岂肯放过,再度跃上马背,长枪在暴雨中犹如一条的水龙,悍然挡住了所有攻过来的刀剑。
谢旻在不远处看见此番情形,恨得牙痒,厉声喝道:“给我拦住她!”
他身侧的黑甲军看谢奕受了重伤,但凡是有些官职的都不得不拼死冲上,普通士卒虽有些胆怯,但看领头的已经上了自己也只能冲上去。
穆念一心追击,听到身后大批士卒攻了过来,不得不分心应对,黑甲军人数远在他们之上,在这样狭窄危险的山道,他们虽然很难从后包抄,但是奋力咬住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谢旻也重又带人打了过来,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和穆念单打独斗,而是带人围攻穆念。
穆念在雨中视线受阻,又被多人缠住,听着谢奕的马蹄声远去,她虽心急如焚也只能暂时留在这里应对。
李徽婉被十几个士卒护着往回跑,她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不熟悉,先前来时她是跟着穆念走,加上行程紧她没时间留意路线,几乎就是跟着跑到哪儿是那儿。
这会儿她认不得路,外加大雨灵的她睁不开眼,只是跟着别人走对她来说都很勉强。
这些鲜卑士卒稍微好些,只是这里仍是大周地界,他们对此地的了解也不够深,若按来时的路线走很容易就被追上,引路的士卒走的是一条岔路,那条路延伸进杉木林里,路两侧的杉树高耸,仿佛一个个静默的巨人,注视着他们跑进幽深的树林。
暴雨打在李徽婉的脸上,冰冷刺骨,抽的面颊生疼,雨珠糊住了她的睫毛,钻进她的鼻腔,渗进她的嘴唇。
李徽婉想埋着脑袋躲雨,可这样又看不清路,只能硬撑,她的膝盖隐隐作痛,冷意钻进骨头缝里。
正当她难受的盘算要不找个地方躲起来时忽闻身后的鲜卑士卒大叫道:“追上来了!”
李徽婉心头一紧,也顾不得身上的难受了,狠狠的一抽马鞭,只恨这匹马不能飞。
后面逐渐响起兵戈之声,李徽婉身侧的人一个个的减少,她不敢回头看,生怕一回头就慢一点,可是即便她用尽全力去跑,打斗的声音还是逐步逼近。
李徽婉狠了狠心,拔出头上的簪子一下扎在马上,战马嘶鸣了一声,发了疯的往前跑,李徽婉抓住鬃毛,紧紧贴着马背,饶是如此仍被颠的七荤八素。
不过好歹是拉开了一点距离,那马跑起来也没有方向了,一个劲的往人少的地方蹿,李徽婉很快就被带进林子里,她身后还跟着三四个鲜卑士卒,他们吆喝着让李徽婉控制住马匹,否则极易遇上危险。
李徽婉扶着晕头转向的脑子,待速度降下来一点后立刻收紧缰绳,然而不等他们回到正道上,黑甲军沉闷的马蹄声又如鬼魅般缠了上来。
李徽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林子里,只有雨珠折射出的些许光亮,数不清的黑影涌动着,好似最深沉的噩梦。
李徽婉不想落到这些人手里,她心一横,调转马头往林子里跑去,那几个鲜卑士卒此刻也顾不得哪条路是对的,只尽力帮她拦住这些黑影。
这一段是下坡的路,战马载着李徽婉在林中横冲直撞,暴雨浇得山地十分泥泞,她下半身全是马蹄溅起的泥浆,身上也已湿透,马鞍变得十分湿滑,下冲的势头让李徽婉几次险些摔马,此刻想控制住这匹马是万万不可能了。
更糟的是,她听见仿佛地动般的声响,那是追上来的黑甲军,李徽婉脸上泪水和雨水混杂着,她没有办法,她很想把所有的绝望都哭出来,可是她连抹一下脸的空隙都没有。
那可怖的声音逼近了,李徽婉忍不住啜泣出声,脑子里闪过纷繁花影。
她和穆念都很小的时候,在洛阳的皇宫里,穆念每晚守在她床前打瞌睡的背影,她看书时穆念就在窗外无聊的数落花,还有她吃饭的时候,上课的时候,穆念都在,她陪着她做每一件事,就像一条影子,不起眼,不分开。
她真后悔刚才没有多看穆念几眼。
李徽婉抽抽鼻子,放开缰绳,腾出手抹了一把脸,她回头看,暴雨中黑潮汹涌而来,她期待的身影不可能出现,于是她叹了口气,身子滑向一边,一点力气也不用她便摔落了。
身体滚下山坡,无数枯枝石子划破了她的皮肤,极致的痛楚让她眩晕,随即,一股巨力猛地撞上她的腰部,李徽婉咳出一口血,痛到极处反而没了感觉,只有无边的黑暗袭来,她喃喃叫着阿念两个字,然后便没了意识。
追上来的黑甲军眼看着她摔马,想阻止却没有办法,为首的人用尽力气才勒住战马,他跃下山坡,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李徽婉,剩下的人也过来了,一群汉子沉默的看着这个小姑娘。
她的模样真是惨不忍睹,浑身的伤口让她成了个血人,一条腿诡异的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额角上撞出个血窟窿,伤口边缘被雨水冲的发白。
最先到的人蹲下身试了试她的呼吸,说道:“还有气儿。”说完他看了一会儿才想到该怎么挪动她才能减轻伤害。
其他人依旧保持沉默,他们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个女孩儿,也不知道就这样带她回去到底是对是错。
谢奕已经坐到战车上,随行的亲卫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整个过程谢奕一句话都没有,只是闭目养神,亲卫不敢多言,以他的经验,谢奕这种状态其实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了,可能他也没有想到,这种几千人不到的小战役竟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吧。
战车驶出西岭雪山,两侧跟着的黑甲军重新整队,将谢奕严密的护卫在内,后面一骑冲了上来,疾驰到战车边上,禀报道:“大人,抓到那个姑娘了。”
谢奕睁开眼,语气极其冷淡,说道:“带过来。”
士卒有些为难道:“大人,她现在伤的很重,若要即刻带来恐怕只能抬过来了。”
谢奕微微蹙眉,说道:“那抬过来吧。”
士卒抱拳一礼,策马跑回去,亲卫传令减速慢行,等候他们将人带来,过了约莫一刻钟,一只六人小队疾跑过来,其中两人抬着一个简陋的担架,李徽婉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的躺在上面,雨水打在她身上,她毫无反应,像一具尸体。
谢奕瞥了一眼,面色愈发冷,简短的说道:“上来。”
几人将李徽婉抬上战车,战车空间有限,坐了一个谢奕,一个亲卫,再坐一个李徽婉就不够了,亲卫看向谢奕,谢奕微微颔首,他迅速的帮李徽婉处理完伤口,然后退了出去。
李徽婉只在被烈酒擦过伤口时才有细微的反应,此刻又恢复了初时的苍白模样。
谢奕看着她无知无觉的脸,心里烧起一股无名怒火,位居太傅多年,没有人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忤逆他,给他制造那么多麻烦,也没有人可以在这样做了以后不付出代价。
但他能拿李徽婉怎么样?
现在杀她恐怕她也无所谓,而穆念本来就是要死的,李徽婉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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