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明月-重生农女成长史

　　顾启儒闻言气得脸都白了，又沉声问：“那个蠢妇……她还说什么了？”

　　小厮偷偷抬眼去看自家大爷的脸色，老老实实地答道：“胡姨娘还说，大爷公务繁忙，于这些事上不十分上心，且又是个正人君子，必不同意纳妾的，因此不若先不惊动大爷，她们自己先把事情办妥当了，到时人已然接进来了，大爷见了，自然只有高兴的理……”

　　顾启儒深呼吸，强压心头怒火：“老太太也便听了她的？……荒唐……荒唐至极……”

　　这时二房的顾启道关飞雁小两口听闻顾启儒已经从老太太那里出来了，如今正在书房，便找了过来，关心关心自己哥哥，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顾启儒沉默不语，半晌，悠悠地吐出一句话：“这府上，是时候该有个当家的主母了。”

　　顾启道闻言眼前一亮，欢喜道：“哥哥可是有了人选？”

　　顾启儒瞥他一眼，道：“你且出去，我有事要单独拜托你娘子。”

　　等到顾启道委委屈屈地走了，关飞雁才开口道：“哥哥有事尽管吩咐。”

　　顾启儒叹了口气，倒不隐瞒，把事情大致都对她说了，包括那日花园畅聊、后来胡姨娘挑唆老太太找媒婆去柳家、今日柳絮只身前来质问等事。

　　关飞雁听了先是吃惊，但很快冷静下来，冷冷地道：“旁的人我不知道，只明玉的人品我最是清楚不过，她是绝不会甘愿与人为妾的。”

　　想了一想，又道，“最近我几次派人去接她，她总推辞不来，看来起因出在这里。以她的为人，我看她以后是都不可能再登我们顾府的门，更不可能再见哥哥了。”

　　顾启儒点头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因此才要拜托你。”

　　和关飞雁说完话，顾启儒让人把胡姨娘请来。

　　那胡姨娘二十出头的样子，生得很是妩媚，听说大爷请她，顿时笑靥生花，忙不迭地梳妆打扮，一看见顾启儒就盈盈下拜，千娇百媚地道了声：“奴婢给大爷请安，大爷万福。”

　　顾启儒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冷冷地道：“我今日见你同老太太说话，把老太太哄得颇为开心，可见日常用心，服侍老太太有功。”

　　胡姨娘受宠若惊，笑道：“大爷说得哪里话，服侍老太太那都是奴婢们应当应份的，有什么功不功的。”

　　顾启儒“嗯”了一声，道：“你很好，在老太太跟前最是得力，我想着也该抬举抬举你。老太太如今年事已高，眼前少不得一个贴心的人，从今日起，你便搬到老太太那屋去，日夜侍伴左右，务必要让老太太舒心。”

　　胡姨娘起先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笑容立时僵在脸上：“大、大爷……奴婢搬去了老太太那屋，日后谁来服侍大爷？……”

　　“自然是老太太更为紧要，我这里你不必操心。”他挥一挥手，“你去吧。”说罢便拿起桌案上的一本册子随意翻看起来，头也不抬一下。

　　胡姨娘面如土色地呆立在那里，紧咬着嘴唇不肯走，半晌落下泪来，掏出帕子掩面哭道：“大爷这是做什么？奴婢们但凡有什么侍奉不周的，打也成、骂也成，只是叫奴婢离了大爷，奴婢这心如何能安？当年随大奶奶一同来服侍大爷时奴婢便发了誓，这辈子是定不离开大爷的，一旦离了大爷这屋，叫奴婢死了也没脸去地下见大奶奶了……”

　　见顾启儒只顾看书，仿佛压根没听见自己的哭诉一般，胡姨娘咬咬牙，上前一步，“大爷定是为了那柳大姑娘的事怪罪奴婢呢？奴婢对天发誓，事前的确不知她父亲是功名在身之人，还以为只是个乡下种地的野丫头，因此才……这回是奴婢行事鲁莽了，可这事奴婢也是先问过了老太太，老太太点了头这才敢张罗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一心为着大爷着想？……”

　　顾启儒十分不耐，眉头一皱，小厮见状赶紧过来拉她：“姨娘快去吧，大爷看书最不容打扰的，这眼看天也不早了，姨娘还得去收拾屋子呢。”

　　第二日一早，顾启儒在去衙门之前照常先去顾母屋里请安，就见顾母板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很是不悦的样子，身后站着一双眼睛肿成桃子的胡姨娘。

　　“我来问你，好端端的怎么又把姨娘赶到老婆子这屋来了？”

　　“母亲，儿子见姨娘把母亲侍奉得周到，很是得力，让她过来，也是对她的抬举。”

　　顾母气道：“胡闹！你房里一共就只这么个人，你还给打发出去了，你是真想我们顾家嫡长一支绝后不成？”

　　顾启儒道：“儿子不敢，自曹氏亡故之后，儿子一心忙于政务，如今到了这奚洲，也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因此斗胆向母亲讨个示下，儿子想娶一房妻室。”

　　这话一出口，除了早就知情的顾启道和关飞雁二人之外，其余人全部都吃了一惊，顾母喜道：“哦？你可有了心仪之人了？”

　　顾启儒答道：“是，就是三山沟柳树村的柳大姑娘。”

　　顾母一想，皱眉道：“可是日前请了媒婆去她家的那个柳氏？她不行，那是个村野粗人，给你做个妾室也就到头了，如何做得正房太太？”

　　顾启儒道：“母亲只知她出身乡野，可知她父亲有功名在身，她家里开着两家学堂，远近闻名，是正正经经的耕读世家。她本人也是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依儿子看，比那些个大家闺秀也都不差。”

　　顾母疑惑地回头问胡姨娘：“你只说她是个乡下种地的丫头，却没说是家里有功名的读书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胡姨娘早面无人色，慌道：“奴婢……奴婢也是事先没弄清楚……”

　　这时关飞雁冷不丁插嘴道：“说起来，母亲却是见过那柳大姑娘一面的。”

　　顾母大奇：“哦？我竟然见过？”

　　关飞雁点头道：“便是那日我带来给母亲请安的那个鹅蛋脸隽烟眉、名唤明玉的那个。那日母亲还拉着她的手不放，一个劲地直夸赞。”

　　顾母歪着头仔细地回想一番，这才恍然大悟：“竟是她！”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好好好，我看那姑娘极好，样貌好，教养好，说话行事都上得台面，若果真是家世清白的耕读人家，与我们倒也般配。”

　　其实般配这话也是有点过了，不过是因为大儿子这些年从未动过要娶妻的心思，这回好不容易他自己提出来了，顾母一想，只要不算太差，怎么也得依着他来。

　　顾母这一拍板，顾启儒心中欢喜，胡姨娘早咬碎了一口银牙，关飞雁和顾启道则是大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柳条忽然收到关飞雁命人送来的信，拆开一看，依然是干巴巴的几句话：“明玉妹妹，我已知晓事情原委，不会再叫人去接你过来，日后只给你写信。”

　　柳条看了信，心中不免苦涩，正要将信折好收回信封，却发现信封内还有一个小纸包，当下拿出来，才一拆开，就从里面掉出一片黄色的小花瓣来。

　　柳条微微一愣，捡起来定睛一看，识出那是蜡瓣西施的花瓣，心下好生奇怪，再看那纸包，却见上面写着几行字。那字隽秀儒雅，暗藏风骨，一看便不是关飞雁的字迹，再看写的什么，这一看，竟是看得呆了。

　　“岭上千峰秀，江边细草春。今逢浣纱石，不见浣纱人。”

　　一旁的柳叶见姐姐看了信呆愣愣地两眼发直，急忙把信拿来，看过之后满心的疑虑：“这不是飞雁姐姐写的。不见浣纱人？…………不见浣纱人……”

　　她猛然想起姐姐前阵子喃喃自语的“秋来瘦得黄如腊，脉脉芳心孰与知”，再看看这句“不见浣纱人”，陡然醒悟。

　　这两首诗，写的都是西施，一首说的是西施之心无人知晓，柳条吟它，那是以西施自比；另一首说的却是想见西施而不得见……这、这分明就是一首诉衷肠的情诗啊！

　　“姐姐！这难不成是顾大人写的？……”

　　柳条这才惊醒，顿时红了脸，一把从妹子手中把那张纸夺回来，掩面跑回了自己房间。

　　柳叶已经完全无法估计这事情的走向了，觉得怎么这么乱呢？那顾大人是什么意思？这是真的看上自家姐姐了？那他到底是想娶妻呢、还是纳妾呢？就算他是想娶妻，自家姐姐能嫁进去吗？嫁进去以后会不会吃亏？……

　　几日后，关飞雁的信又到了，还是平铺直叙的几句话，还是夹带着一个纸包……

　　“鸿雁在云鱼在水。”

　　柳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把牙给酸倒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是晏殊的词，乍一看这句话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关键是得配合下一句一起服用——“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柳叶心想，这古代的大儒就是不一样，写个情书也比别人浪漫几分，她那个傻姐姐，看来迟早要招架不住。

　　果然，柳条在经过左思右想的一番心理斗争之后，终于决定给“关飞雁”写回信。

　　顾启儒收到回信的时候，多少有些忐忑，打开纸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之前自己送过去的那片花瓣，心中立时咯噔一下。她这是把花瓣给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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