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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四）
第三波敌袭在五小时后，梁梨让大家轮岗休息。
然而，敌袭两小时前，柳异没给还在休息的大家告别，就带着那个中签的烽火成员到了基因进化室。
这是柳异第三次过来，前两次的研究他有在场参与，很快就熟悉了操作。
那名烽火成员叫汪大发，到了基因进化室后，柳异没说多余的话，给他解了绑，然后给自己点了支烟。
汪大发松了松自己被勒红的手腕，疑惑道：“你不怕我反抗逃跑？”
柳异坐在集装箱上，唇上抿着的烟头燃着红光，又暗了下去。
他吐着雾，幽幽道：“我比你强。”
“还有烟吗？”
柳异给他递了一根，还借了他火。
汪大发抽了一口，跟柳异并排而坐。
他们看向基因室的落地窗的景致，月亮高挂，柔和的光华勾勒出沙丘的形状，再远就是无尽的沉寂和黑暗。
汪大发总觉得，这个人在安静地等着什么。
只是，远处无人归来。
汪大发开口：“等下我先来吧。如果战场顶不住，你再去。”
柳异转头看了他一眼。
“算是答谢你，救了我家小屁孩。”汪大发解释道，“刚刚你抽的纸里没有图案是吧？你暗中替换了，那张空白的纸估计还在你的袖子上。”
“你率先表明自己有图案，再等一个人来承认。只要凑够两个人，大家都会默认其他人是空白的，不会细查。”
柳异抽得只剩烟屁股，他在垃圾桶旁掐灭火：“别误会。我这样做，是因为我有足够的信心活下来。”
“这么狂。”汪大发失笑，“那念在我先牺牲自己的份上，你尽量也让我活下去呗。”
柳异取笑道：“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还要保坑我的人，我是什么活菩萨吗？”
汪大发作揖摆了摆：“若你能保我，别说菩萨了，叫你爸爸都行。”
柳异点头：“可以，我尽量保你活下来。”
“真的？”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你必须是发自内心，自愿上的战场。”
汪大发湮灭了烟，沉默半晌，回答道——
“嗯，我答应你。”
*****
第一道清晨曙光升起，敌袭随之而来。
这一次开局便是一顿轰炸：三只喷火黑龙，五十只独眼章鱼怪，像海啸一般涌过来。
梁梨只好把全部的防御资源都投了进去，并派出上一局人形武器维希，以及刚接收进化的人形武器汪大发。
柳异给梁梨最后留了言。
柳异已经说服了汪大发，可以不控制他的意识。如果他之后不听话，再控制也不迟。
在维希使用了一波「招雷」，等待冷却期间，却一瞬被破了防御。还没等梁梨控制反击，怪物就像密集的虫蚁将维希淹没扑咬。
相比维希，汪大发靠着意识自主发挥，反应更迅速。
他的招式是引力，能将身周方圆百米的怪物以重力控制在地面，无法动弹。这招式冷却时间短，使用灵活。如此简单的配合，却能让梁梨趁机定点防御炮火，将怪物大片清除。
小落由衷感叹：“比起维希那冷却时间长的招雷，汪大发的控制型招式更实用一点。”
靖羽认同地点头：“最重要的是，汪大发并不需要梁梨全面指挥，可以用自身意识来应对。”
梁梨不甘地想，柳异说得对。
一场战争本就不能因为怕死而隔岸指挥，只有身临战场，才能以最快速度应对。
不愧是当年与他旗鼓相当的第六队前任队长，他身上的勇气、谋略和担当，一直让他从心里佩服。
汪大发下场，让梁梨减轻不少负担，更能调配好其他战力资源。
只是，现在的状况也只能做到稳定局面，强撑着让怪物不越过他们的防御战线。
汪大发抖着黑色的翅膀在空中战斗。一声轰鸣，他的身体一歪，看到自己的翅膀穿了个窟窿，鲜血飞溅。
他抬头看去，一艘巨大的鲸鱼型飞船降临，它由黑色骨架包裹，残缺破败的表面夹杂着血肉的欺负跳动，血管露在外面，为飞船维持着动力。
这是一架用怪物缝合拼凑的生物飞船。
鲸鱼船的边缘架着长炮，对着地面扫射，一炮一个准。汪大发被射中，来不及休息，歪着身体逃过层层密集的炮雨。
地面的怪物因为这一瞬喘息，攻破了防线。
有个别怪物作为前锋，率先攻击破第三堵防御墙，梁梨紧张得冷汗涔涔，小落“咔嚓”一声让枪上膛，干脆道：“伟岸，我们去挡门，别让妖怪进指挥部。”
“好。”
靖羽道：“一起。”
陆昭和程雨初相对一视，心领神会：“我们也去。”
梁梨信任地点头：“拜托你们了。如果遇到很强的怪物，别逞强。”
小落叉着腰，自信道：“放心吧，我们都很强。”
柳异在另一个房间的落地窗盯着战况，等汪大发中了炮弹后，柳异把最后一支烟掐灭，转身走向的基因进化仓。
他已经做好相应的程序设定，进仓即可自动完成。
柳异把身上的装备都摘除放在桌面上，心里喃喃地数着——
魔焰手套，三生送的装备。
双生刺，从白影手里抢回来的，三生的武器。
还有在湖影城摘的丁香花，放在口袋里三天，已经枯萎了。
最后，他把A-EYE通讯仪放在桌面，留下一句话：“莱布，等会儿见。”
熟悉的港普响起：“等会儿见啦，柳异。”
莱布没有扭扭捏捏，他总是百分百支持柳异决策的人，也相信柳异不会因为这点困难死去。
柳异关闭通讯，进入狭小的进化仓里，有些紧张地坐在机械化椅子上。
有一瞬间，他闪过一点记忆，他好像送过什么人进入一个密闭的仪器里。
舱门关闭，四肢被机械臂钳制。其中一个机械臂将针筒注入他的手臂上，这是种入异能光敏蛋白的病毒。
随后，柳异逐渐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他感到一束光照进他的身体，唤醒了身体里某些潜伏在深处的东西。
这些东西一遇到光，就在疯狂生长。
瞬间，痛苦猛烈地侵袭着他的身体。
骨头折碎又复原，肌肉撕裂绽出血肉，又被坚硬的肤质迅速包裹。身体和灵魂被什么东西反复踩碎，又反复重塑。
他疼得一遍遍大声叫喊了起来，在难以忍受的痛苦面前，竟落得一丝清明和爽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终，舱门打开。
进化室内回荡的声音，从痛苦的呐喊，演变成极致癫狂的笑声。
*****
战场之上，汪大发拖着血窟窿的翅膀低空飞行，仍不忘用引力控制想要围攻他的人。
幸好梁梨与他配合得很好，他们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鲸鱼船的炮攻限制了汪大发的许多行动，汪大发躲过了炮弹，却躲不过章鱼怪的正面偷袭，胸前被划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汪大发半跪在地上，累得有点虚脱，胸前的黑鳞片哗啦啦流着血水。
汹涌的普通怪物朝着他奔来，他即将要像维希的结局一样，被这些疯狂的怪物撕咬成碎片。
汪大发朝天长长嘶吼，声音回荡整个战场，似乎在对谁求救。
千钧一发之间，汪大发感到一个阴影从天空投了过来，包裹了他。
梁梨死死地盯着战场，松了一口气，又感觉有些莫名的哀伤。
“柳异你……还是来了……”
汪大发抬头，一个足够两米高的人形怪物站在他的眼前。
柳异头发披散，肤色玄黑，脸上布满诅咒血纹，瞳孔妖红。他的头上长了蜿蜒的龙角，背上展开龙翼，龙鳞布满手臂，半包裹着他强壮而赤裸的上身。
“回去。”
柳异没有开口，强大的念力冲进汪大发的脑海里，并召唤了附近的机器人把汪大发抬回总部。
柳异重新把目光投向战场，他没有挪动过位置，稳稳站在战场中央，等待怪物向他扑来。
柳异的双手凝结白色的晶体，往四处散开，怪物还没意识到这点光芒是什么。光芒“哐啷”一声碎成许多块，这些带着光芒的碎片，击向全场怪物的脑袋。
怪物们被击中，感觉不痛不痒，直到第一只怪物脑袋无端被炸成肉泥，他们才意识到柳异做了什么。
那个晶体就是一片一片细小的刀刃，击中怪物后，会自动怪物的身体里游走，将怪物□□切碎。
没有大规模的爆炸声，甚至来不及叫喊，如同腥风血雨按下了静音键。
战场上怪物，一个接一个逐渐散成血肉泥，连同粉碎的骨架摊在地上，无一幸免。
那场景，让人联想到针戳破泡泡的瞬间。
在绝对力量面前，凶残的怪物生命，甚至会变成一个个可以被随时湮灭的泡沫。
梁梨远远看着，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靖羽等人重新回到了总控室，梁梨问：“怪物清好了？”
小落睨了梁梨一眼，像看白痴一样看他：“别忘了，柳异想要跑到战场，一路都会走过总部门口。他那恐怖的能力，顺手清理不是分分钟的事。”
“……”
柳异凝结了许多白光，分散到战场上的每个角落。等地面的怪清得差不多，他双脚一蹬，直飞天空对付黑龙和鲸鱼船。
黑龙们此起彼伏向着柳异喷火，柳异气定神闲溜着他们，并不急着对付这些大家伙，还不忘一直留意地上的局势。
陆昭脸色难看：“我好像看到柳异他……在笑。”
程雨初握住拳头：“他是——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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