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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为何谋反125
李徽婉闻言默然,她垂下眼,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片刻后她喃喃道:“也许八年前我不该活下来的。”
她这话说的极轻,除了她自己,没人听见。
李徽婉说罢抬头,看着谢奕道:“谢奕,若没有我,你也当不成太傅是不是?”
谢奕顿了片刻,微微颔首。
李徽婉道:“好,不论你我私交如何,自我七岁起,从未阻拦过你,反而帮过你许多是不是?”
谢旻正想说你添过的乱子也不少,但谢奕已经点头,说道:“是。”
李徽婉道:“为了我,已经有太多无辜的人被牵连,你铁石心肠,觉得无所谓,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谢奕微微蹙眉,问道:“你想干什么?”
李徽婉道:“其实这件事很容易,只要我不在了,知情的人对你也构不成威胁了,对吧?”
穆念闻言心中一紧,本能的喊道:“小婉!”
李徽婉回头看她,穆念又是一惊,李徽婉面上已经落下两行泪来,可她神情平静,只是笑了笑,又轻叹一声,回过头继续对谢奕道:“一年前,我好不容易等到机会离开洛阳,没有再回去的道理,谢奕,看在你的太傅之位上,放了这些人吧。”
说罢抽出挂在马上的佩刀毫不犹豫的向自己颈间划去,谢奕瞬时睁大了眼,想做点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下意识道:“拦住她!”
他身后的黑甲军茫然不知所措,谢旻倒是乐见其成,毫无动作。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缰绳上的搭扣从斜后飞出是,打中李徽婉的肩膀,李徽婉顿觉右手脱力,佩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那一枚搭扣没掌握好力气,将她也打下了马,李徽婉摔到地上吃痛喊了一声。
穆念从马上跃起,几步跑到她身旁,扶起她颤抖着失声叫道:“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李徽婉靠在她怀里安抚的摸摸她的手臂,流着泪喃喃道:“阿念,我……”
穆念的手指抹过她脖子上的血痕,满眼都是心疼,她扶着李徽婉站起来,长枪直指谢奕,怒道:“为何将我们逼迫至此!”
李徽婉此刻只想让她活命,见她如此愤怒,情知不好,忙拉住她道:“阿念……”
可她还没说完,穆念便已骂道:“谢奕,你怎么答应小婉的你还记得吗!八年前,你怎么从一郡太守一跃而成当朝太傅的你还记得吗!
你为了一己私利,将一个女孩说成是男孩,扶她登上皇位,让她做你的傀儡已经是倒反天罡!
你还嫌不够,要她事事顺从,每时每刻都让人监视她,不就是担心你做的事情败露,让天下英杰群起而攻之吗!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吗!她叫李徽婉!”
谢奕蹙眉喝道:“住口!”
穆念冷笑道:“你怕了?你自己做的事还怕别人说不成?!小婉是前朝最后一位公主,身为人臣你本该善待她!可是你不光利用她还将她逼到如此绝境!
你以为没人知道,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以为天下人都瞎了眼看不出你狼子野心?
你以为小婉困在宫里就只能任你摆布?
你何其狂妄自负!”
谢旻已经怒不可遏,听她骂谢奕狂妄之时再也忍不住,掷出佩刀,直逼穆念面门,穆念嗤笑一声,长枪凌空一指竟接住了那刀,刀身随即在空中盘旋一圈又掷了回去。
穆念冲整个黑甲军喝道:“不是要打吗!好!来啊!”
她将李徽婉往身后一推,摆起架势直冲谢旻而去,谢旻见佩刀飞回,也是从马上跃起,只是那刀来的太快,他接不住,只堪堪躲过,佩刀扎进一个黑甲军的面颊,竟将他当场打死了,谢旻自觉输了一阵,更加恼火,随便抽了一把刀便冲了上去。
穆念同他缠斗之时还有余力说话,她高声道:“残害无辜是为不仁,背信毁诺是为不义!你不仁不义,怎配为人?!”
谢旻咆哮道:“住口!”
穆念恍若未闻,继续道:“苍天无眼,竟让你这样的人忝居高位!我大周的战火岂有停歇的一日!”
谢旻气极,大喝一声,拼着长枪捅穿自己也要近身砍伤穆念,穆念终于无暇说话,专心对敌。
不远处的谢奕面上冷若冰霜,他已经听见身后的将士们有人窃窃私语,于是说道:“胡言乱语,一介小兵也敢妄议国政?我辅佐先帝八年,收拾残局,平定北方,让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杼,居者有其庐,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国尽忠?”
穆念闻言大笑道:“为国尽忠?那你谢奕的弟弟怎么敢弑君!”
谢旻怒的已经没有章法了,全凭一股蛮力在打,穆念对付起来反倒轻松了些。
谢奕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从没想过穆念竟有这样的口才,在他眼中穆念只是个沉默的侍卫而已,他很少考虑穆念在想什么,或者说他不在乎,他不在乎这样一个小人物的想法,就像他不在乎黑甲军里任何一个小兵的想法。
然而这些小人物也是人,也会思考,也有判断,当他们听到更多声音,看到更多事实,谢奕的权威就不再那么坚如磐石了。
他多少有些恼火,一个他送到李徽婉身边的侍卫,一个只需要服从的人,竟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还能鼓动起更多人,谢奕觉得不可思议。
他道:“为了你们在洛阳的亲人,杀了他们。”
此言一出,黑甲军的将士们立刻收声,除谢奕周围的十几人护卫主帅之外剩下的都向前冲去,穆念见状喝道:“杀!”
她身后的鲜卑士卒也都冲了上来。
在他们身后,李徽婉早已泪流满面,她知道穆念说出这些话决计是活不了了,不光是她,今天在场所有人应该都活不了了,她看着穆念奋力搏杀的身影,叹了一声,心道:罢了,死在一处也不错。
她看了看周围保护她的十几个士卒,深感无力,她知道这时候她应该逃,这样才能吸引一部分兵力,她不清楚谢奕带了多少人来,但是既然他提前带兵守在这里说明他早知道穆念进入了大周境内。
算算时间,他应该是担心穆念会找过来所以派人看守鲜卑进入大周的几个关口,在得到消息之后由于调兵去追来不及,所以索性带兵守在她们回鲜卑的路上。
这样的话他的兵力肯定是充足的,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对这里的局势影响不会太大,而且容易被谢奕抓住,这样的话她想死都很难。
正在她犹豫之时,穆念慢慢向她靠过来,她已重伤谢旻,可是冲过来的黑甲军很多,他们带走谢旻,围攻穆念,穆念不敢靠的太近,到了合适的距离冲李徽婉大叫道:“快走!”
这一声惊醒了李徽婉,李徽婉叫道:“阿念!”
穆念用力吼道:“快走啊!”
李徽婉泪如雨下,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她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往回跑,也许和她比起来,穆念没有那么聪明,没那么快看清形势,所以穆念也更不容易放弃,比她更有在绝境里也坚持下去的勇气。
李徽婉离开的时候,只觉得有一半的心被割下丢在了这里。
谢奕见状策马跟上,跟简单处理过伤口的谢旻道:“拦住穆念。”说罢,朝李徽婉疾驰而去。
穆念见他过来,顾不得身周的黑甲军,在谢奕经过她身侧之时猛的跃起长枪直刺谢奕面门,谢奕抽刀格挡,穆念只觉枪身上传来一股巨力,将她震退了两步。
身形未稳之时斜里劈出一柄大刀,穆念反应极快,枪尾旋即荡开刀尖,然而几乎同一时间又一柄大刀横劈过来,穆念躲避不及,左肩拉开一道血口,她闷哼一声,横扫一枪,将周围的士卒都挥开,然后足尖一点,飞身而起,长枪如龙,咆哮着冲向谢奕后心。
风声猎猎,谢奕不及回头,立刻后仰,枪尖擦着他的鼻子而过,谢奕征战多年,从来身先士卒,在战场上搏命的次数不少,但他贵为太傅,身侧有无数亲卫保护,极少面临生死之境,此刻穆念差点要他性命,他不由怒极,手中长刀直斩穆念手臂。
穆念见状狠狠蹬了谢奕的战马一记,才堪堪躲过这刀,谢奕的战马嘶鸣,马蹄高高跃起,他立刻坐直身体勒紧缰绳,穆念落回马上,她一击不成,再度攻上,然而这次谢奕身侧的亲卫已经反应过来,将她的长枪挡在包围圈外。
谢奕安抚好战马,冷哼一声,暗道麻烦,他并不纠缠,仍旧追击李徽婉。
穆念微微眯眼,长枪扎进一人的脖颈儿,挑着尸体将其他人都推开,十几个亲卫竟未拦住她。
穆念眼看谢奕近在咫尺,单掌拍向马背,旋身而起,又是一击,谢奕仿佛背后长眼,长刀精准的挡住枪尖。
他烦不胜烦,索性调转马头,斩向穆念,二人在马上交手几个回合,谢奕的亲卫又围攻上来。
穆念见状跃上马背,立于马上,砍向她的刀刃都扑了空,她看都没看这些人,足下一点,凌空而起,人与枪几乎融为一体,犹如利箭射向谢奕。
谢奕心道不好,他坐在马上无处躲避,只得挥刀硬接,然而这一击力道太大,竟将他的长刀击飞了出去,只听扑哧一声,血花四溅,枪尖透过血肉贯穿了他整个肩膀。
当此时,苍穹之上,惊雷乍响,酝酿了两日的暴雨终于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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