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崩乐坏

　　审判开始前，应九锡已宣称温情是个不知廉耻的□□，引诱部将反叛邪皇，引发昨夜那场大屠杀。
　　可惜，没抓到她，她失踪了。
　　神武都看向应九锡，他嘴上说把温情给他，实际并没有放弃搜索她的下落——
　　温情知道真相，应九锡不会留着这个心病。
　　温情无所谓地披散着长发，敞着衣衫，露出丝质的内衣，面上的伤痕仍在。
　　苍龙七宿中的氐宿报告说，“发现她在天牢附近晃悠，还企图投崖。”
　　神武都很意外，误解了应九锡，温情竟然是自己从藏身的地方离开的——
　　她不想活下去了吗？
　　应九锡也看了神武都一眼，这一眼就像在说，“你看，不是我不把她给你，是你没有把她藏好。”
　　看见温情，还活着的武将尤其是皓天愤恨至极，一致要求处死这个妖女——“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神武都忍不住再次开口，“诸位，我有话要说。”
　　应九锡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但神武都说出口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温情的全家被邪皇所杀，为了复仇，她改名换姓，找人易容——”

　　满座皆惊。
　　应九锡问，“你怎么知道？”
　　神武都一时哑然。
　　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是他被迫留在温情的卧房内、当申屠罗前来审问温情时、她亲口说出来的。
　　最后，他含混说，“我听她说的。”
　　“神武都，”应九锡往凭几上一靠，“你不要一直给我惊喜好吗。”
　　“温情所为情有可原，请免她死罪。”
　　皓天无法释怀，“她为什么不亲自动手报仇！而要利用他人！”
　　“邪皇是何等人物，温情只是一个毫无天赋的普通人，要亲手对付邪皇谈何容易，她已经为报仇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代价——是的，她很蠢，但就一个蠢人而言，她尽力了。”
　　他无法说出真正的真相——

　　被屠杀的那些武将，绝大多数都不是因为温情。

　　在他为温情辩解的时候，她慢慢地把视线转向他，眼神细微地变化着。
　　应九锡目光如刀地盯着神武都，两个人都心领神会——

　　有关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话只能说到这里。

　　“温情为血亲复仇，重情重义，如果这样的人该死，那么不忠不义的我不是更该死吗。”
　　“你不忠不义？”应九锡重复了一遍。
　　“邪皇是个暴君，所以在他死后，我不会为他复仇，但邪皇确实收留了我，因此在他活着的时候，我应该为他而战，可昨天夜里，我被迫和你站到了一起。

　　“我杀了自己的主公，难道不是不忠不义。”

　　如果温情该死，我们都该死。
　　应九锡的话音变得很冷——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

　　殿内又是一片死寂。
　　昨夜之后，应九锡表现得还算友好，但在神君集那件事之后，他的态度明显发生了改变。
　　再加上神武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当众忤逆——
　　片刻，应九锡又笑了。
　　冷笑。
　　“好，你不忠不义，她放浪狠毒，挺般配，赐你们成婚如何？”
　　神武都再一次惊住了，“不、”他脱口而出，“这不行。”
　　应九锡唇边勾出一抹微笑，“你不是要救她吗？我总不能让你一成亲就死老婆，所以你若娶她，我就让她活着，可既然你拒绝了——”
　　神武都怔住。
　　“怎样，她的生死操于你手，你还在犹豫什么？”
　　温情忽然说，“是我配不上他——”
　　神武都打断她，“我娶！”
　　“好！”应九锡一拍案头，“今晚就在天牢中为这两个罪人行大婚之礼。”
　　春官祭酒立刻记下。整个天照邪域仿佛已是应九锡的掌中之物，随他使唤，而他甚至不掩饰这一点。
　　昨夜的大屠杀中，武将中凡是可能反对他的人，都已被他借刀除之。此时此刻，站在每位文臣武将身后的，都是他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苍龙七宿中的心宿带来了申屠罗的尸体。

　　申屠梦终于哭了出来。
　　应九锡解下自己的衣裳，为曾经的主公盖上了，然后，他把申屠梦抱上邪皇之位，要率众对她叩拜。
　　皓天立即表示反对，一个三岁的小孩怎能管理好天照邪域，苍龙七宿和其他武将也纷纷站出来反对，他们还提出一个建议：不如由中央钧天接管。
　　中央钧天本就是武将之首，实力仅在邪皇之下，又从狂性大发的邪皇手中挽救了天照邪域。
　　然而应九锡竟然笑着说，“你们是要我效仿不忠不义的东方苍天吗？他杀主公，娶主母，我做不来这种事。”
　　神武都脸色发白。温情放声大笑。
　　审判开始前，应九锡只委婉地宣称是他与东方苍天联手阻止了申屠罗，并没有明说是谁杀了邪皇。而现在，他借着神武都的那番话，把杀邪皇的罪名完全扣在他头上，将温情嫁给他也好，不再允许他离开天牢也好，都是为了坐实这件事。
　　应九锡冷冷地看着狂笑中的温情，“有人急着要做新娘子，送她去准备吧。”他仿佛忽然想到一件事，转向申屠梦，“应九锡冒昧了，应先请示邪皇，那么，邪皇准吗？”
　　申屠梦颤抖着点头。
　　应九锡宣告道，“邪皇准了。”
　　春官的人立刻将笑得不能自已的温情带下去。
　　应九锡接着问申屠梦，“对文且和逢嫣的处置，准吗？”
　　点头。
　　“赐婚东方苍天与温情？”
　　点头。
　　“既然天官祭酒与地官祭酒都空了出来，我打算安排我的部属睢午与魏讽顶上。”
　　点头。
　　应九锡的口吻越来越随意，“然后是南方炎天与北方玄天，计都与罗喉足以胜任。至于他们空出来的位置，我会从苍龙七宿中挑选填补。”
　　中央钧天下辖九位执法：羲和，望舒，荧惑，岁星，镇星，太白，水辰，计都，罗喉。
　　在昨夜的大屠杀中，南方炎天与北方玄天座下全灭，西方皓天与东方苍天各有损失，唯有应九锡的九执法未损分毫。
　　这不奇怪，应九锡喜欢用女人，九执法中过半是女性，因此未被申屠罗怀疑。
　　“最后一件事，通缉天照邪域的叛徒，”应九锡看着神武都，一字一顿地说，“前任南方炎天神君集。”
　　申屠梦不断地点头，眼泪也不断地掉在皇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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