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怎么还没演完

作者:江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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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香窃玉



      眼瞧着气氛剑拔弩张,元深心道不好,忙上前隔在双方中间,怒瞪那两人:“大人睁眼瞧瞧,我家主子像是刁民吗?”

      阮峥通身气派脱俗,立在那,便让人望而生怯。

      两酒鬼愣了愣。

      他们被话一唬,脑子转不过弯来,心里泛嘀咕,摸不清来人路数。寻常女子哪有这般胆大,张口直呼御史大人名讳,进出府衙犹入无人之境。她年纪轻轻,若是贵族小姐,青天白日不带面纱不坐轿子,瞧见官老爷不低头,被呵斥了,不慌不忙,还饶有兴致四处打量,简直毫无廉耻之心。

      “好大的脸面,不管你家主子是何来历,也不该擅闯府衙,”歪帽子的人穿好靴,大步走过来,指着她的鼻子,“你们胆大妄为,藐视朝廷命官!”

      元深不料此人如此张狂,上前挥掉他手指。

      “放肆!”

      他暴呵一声,吓得小吏眉毛乱跳。

      小吏混迹官场多年,升不上去,就是因为这副火爆脾性。他虽是芝麻小官,但自诩要做青天大老爷,最是嫉恶如仇,见不得恶奴仗势欺人。这少年竟敢打掉他的手。他登时暴跳如雷,帽子又歪了,大怒:“好你个刁仆,竟敢殴打本官?”

      元深厉声反问:“公门中人,光天化日酗酒生事,还敢耀武扬威!”

      “大胆,你又算什么东西?”小吏扶稳帽子,被气得火冒三丈,高声道:“竟敢在本官面前颐指气使,来人呐!给我拿下!”

      一阵北风刮过,叶子打着旋,卷到阮峥脚边。

      阮峥下意识回头望去,没看到一个鬼影。

      火炉边的那位同伴被这一幕惊呆了,听这话,才缓过神来。再闹下去就麻烦了。他忙窜上前拦住暴脾气的小吏,道:“今儿没人当差,你还是消消气。我看这二位斯文体面,也不像是来找茬的,想必走错了门。”说着笑望向二位不速之客,想要做和事老,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他有强烈预感,这人他们得罪不起。

      元深冷冷哼一声。

      阮峥捡起脚边落叶,觉着形状别致,可以做个书签。

      她没说话,像是无意激化矛盾,又像是不屑一顾,懒得开口。

      从容气度不似伪装。

      醉酒小吏还想继续耍官威,嚷嚷着来人拿下。同伴却满头大汗,心里直发怵,没由来不敢直视阮峥,用袖子揩了揩冷汗,朝门外一指,“既如此,二位好走,我们便不送了。”

      元深护住阮峥,转身准备离开。

      临走时又顿住。

      他转过头直视两人,带着肃杀之气,话音铿然有力道:“御史大人纠察不正风气,规矩立了几年,衙署竟还是这般风气,传出去恐怕为人耻笑。今日我家主子凑巧路过,无冒犯之意。二位好好掂量利害关系,日后莫要背后论人长短,小心引火烧身,好之为之才是。”

      一番话高深莫测,派头十足,敲打到位,将两人唬得怔愣在原地。主要是御史大人的名号份量重,他们平常不敢轻易提及,因此听到旁人脱口而出,扯起虎皮做大旗,反倒心慌。两人望着主仆的离去背影,一头雾水,从始至终不晓得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趁场面还控制得住,没闹出更大的乱子,元深快步引阮峥出门,离开是非之地。

      再纠缠下去难免露馅。

      阮峥经历是非,心性较从前内敛了数倍,不再轻易为这样的事动怒,当个乐子看。元深的怒发冲冠倒显得出奇。她咂摸这话里的字字刀锋,对这孩子有些另眼相看,拿着叶子跨过门槛,笑问道:“嘴皮子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

      “在秦……”元深提醒她小心门槛,缩回险些出口的名字,仓促改了口,“在殿下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

      “话术不难学,难得的是理直气壮。”

      “殿下在我身后,我自然有底气。”两人一路离开府衙,元深招呼马车,扶阮峥坐上去,准备打道回府。“他们摸不准殿下的来历,心里头是有忌惮的。”

      “你说,他们知道我是谁,会有什么反应?”

      阮峥坐在马车里,回望暮色沉沉的府衙。

      元深回顾二人的无稽之谈,咋舌道:“大概会吓死吧。”

      阮峥笑而不语。

      元深看不惯那些小人做派,忍了一会儿,心中郁郁不平。他替洛云桢委屈,实在想象不出洛公子谪仙般的人物,怎么落到跟这群人共事,平日嘴上不说,谈笑风生的模样,暗地里不知受了多少闲气。他坐在外头,掀开一角帘子,望向里头闭目养神的阮峥,小心翼翼道:“我们要不要……”

      阮峥没睁开眼睛,悠然接道:“把他们做了?”

      “……那倒不至于。”

      元深被话噎住,想到自己还是嫩了些,重新组织语言:“我只是觉着,这两个酒囊饭袋,头脑拎不清,又小肚鸡肠,不是什么好官。单论他们那些大逆不道的混账话,就够掉脑袋的了。殿下没动怒,不同他们一般见识,那是宅心仁厚,摘了他们的乌纱帽,不算徇私,算为民除害。”

      阮峥听他一板一眼的,说的煞有介事,轻笑了一声。

      “那依你,我该如何摘他们的帽子呢?”

      “让王司丞往吏部递一句话的事,用不着殿下费心。”元深事办多了,里头门道清楚,想也不多想,张口就来。

      “安什么罪名呢?”

      “欺压同袍,中伤公主,尸位素餐。”元深攥拳,胸中怨气难平:“哪个罪名都够他们吃一壶了。”

      阮峥微微掀开眼皮,睨着他:“长安骂过我的人,能从宣武门排到朱雀街,御史台弹劾的折子数不胜数。今天他们走了大运,好端端关起门来骂我,偏生叫我撞见了。为这点小事摘人家帽子,敢问元深青天大老爷,公文条例该援引哪一条?若是执行了,曾经骂我的人是不是一视同仁,全部抓起来?”

      “这……”元深义愤填膺,一时没想那么多,被问得语塞。

      “从前没追责,如今忽然动怒,他们只会得出‘我在为洛云桢出头,杀鸡儆猴’的结论。”阮峥偏过头,心思清明,“从今后不敢明着骂,背地里的只会更难听。”

      话是这么说,想想还是憋屈。

      “殿下不想为公子出头吗?”元深仍有些不忿:“他们这样欺负人。”

      “以前可以,”阮峥道:“现在不可以。”

      “为什么?”

      “父皇把他放在这,有所考量,要试炼他。我这会子掺和进去,事事维护。他凭一己之力做出成绩,也成了在我庇护之下的功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长安多少人对他抱有偏见,他若耿耿于怀为之气恼,就不是洛云桢了。”

      “公子看得开,殿下就不管了?”

      “他既然高高挂起,不置一词,我再头脑发热,挑事出头,气是出了,又有什么意义?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罢了,”阮峥玩着帘子里的流苏,盯着那点散碎的光,神色不变,“更何况,他若连应对这两个人的本事都没有,将来如何应对朝堂中那群老狐狸。”

      元深为之语塞,没有话好说了。

      阮峥说得都有道理。

      他心下暗服,想到自己还是嫩了点,看事只看到表面。打定主意日后说话三思后行,更加谨慎老成一些,让殿下省心。冬去春来,街上雪水消融,马车徐徐前行。他放下帘子,望向回家的路,身体被太阳照着,眼底的光却渐渐黯淡下来。心想,若是秦姐姐在,必然洞若观火,知晓一切,不需要殿下解释这么多。

      洛云桢回来时临近深夜。

      他处理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晚饭含混吃的,一天茶水都没喝上几口,因着找东西先回了趟府衙,恰好撞见院子里的羊骨头。火炉歪在一侧,碳早成了灰,两位同袍正在屋里醒酒,嘀嘀咕咕叫骂着什么,愤然说“那女子到底什么人。”

      洛云桢眼皮一跳,放下卷宗,声色不动出了门。对面正好有个人出来,远远看见他,活见鬼似的悻悻道:“你怎么才回来,你知道今天发生了吗?”

      洛云桢大步跨过门,将那人话音抛在身后。

      “哎哎跟你说话呢,这么晚了,你上哪去?”府衙后便是屋舍,他们这些打光棍的,都住在里面。洛云桢累了偶尔也会歇一歇,但从不过夜。今晚忙到这个时辰,他以为他不会走了,没成想放下东西就跑。

      洛云桢骑上马,头也不回,道:“回家。”

      公主府早灭了灯笼,门房昏昏欲睡,在等着给人开门。洛云桢下马交了缰绳,说了句有劳,让老仆早些歇息,以后不必等自己回来。门房说再晚也等公子。洛云桢没接话,轻车熟路往后院去,换下衣裳,洗了个热水澡。

      阮峥白天睡多了,夜里睡不着,蹲在房内看画。

      黑灯瞎火,年兽轮廓模糊,看不大清楚。

      那股子镇妖驱邪的威慑感却透彻无比,扑面而来。她觉着这画比关公秦琼更管用,想抱着睡,又怕自己晚上睡觉不安分,一脚踹烂了。盖在被子上是个好办法,但滚两下就搞皱了。宣纸挺脆弱的,思来想去,她改用心理暗示法,在睡前多瞄几眼,希望借此摆脱在梦里被镜子恐吓的危险。

      蹲了半天腿麻,起身居然有些踉跄。

      她按住膝盖,后背撞进一个人怀抱里,闻到熟悉气息。

      “你……”

      她按住腰上的手,诧异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洛云桢圈着她不放,呼吸落在她耳侧。

      “我怎么没听见。”

      “以为殿下睡了,没出声。”

      “我睡了,你还溜进来,”阮峥转过身,手指点在他眉心,往下滑到鼻尖,轻戳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没想。”洛云桢抱起她。

      “撒谎。”

      阮峥身子一轻,人离了地,被放到床上躺着。她头发凌乱散开,仰起了脖颈,一双眼在黑暗中弯成月牙形状,神情捉摸不透。眼瞧着洛云桢要压下来,当机立断,抬脚抵住他胸膛,制止他靠近的动作。

      两人一上一下,就这么对峙。

      洛云桢盯着她的脸,想碰却碰不到。

      阮峥玩他的头发,“说实话。”

      洛云桢握住她脚踝往下压,败下阵来,坦诚道:“好吧,什么都想了。”

      阮峥扑哧笑了。

      抱着画哪有抱着人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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