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眼

　　修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梅勒临时订购的毛毯已经送到医院门口。
　　他回来把毛毯交给男孩：“你身上的被子需要清洗，可以用这条毛毯吗？”
　　男孩这次没有拒绝，接过毛毯把自己裹住，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他隔着被子摸摸男孩的头：“跟我来。”

　　他带男孩绕去女孩的病房，隔着玻璃能看到病床周围都是各种仪器。
　　男孩也学着他的样子凑到窗前，立刻认出了床上的女孩：“莎莎。”
　　“你认识她？”
　　男孩点头：“她经常哭。”
　　看起来女孩在原本的主人那里过得并不好。
　　“你们住在一起？”
　　男孩摇头：“她在房子里，我在院子里。”
　　所以男孩和女孩的居住环境并不一样。
　　“来这里之前，住一起，是笼子。”可能是词汇太匮乏，不足以描述复杂的情况，男孩说话断断续续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不想让男孩为了回答问题而产生压力，“我们走吧。”

　　就和护士说得一样，躲在被子里的男孩情绪比较稳定，除了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时显得比较紧张，其余时间都乖顺地跟在他身后。
　　不过到了停车场男孩出现了奇怪的举动，没有跟着他上车，而是站在后备箱前不动。
　　“怎么站在这里？”他下车询问男孩。
　　“搬东西。”
　　他想了一会儿才明白男孩以为需要帮忙搬后备箱里的东西：“今天不搬，和我一起坐前面。”
　　男孩看着敞开的车门显得有些畏缩。
　　“不用怕，不会有人伤害你。”
　　男孩这才僵硬地点点头，和他一起坐到后排。

　　他能看出男孩的胆怯，但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总不能就这么走回去。
　　“现在去哪？”梅勒在驾驶位上问。
　　“回公司。”
　　虽然对男孩充满同情，但梅勒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你确定？他这样应该选个安静的地方。”
　　“只是暂时的。”他也不是要把男孩留在公司，“等找到合适照顾他的地方就送走。”
　　梅勒没再说什么，开车回了公司。

　　修把男孩带回自己的房间：“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地方呆着。”
　　男孩小心翼翼地环视一周，最后走到储物柜前。
　　“你想呆在柜子里？”
　　男孩点头。
　　“可以。”他过去把柜子清空，又塞了几个准备扔的床单进去，“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地方了。”
　　男孩立刻钻了进去，从动作就能看出有多么迫不及待。
　　应该是紧张了一路终于能有个地方独处，他也没再理会，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通过几天的相处，修发现男孩的自理能力其实很强，会使用厕所和浴室，还会主动收拾垃圾。每天除了留下的零食减少，房间就像没有人动过一样，根本看不出还住着一个人。
　　大约是逐渐产生了信任，男孩偶尔也会走出柜子和他相处一会儿。
　　男孩第一次没裹毛毯出现的时候，他反而有些意外。即便看起来比同龄人消瘦，肌肉的线条依旧明显，腰线比较高也显得四肢更加修长。还有就是那双银色的眼睛，在黑色皮肤的衬托下更加明亮。
　　虽然皮肤没有特殊光泽，仍是个漂亮的男孩。

　　看着男孩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象34的样子，顺便想起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进展的关系。
　　接男孩回来的路上他就给34发了消息，对方简短地回复过后就再也没有联系。女孩手术也是医院打来电话，等他有空过去的时候34早就离开。
　　好消息是女孩的手术比较顺利，但是能不能彻底恢复还有待观察。病房的护士还告诉他34每隔三天就会过来看望女孩，只是不会进到病房。

　　他不禁有些担心对方因为这件事钻牛角尖，本来计划周末无论如何也要空出时间见一面，但回到住处的时候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
　　“波波？”习惯环境之后，男孩听到他的呼唤都会回应，可今天无论怎么叫，柜子里都没有动静。
　　“波波？”他走到柜子面前轻轻敲门，“你在里面吗？”
　　男孩仍然没有回话，但是里面隐约能听到哭泣声。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受伤了？”
　　柜子里面终于传来男孩的声音：“对不起。”
　　“不需要对不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责怪你，所以先出来好吗？”
　　柜门这才打开一条缝，里面传来的异味立刻让他猜到了原因：“你尿在里面了？”
　　男孩躲在柜子里点头，因为太黑只能看到一双银色的眼睛在晃动。
　　“没关系。”他把手伸进去摸摸男孩的头，“清理干净就行，先去洗个澡。”

　　男孩这才爬出柜子，能看出眼睛已经哭肿了。
　　“以后遇到这种事不需要哭，我不会责怪你。”
　　男孩抹掉眼泪：“以后不哭。”
　　不过他还是很奇怪，因为男孩之前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有需要都会自己去厕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才没有去厕所？”
　　男孩点头：“有人进来，不敢去，没忍住。”

　　他顿时变了脸色：“今天有我之外的人进来过？”
　　男孩以为他生气了，缩紧身体点头。
　　“放心，我不是生气，只是很担心。”他舒缓表情继续问，“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头很大。”男孩指向茶几上粉红色的零食袋子，“像这样。”
　　虽然不是明确的长相，但已经能让他锁定目标：“他是从门里进来的？”
　　男孩摇头又指向暗门的位置：“那里。”

　　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但还是笑着对男孩说：“你做得很好，如果下次再有不认识的人进来，一定要躲好。”
　　男孩得到肯定总算放松下来，乖乖点头。
　　“先去洗澡。”

　　趁着男孩洗澡的工夫，他过去检查了一下暗门，看上去确实和之前一样封死了，但如果更加仔细地观察，就能发现是经过伪装的机关。
　　这个通道原本只能从里面往外开，现在从里面确实开不开，但从外面就不一定了。
　　他没有急着检查通道另一边的情况，而是等男孩洗完澡一起收拾柜子，把脏掉的床单全部扔掉。只有毛毯男孩不肯放手，还主动抱去浴室洗，但双人毛毯吸水之后根本洗不动，他只好把它塞进很久没动过的洗衣机里。

　　男孩没见过洗衣机，一直认真守在旁边，生怕自己的毛毯会消失。
　　他也没有阻止，而是坐到沙发上，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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