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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遥峰（3）
肖天水在一旁看着，等他喝完将碗收走，再去屋子里看了下，确定姐姐已经休息了，掩上门又走回唐鸩床榻边上说道：“唐少侠可想与我聊上几句？”
唐鸩点了点头道：“你似乎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他并没有立刻接过话，而是坐下一动不动的盯着唐鸩看了许久，好好的理了下思绪，开口便道：“唐少侠既然知道我有很多话想说，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什么？”
“你对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中毒，为什么被救，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毫不感兴趣吗？”
“你全都知道？”唐鸩皱了皱眉。
“我知道一部分。”
“你既然知道，却又在这里卖关子，肖兄，我还以为你是要开堂公审我呢？”
“唐少侠，你觉得，我们熟吗？”肖天水愣了一下，转口问道。
唐鸩看着面前的人，使劲想了想，对他，毫无印象。
“不熟。”
“那既然你我二人不熟，我又有什么好质问你的？”肖天水轻松答道。
唐鸩一时答不上来，但他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面前的肖天水对自己绝对谈不上是友善。
肖天水又看着他沉默了一会，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正常的人，如果把什么都忘了，大都是焦躁不安的，何以像你这样冷静沉稳，就好似什么事都没有？”
唐鸩想也不想脱口道：“难不成，我该是摆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呼天抢地敲锣打鼓的让世人都知道我失忆了，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这就正常了？”
在恶人谷的时候，肖天水对唐鸩已经是很熟悉了，只不过那些熟悉全部都是来自曲厌宵的口中，而真正唐鸩这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在自己离开之前，他从没有一刻清醒过。如今与他对上两句话，却令肖天水心中大为叹止。
曲兄啊，眼前这位，一副浑身是刺的样子，到底哪里是你说的那般温柔包容的人。
莫非这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么？
唐鸩见他半天没说话，便也不再等着，主动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你姓唐，单名一个鸩字。月前被一人千里迢迢送到我家，那时你已经是奄奄一息。那人跪在我家院子里两天，求我爹出手救你，为此还杀光了我家院子里所有的活物，之后他自废其手。我爹才答允给你诊查一下。但你当时所中之毒早已经游走全身，药石无灵。原本已是死路一条，可那人偏偏死也不放弃，这才使我爹松口说出一个可以救你的法子。只是那方法不仅无可考的成功例子，更残忍非常，稍有不慎引了毒血入心就会当场毙命。”
“什么法子？”
“取一人之血来洗涤你身上的毒血，以命易命。”肖天水最后四个字，如落盘玉珠，字字有声。
唐鸩心里一紧，莫名觉得难受，缓了一口气才又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离开了。我没看到你涤血的过程。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唐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将听肖天水讲话时无意攥紧的拳头，缓缓摊开，翻过掌心掌背，若有所思道：“成功了……”
“是。很成功。”
唐鸩沉默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觉得坐的久了身上有些冷，微微咳了两声，口中竟然泛着锈味：“送我来的那人呢？”
说道这里，唐鸩这样问似乎显得在明知故问，肖天水的语气却不似之前那样生硬了，只是声音轻轻：“你该知道的，不是么？这种救人的方式，全凭自愿。依着我对那人的了解，他对你是捧在心坎上的。如今你大难不死，他却不在身边，想来不是死了，也是快死了吧。”
“咳咳咳咳……”唐鸩听着肖天水的话，终于是忍不住的重重咳嗽起来：“死了……？”
“会死的。”肖天水倒了杯水递给他，却看着他现在这样子，也不是个滋味。
“曲兄若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心疼的要杀了我了。”他想到曲厌宵当时为了唐鸩的那些极端行为，轻轻笑叹。
唐鸩喝了些水缓了口气，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白：“你说的这个人，他叫什么？”
“曲厌宵。”肖天水平淡答道。
唐鸩听了这个名字，坐在床上拼了命的想，可是这三个字却如同泥牛入海，融入进全部的记忆之中，东一块西一块的，连一个完整的片段都拼凑不起来，到了最后索性又全都成了一片空白。只是觉得沉重的仿佛肩上被重石压着，沉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唐少侠可有想起了什么？”
“……想不起来……”唐鸩挫败的咬着唇，许久抬起了头，直视着面前的肖天水。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他认真重复道。
肖天水盯着他的双眼一眨不眨，许久也叹了口气：“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愿你日后记得了不会后悔。”
“好……”唐鸩应着，静了片刻忽然莫名咧嘴笑了，语气也松下来说道：“……其实，你说了这么多，我倒也觉得无所谓了。这些事情既然已经是过去了，我记不得，或许恰恰证明了都不是些什么值得记住的。”
“哈哈哈……忘了轻松，一句忘了，就算全无心肝也是理所应当的了。”肖天水听了他这么说，竟然是气笑了，心中只道是从未见过如此冷血之人。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一夜白头么。”
“说得好。” 唐鸩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敞亮的女子声音接过，肖天歌拉开门，倚着门框，看着他们，见肖天水似乎受了打击，也不去管，继续冲着唐鸩说道：“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最好不过的了。”
肖天歌缓缓地眨了眨眼，也似乎是发自肺腑：“我这弟弟哪里都好，就是文人心思，忒矫情了点。你可不要见怪。像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多注意恢复身体，至于其他的能尽量少想就不要想。否则真是忧思过甚，一不小心急血攻心，我这些日子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唐鸩点了点头道：“多谢肖姑娘。”
“你还是叫我肖大夫吧。姑娘这个称呼听上去该是个多文弱的女子才配得上的。现在也不早了，天水，你这碗药可送了太久了，也该回去休息了吧。”
肖天水看了看姐姐，又转头看了看唐鸩，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徐徐的感叹一句：“道昨事，无人知。怕人询，可叹息。”
说完转身两人谁也不理，推门回屋睡觉去了。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样做毫无立场，他连曲厌宵的朋友都算不上，又何来这份义愤填膺。肖天水心里想着，而唐鸩的反应却一直他脑子里绕来绕去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他在装不知道？
叩叩叩——
几声叩门声，肖天歌推门而入，看着肖天水坐在凳子上展着手中扇子望着扇面出神。
“怎么样，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嗯？你不是都听见了。”
“可你若是想让我听见，又何必故意等我休息了才找唐鸩谈话。”
“姐姐，我知道你不愿意我管这些事情。”
“你既然知道还要多管闲事？”
“那是你不知道曲厌宵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没见过他因为唐鸩大开杀戒的样子。我当初让他帮我取药确实是真，但可没让他对公冶家的人下死手。”
“公冶家？”
“我当时也不知道，还是隔天才得到的消息，一夜之间公冶家的巡守队，死了将近三十人。皆被墟毒潭的毒虫咬噬致死。墟毒潭在谷中这么多年了，一直是公冶家所看守驯养的，怎么会突然狂性大发袭击他们自己？还偏巧就是在他去给我取药的那天夜里。可曲厌宵是苗疆人，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我只是要他去取一瓶药，只是答应他若是他能帮我这个忙，我便尽力游说爹给唐鸩瞧瞧。”
“听上去，手段可真是有够狠毒的。”
“所以当时爹让我出谷找你，我只担心万一他跟爹闹翻了，会闹得不可收拾。”
“即便他是这样的人，那又如何呢？唐鸩也已经治好了，爹爹更不是那种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是，你说得对，可我就是觉得，他们会把恶人谷闹得不得安宁。”
“所以你才故意对唐鸩说那些话。”
“恩，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那你可看出什么了？”
“确实不像是假的。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冷漠，竟丝毫不关心救他的人是生是死。更别提他们两个的关系斐然了。”
“好吧。不过现在既然如此，我们在这里继续乱猜也没什么意义了。总之爹爹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好了。你能说的能做的也都说了做了，剩下的还得靠他们自己不是么。终归我们都是局外人，就算看的再清楚明白，也没有用，这事以后就别再提了。”
昆仑的雪复复停停，即便是青天白日烈阳当空，也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温暖。茫茫冰原，大地素裹，除了恶人浩气的两方阵营巡守，这片地方根本见不到人烟。就算是常年战争不断，贩夫走卒也只是将货物集散到长乐坊和昆仑马原，便就都撤离了。在小遥峰上的每一日，那些令人人都难以忍受的一成不变，对于唐鸩而言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修养的踏踏实实，恢复的有条不紊，就像他原本就是在这里住着一样，而他们姐弟二人才是叨扰的客人。
自从肖天水和肖天歌二人那晚把话都说开了，姐弟两个人再没有什么心结，倒都是一把心思的用在唐鸩的调养上，姐弟二人分工明确，七日下来，唐鸩的身体已将近恢复的差不多了，除却他绝口不提的记忆外。
辰时刚过，一大早肖天歌就已经替唐鸩用金针泄出最后一次毒血。如今唐鸩体力已经恢复的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即便是刚放过血也不会觉得倦怠无力，在床上休躺了片刻，便起身下地走动。
肖天水拿着最后一小碗的血收入仅剩的一个空瓷瓶之中，血的颜色也已经恢复如常，他收集完密封好标上标记，放入肖天歌的药箱之中背在肩上。拿过床上昨日收拾好的行李，走出了里间，看到肖天歌正给唐鸩做最后的检查，便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你身体已经恢复如常了，只不过你乃是习武之人，内功气息还需要自己后期慢慢调息。”肖天歌收回手，将垫在唐鸩手下的切脉枕包取出拿在手中站起身来。
“多谢肖大夫。”
“家父交代的任务，我们姐弟二人既已完成，那么就先离开了。家父与我们交代过，这个地方少侠可以随意居住，若是少侠想要离开也请自便。”
唐鸩点了点头，披上一件厚厚的皮裘送他们二人出去，走到峰谷口，肖天歌转过身对唐鸩说道：“少侠留步吧。”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肖天歌先转身向山下走去，原本一直扶着她的肖天水背着行李站在原地，缓了一口气还是开了口道：“我姐姐说你记不得的事情会随着你身体慢慢恢复，自然而然就会回来了，就算你不想要，也是没有办法躲开的。可是直到现在为止你还是绝口未提过那些，难道这世上当真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我怎么就不信一个甘愿为了你死的人，你能毫不挂心。呵呵，不过这些也就算是我枉做小人吧。小苍林后恶人谷，他日你若是记起来了，随时欢迎。唐少侠，保重。”
他双手抱拳微微一揖，转身也追着肖天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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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天水能做到这份上，也已经是开了挂的助攻了。
本章完，下一章是正文的最后一章了。BABY挥挥你们的小手。
我要哭作者栏了，告诉我我一更新就掉收，不更新就涨收的原理是什么！臣妾不懂啊！
臣妾得了一种怪病，这种怪病叫做，看到掉收就不想更文！求治愈好嘛！
关于唐鸩脑子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你猜啊！呵呵呵呵呵……
下一章目测会比较长。能不能督促我快点完结就看你们的了！【严肃脸】
好了北鼻，我又没有存稿了，你们看着办吧，下线碎觉！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小遥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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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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