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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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念卿踱步来到有暗门的那间房，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清出，分别送到他和邑王的住处，这边就只在门外留了禁军守卫。来到角落就能看到吕行之正一个人蹲在暗门后面，十分小心地丈量，时不时趴在地上写几笔，看起来很是认真。
　　他默默等了一会儿，直到对方收拾东西起身打算换位置，才注意到他。
　　“王爷，您什么时候来的？”吕行之赶紧放下手上的杂物，“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他不希望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意图有所戒备，于是随口道：“没有，就是恰好路过，想再仔细看看这个暗门。正好你在，能不能帮我说说其中门道？”

　　吕行之不疑有他，对着暗门讲解起来：“这扇门其实就是用了盘锁的构造，预先打好锁孔，通过石珠滑动到正确的位置来开锁。不过听毋师傅说这个锁修得不怎么好，锁孔是固定的，只有一种开法。之前卢家帮在澜江大堰上用过类似结构，不同的钥匙位置对应不同的闸门开合，那才叫精妙。”
　　他不由得感叹：“卢家帮的工匠真是令人佩服，他们修的工事我虽然见识得不多，但每次遇到都会叹为观止。”
　　吕行之附和道：“毕竟传承百年的大帮，肯定有许多独门绝技。也不知道将来能否有机会拜入门下。”

　　他故作吃惊：“你没有拜师？”
　　吕行之摇头：“我只和二叔散碎地学了一些，没拜过师。”
　　“吕师傅是正经拜入卢家帮了，对吧？”
　　“对，他的师父名叫卓劲，据说为人严厉不苟言笑，但无论是对工事还是对徒弟都认真负责。二叔说自己学徒那会儿干不好，经常和师兄弟们一起挨打，不过他师父也把真本事传给了他们，只可惜他还未能出师，就发生意外去世了。”
　　“是什么样的意外？”
　　“据说是屋舍立柱的时候发生歪斜，被木料砸死了。”

　　他惋惜道：“没了师父照顾，吕师傅在帮里过得很艰辛吧？”
　　吕行之点点头：“没有师父也就没有靠山，旁人根本不在乎。据说几位学成的师兄和入师更晚的师弟都离开了，剩下他和一位比他年长几岁的师弟。只是后来为了带我逃命，和帮里的人都断了联系。”
　　“吕师傅独自照顾你也不容易，就没想过成家吗？”
　　“他不希望连累别人，再者……”吕行之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他其实已经有心仪之人，两人当初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们的缘分也从那时就断了。”

　　他叹气道：“看来吕师傅是位重情之人。”
　　吕行之黯然道：“如果他们的婚事能成，便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这么说你那位未能过门的叔母是位绝色佳人？”
　　吕行之刚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赶紧道：“肯定无法和娘娘相比。”
　　他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可惜。反正还要在安洲留些日子，不如趁这个机会帮他打听打听。”
　　“不用了！”吕行之断然拒绝，之后又觉得自己太过唐突，慌忙解释道：“她应该早已成婚，不方便过去打扰。”
　　他并不强求：“也是，既是天生丽质肯定不缺良缘，只是苦了吕师傅，留下一桩憾事。”

　　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暗门，吕行之按耐不住开口道：“王爷，在下有个疑问，不知道能不能说？”
　　“且说来听听。”
　　吕行之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问：“您打算治曲家的罪吗？”
　　他记得对方之前就问过类似的问题：“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我……”吕行之支吾许久都没回上话。
　　他能看出对方不擅长说谎搪塞：“那我换个问法，你希望我治曲家的罪吗？”
　　这次吕行之点下头。
　　看眼下的状况，他觉得自己问不出对方关心此事的真正理由，于是仍旧把事情推到元谆德身上：“可惜我现在只是个巡察使，管不到安洲地面，治不治曲家只能看邑王的意思。”

　　和吕行之分开后，元念卿独自在院中走动，梳理对方话中的讯息。吕兢的意中人天生丽质，如果他猜得没错，应该就是潘煜之母彩练。
　　这样一来，在意潘煜又遮遮掩掩不肯询问的疑点就说得通了。吕兢认出了潘煜的长相，但是如果问清楚对方来历，也只能说明彩练已经婚配，两人无法再续前缘。
　　但吕兢如今落魄，出身却是富庶之家。家里做铜器生意，兄长又是朝廷官员，若是正经谈婚论嫁，不会选个舞伎才对。而且听语气，吕行之应该见过彩练，那时候才几岁的男孩，家里肯定不会带去烟花之地。
　　莫非这位彩练并非贱籍出身，而是因为某些变故才流落风尘？

　　他凝神思索之际，忽然有人朝他响亮地喊了一声：“先生！”
　　他猛然转头，看到翠姑兴冲冲地跑过来：“真的又见到您了！”
　　翠姑过来之后没遇到过他，故此还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也觉得现在还不是点破的时机，因此之前一直刻意回避，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好在此时对方身边没有其他人，他这才放下心来：“你在这边过得如何？”
　　翠姑开心地点头：“这边都是好人，而且饭比别的地方都好吃！”
　　“这下不愁使不出力气了吧？”
　　“嗯，我现在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翠姑连连点头，“再见到先生真好，谢谢您给我找到这么好的工！”

　　“也是因为这边需要帮手。你一个人是要干什么去？”
　　这么一问，翠姑恍然想起自己还有任务：“我得去西北角的院子，那边好像有石板要搬。”
　　“那你赶紧去忙。”
　　翠姑跑走几步，又停下来转身问：“先生会在这多留些日子吗？”
　　“不一定，有什么事吗？”
　　“大管家说我一个月有三天假，正好姑婆的生辰在下月初，我想回山上看她，也想请先生们过去做客。”
　　他盘算了一下，答应下来：“我应该在，你决定好日子告诉大管家就行，他会通知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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